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户外的项目后, 常北“盛情”邀请贺晓远加入，结果这次贺晓远又着了常北的套。
事情是这样的：
正常来说，接项目前多少都会了解下项目的基本情况, 就算没有企划书, 企划书没有来得及做，后台好歹还有项目目录可以看，因为一般做之前、确定做了，都会在后台申报。
但这一次, 贺晓远既没有看到企划，也没有在后台看到申报目录, 常北靠一张嘴简洁的向贺晓远非常概括性的介绍了项目的情况。
说是一个二次元项目。
ip相关。
贺晓远天真地以为是什么小说动漫版权的改编之类，因为之前他跟着萧琪依干活儿的时候，听萧总提过这类项目。
聊的时候, 常北也应声了, 说：“啊，差不多吧。”
就这样，贺晓远跟着常北飞了趟D市。
上飞机前，陆琛发消息给贺晓远，让他留神别被常北套路。
贺晓远：【？】
贺晓远：【他总不能把我卖了。】
陆琛：【他可能还会让你帮他点钱。】
贺晓远心想不至于吧。
到了D市, 坐在出租车副驾，贺晓远边好奇地往外看着，边畅想等会儿会见到怎样的合作方。
后排的常北伸手往前, 拍了拍贺晓远的肩膀，提前打预防针道：“这case做起来很快的, 我们这两天考察考察, 不出什么意外, 回去就能签合同了。”
贺晓远心想买个ip这么快么, 跟着问常北：“后台的项目申请你是不是还没报？”
常北顾左右言他道：“那个快的。”
两人先去了酒店放行李，放好行李，常北再带贺晓远出来。
酒店门口等出租车的时候，常北接了个电话：“嗯嗯，我们到了，正要过来。”
贺晓远趁机捧着手机低头和陆琛发消息。
出租车来了，上车之前，常北聊着电话扭头眼含深意地瞥了贺晓远一眼。
贺晓远没察觉，还低头在发消息，和陆琛聊D市这里的哪条街很有名，回头办完事了有空可以去逛逛。
陆琛不忘提醒：【记得别被常北卖。】
贺晓远乐观道：【不会的。】
等到了地方，贺晓远发现他们来的是条从外面主路拐进来的小巷子，巷子附近纵横南北东西几条主路，附近都很繁华，巷子里到处都是店面。
一个早就等在巷子里的陌生男人在他们一下车便迎了过来，和常北握手，常北把贺晓远介绍给男人，男人再客气地和贺晓远握手，寒暄辛苦、说路途劳累，接着便示意一个方向，说：“我们店在这边。”
常北跟着男人，贺晓远在走进的时候抬头看了眼门庭，见招牌上写着“心跳的旅途”。
？
这是什么店？
起的这样的名字。
走进店里，径直向电梯，贺晓远穿过地方不大的厅，发现一楼没什么，只有一个前台，这前台也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的。
进电梯，贺晓远留神到那位常北称呼徐老板的男人在和常北说：“今天没开，特意都空出来了，你们可以看看，现场看和看图看视频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贺晓远：？
什么意思。
到楼上，出电梯拐个弯，便看见一条长廊，长廊两侧是一道道错落的门，看起来有些像酒店房间。
贺晓远又不懂了。
这时徐老板带他们推开了其中一间房的房门，领两人进去道：“都打扫过的，很干净。”
贺晓远跟着常北走进一看，里面是间屋子，但不是酒店房间，而是装修得跟医院的治疗室一样，浅色的地砖、白色的墙，头顶有管状灯和一格一格的吊顶，靠外有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有电脑键盘，桌旁有椅子，桌后从吊顶垂落着一道蓝色的布帘，布帘后有一张铺着蓝色一次性防静电布的窄床。
或者不该说像，根本就是装修成了医院的样子。
？
贺晓远更不懂了。
四处