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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第 26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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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怀疑

初挽送了刀鹤兮回去酒店后, 便径自开车回家,一路上,她开得很慢。

天有些晚了, 美国的公路是一望无尽的荒凉,路灯也照不亮。

她的心格外沉寂,她看着前方的路,想着刀鹤兮。

对刀鹤兮,她一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上辈子就是,这个人总是能激起她心里异样的情绪。

她也很明白,这无关男女之情。

其实这辈子重来一次, 她曾经把所有她知道的优秀男人都想过,她清楚地知道在婚姻上她不会选择刀鹤兮。

直到如今依然是, 她对陆守俨有男女之间的欲望,对刀鹤兮没有。

哪怕她很想抱住他的时候,也没别的想法。

但是显然她对刀鹤兮的在意以及怜惜又超出了正常朋友的范畴, 那是一种酸楚到无以复加只想抱住他安慰他的强烈情绪。

她打开车子的天窗, 让自己感受夜的冷。

凉意弥漫,她的大脑越发清醒,她清楚地回忆着刀鹤兮带给她的情绪, 以及一些微小的细节。

在北平沦陷前往英国的华人古董商到底会是谁, 哪个姓刀的人应该是谁?那个给自己儿子起名鹤兮的人应该是谁?

小小年纪脆弱的身体便背负了家族所有的希望, 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没有想过摆脱也没有办法摆脱, 只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够不够好。

回忆排山倒海而来, 初挽的手竟然有些发颤, 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她只能先把车子停在路边。

眼睛仿佛被蒙了一层雾, 她看不清。

她缓了好半晌,才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往回开。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铁艺门前亮着一盏柔和的灯,一个挺拔的身影安静地等在那里。

是陆守俨。

陆守俨看到她,便打开了车库的门,她把车子开进车库,停下。

下了车,陆守俨便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怎么了,这么晚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脸色并不好看,显然是太担心她了。

初挽仰起脸,看着他。

陆守俨看到了她一脸的脆弱:“挽挽?”

初挽伸出手来,抱住了他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到他胸膛里。

男人的胸膛硬实平整,是她素来熟悉的,有一种醇厚安详的气息。

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陆守俨自然看出她情绪不对,便径自抱着她进屋,直接上楼了。

初挽被他抱着,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黄嫂她们呢,孩子们呢?”

陆守俨:“黄嫂做了家务回屋了,孩子睡了。”

初挽:“噢。”

她确实回来得有些晚了。

陆守俨:“吃过饭了吗?”

初挽反应了一会,才摇头:“我好像也不饿,不想吃。”

陆守俨叹了声,抚着她头发:“先洗澡。”

他直接把她抱到浴室,给她放了热水澡,他试了温度确认无误后,才道:“乖乖洗个澡吧。”

初挽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不陪我?”

陆守俨轻笑:“自己洗。”

初挽不太情愿,不过陆守俨自己起身出去了。

热过后,她出去,陆守俨拿了厚实浴袍包裹住她,利索地吹干头发。

之后,才给她端来晚餐。

他把筷子勺子递给她:“吃吧,吃了再喝一杯热牛奶。”

初挽其实不太饿,不过还是吃了。

娇嫩的牛排和稀烂的小米粥唤起她的饥饿感,让她的胃充实,也让她不再那么脆弱。

她低声对他道:“我今天遇到刀鹤兮了。”

陆守俨:“嗯,然后呢?”

初挽:“我们说了一些话。”

陆守俨:“让我猜猜。”

初挽:“你猜吧。”

陆守俨:“和他的母亲有关系?”

初挽略沉默了下:“是。”

陆守俨:“他和父母关系疏远吧,确切地说,应该是很不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初挽轻叹,想着他也实在是料事如神。

当下她把事情大致讲了讲,讲到她和刀鹤兮在公园里那段,她多少有些心虚,不过还是道:“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我心里挺难受的。”

她犹豫了下:“我甚至有点心疼他……”

陆守俨静默地看着她,之后起身,径自取来一杯温牛奶:“给,喝了,然后去刷牙漱口”。

初挽看他竟然什么都不说,一时有些猜不透,也就不说什么了。

喝了牛奶,洗漱过,上了床。

躺在床上后,初挽拱到陆守俨怀里,搂着他紧实的腰,不吭声。

陆守俨抱住她,低首亲了下,又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初挽猝不及防的,还真有点疼,忍不住“呀”地叫了一声。

之后,她便有些委屈起来:“你干嘛,咬我!”

陆守俨:“我在家里记挂着你,你却跑去公园和别的男人谈心,还学会心疼别人了。”

初挽自知理亏,对此无话可说,只好抬起手自己揉了揉耳朵。

其实也不是太疼,就是刚才冷不丁那一下有点疼。

陆守俨:“还说什么了?”

初挽:“也没别的……就这些。”

到底涉及刀鹤兮的隐私,她没太细说,但涉及自己的该说的都说了。

陆守俨轻叹一声,亲了亲她发红的耳朵尖,才低声说:“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他和你有点像。”

初挽听这话,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骤然拨动,她看着陆守俨:“是吗,你也这么觉得吗?”

陆守俨揉了揉初挽的脑袋:“长得有点像,骨子里也有点像,经历好像也有点像,各方面都说不上太像,但是加起来,确实确实像。”

初挽埋在他怀里,低声说:“其实当他说起他的经历时,我的感觉很奇怪。”

陆守俨:“怎么奇怪?”

初挽想了想,才道:“我会觉得,他就是这个世上的另一个我,如果我生活在美国,如果我没有遇到你,那我应该就是他。”

她的幸运,只是有个陆守俨而已。

陆守俨便不说话了,他只是抱着她。

初挽也没说话,她安静地趴在他胸膛上。

过了很久,就在初挽以为陆守俨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道:“他的父亲是美国人?”

初挽:“听那意思应该是了。”

陆守俨:“那他的姓,应该是随他母亲了。”

初挽:“估计吧。”

陆守俨:“挽挽,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初挽:“什么?”

陆守俨:“他姓刀,刀是初的一半,他长得其实和你有点像,他的古玩传承也和你有点像,我记得你说过,他还会一种已经失传的蒙古语,你不是说老太爷会吗?”

初挽听得心骤然紧缩,一时呼吸几乎停滞,手也开始发抖。

陆守俨的大手稳稳托着她的后背:“挽挽,我只是假想一种可能,毕竟——”

他低声说:“你是老太爷一手教导出来的,这个世上,能教出刀鹤兮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绝对不是什么默默不闻之辈,这个人,也应该有一个出处。”

初挽虚弱地握着他的胳膊。

当陆守俨这么说出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其实在这个猜测在她心里已经酝酿。

就如同一粒种子在发芽,它已经在伸展枝叶,只是没有足够的力量拱破土壤,去窥见光明。

但是现在,陆守俨点破了,点破之后,她在混沌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于是呼啦一下子,土层破裂——

她所有的怀疑,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情绪,全都有了解释。

她咬牙,道:“我,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陆守俨却道:“挽挽,你问不出什么,显然刀鹤兮对他母亲的了解也并不多。这件事,要想彻底排除我们猜测的那种可能,我们应该走一趟,亲自去看看。”

初挽:“你意思是,去看看刀鹤兮的母亲?”

陆守俨:“对。”

初挽想了想,道:“我们能见到他的母亲吗,他会让我们见吗……”

陆守俨:“这件事,先不要和刀鹤兮说太清楚。”

初挽:“为什么?”

她现在脑子感觉不太能转得动。

陆守俨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我相信任何时候,他都能把事情办得很妥当,但是事关他的母亲,他办不到。”

他低叹一声,道:“这就像你,如果事情牵扯到老太爷,你就理智全无了,这件事不能急,我们从长计议。”

************

一粒种子破土而出,思绪便顺着这个思路蔓延开来。

初挽想了许多细节,她和刀鹤兮相处的细节,这辈子的上辈子的,到了最后,她甚至觉得,也许她和刀鹤兮有种血缘上的关联。

也许,那个把他教导长大的人,正是她的姑奶奶。

这种想法让她激动和兴奋,她甚至恨不得冲过去找刀鹤兮,问他,要求他赶紧跑去证实。

不过当然,她也明白,陆守俨说得对。

刀鹤兮对她已经够坦诚了,但是显然,他对他母亲并不了解。

这时候,陆守俨通过陆殿卿的关系,找到对方的舅父,请对方帮忙调查H.F公司的背景,希望以此作为线索,找到刀鹤兮父母的来历。

“他母亲的家族在美国很有些能量,请他们先帮我们查查线索吧。”

初挽:“嗯,好。”

其实初挽上辈子就曾经调查过刀鹤兮,不过根本查不出什么,这辈子可以沿着H.F的这条线查,或者从疗养院查,好歹有些线索,初挽心里难免有些期待。

不过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初挽只好努力按捺下来,让自己耐心等着。

那天,刀鹤兮给她打电话,说起Chandelle沙龙的竞拍,他已经让人处理好,那些雍正粉彩会让人给她送过来。

初挽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心中异样,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仿佛很随意地问:“那件珐琅彩呢,有什么进展吗?”

刀鹤兮:“我查了下,需要进一步确认,给我点时间。”

初挽想到自己的猜测,便对刀鹤兮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奇异的亲切和怜惜感,几乎从心底无法压抑地冒出来。

她忙道:“没什么,你慢慢来,其实我也不是太着急。”

刀鹤兮:“你不着急?”

初挽:“嗯,反正你说了会查,早晚会有结果的吧?”

刀鹤兮略顿了下,道:“会。”

陆殿卿舅父很快送来消息,不过结果却是颇让人失望,H.F背后的控股人,是一个从未到过中国的美国人,他早年曾经经营过古董,到过英国,后来投资给了H.F,才获得了一大半股份。

最近这些年他身体一直不太好,深居简出,不理世事。

他的经历和中国完全不搭界。

此路完全不通,陆守俨和初挽便把希望放到刀鹤兮的母亲身上,他们自然不可能擅自去查刀鹤兮的母亲,初挽便和刀鹤兮打电话,诚恳提起来,想去看看。

刀鹤兮显然很犹豫,甚至有些排斥。

初挽见此,有些犯难,看了眼陆守俨。

陆守俨颔首。

初挽道:“要不,你和守俨说吧?”

刀鹤兮:“是有什么事吗?”

初挽:“让他和你说吧。”

说完,她就把电话直接塞给了陆守俨。

陆守俨接过来电话后,先和刀鹤兮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单刀直入,道:“现在挽挽其实有个想法,她认为你的母亲也有可能是她认识的一位故人,所以想见见。”

刀鹤兮:“故人?”

陆守俨道:“是,其实她家里有位长辈曾经到过英国,这方面有些牵扯——”

他略有些含糊地道:“上次你们聊了聊,她回来后睡不着,左思右想,认为你母亲可能是他们家里的一位长辈。”

刀鹤兮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会?”

陆守俨:“你会八思巴文对不对?那是你母亲教给你的,是吧?”

刀鹤兮:“是。”

陆守俨:“那就是了,那种语言早就没人用了,从清朝灭亡算起到新中国成立,这四十几年,北京上海天津全都算上,古玩圈会八思巴文的不过那几个人。”

电话那头,刀鹤兮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可以和她说句话吗?”

陆守俨:“嗯,你们继续聊。”

说完,看了眼初挽。

初挽有些僵硬地走过去,接过来电话,不过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她期盼,但是又忐忑,畏惧。

最后还是刀鹤兮先开口:“你想见我母亲?”

初挽:“……其实我觉得,也未必,我只是隐隐有种感觉,也许她和我家里有些关联,你知道吧,我在洛杉矶附近的郊区找到了我太爷爷的一位知己,她家里还有我太爷爷的瓷器,人与人之间就是很奇怪,也许莫名的一个人,竟然是旧交…有些事不好说,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我们可以看看……”

陆守俨看她在那里前言不搭后语,一时无奈挑眉。

好在,刀鹤兮听懂了,他沉默了一会,才道:“你是怀疑,我母亲就是你们家失踪的姑奶奶,是吗?”

初挽一听这话,顿时心跳加速,她低声说:“我姑奶奶也会八思巴文,我记得我太爷爷说过,她鉴玉最在行了……”

刀鹤兮:“但是我母亲确实是在伦敦长大的,她从来没有去过中国,她所会的一切都是传承于她的父亲。”

初挽:“但你姓刀。”

刀鹤兮:“对,我跟我母亲姓。”

初挽:“我的姓,去掉衣字旁,就是你的姓氏……”

这样显然有些牵强附会,初挽自己都说不下去,不过她到底是硬着头皮说了。

刀鹤兮深吸口气:“我考虑下,给你答复。”

挂上电话后,刀鹤兮握着电话筒,倒是怔了半晌。

这时候Maddocks走过来:“先生,怎么了?”

刀鹤兮垂着眼,低声问:“大夫怎么说?”

Maddocks奉上一叠材料:“这是夫人的检查报告,大夫的意思是没有好转,但是也没有恶化。”

刀鹤兮翻了翻那些材料,快速地浏览过关键的几处结果。

Maddocks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刀鹤兮:“你说吧?”

Maddocks:“先生,你打算拿着那件珐琅彩去问问夫人?”

刀鹤兮听到“珐琅彩”,便想起刚才初挽所说的。

他神情有些恍惚,低声道:“是,我想问问,这件珐琅彩,应该是她经手的,她应该知道来路。”

Maddocks:“但是大夫也特意说过,不要和夫人提起过去的事,免得夫人受到什么刺激,这个时候哪怕一个最微小的刺激,都可能对夫人病情造成严重后果。”

刀鹤兮:“这几年,我从来没打扰过她,现在,我只是想见到她,问她一件事而已,这都不行吗。”

Maddocks显然有些无奈:“先生,你如果非要和夫人说话,那你得经过布鲁克先生的同意,要不你先和布鲁克先生打一个电话?”

刀鹤兮冷道:“他管得着吗?”

Maddocks硬着头皮道:“根据当初签订的三方协议,任何人探视夫人,他都有知情权。”

刀鹤兮眸光陡然泛起锐利的冷意:“Maddocks,给我滚。”

*******

初挽挂上电话后,叹道:“他要考虑考虑,看来他不太信……其实我也觉得我可能想多了。”

理智上来说,她经过分析,觉得可能真就是,情感上自然也希望是,但是心里却隐隐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否定,怎么可能。

她上辈子和刀鹤兮也是认识多年,彼此从防备到还算熟悉,一直到缅甸的夜晚,两个人甚至感觉是关系亲近的朋友了。

她怎么能相信,就是这样一个认识多年的刀鹤兮,竟然就是她追寻多年的答案?

况且,她上辈子确实也查过刀鹤兮,不是没查过,但是并没什么线索。

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简简单单一问,于是就发现了事情真相?有这么简单吗?

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上辈子她都在做什么?

陆守俨好笑地看着她。

初挽:“你干嘛这么看我?”

陆守俨:“挽挽,我可真没冤枉你。”

初挽:“怎么了?”

陆守俨;“一遇到和你太爷爷和你家里有关的事,你简直三岁小孩。”

语无伦次,话都不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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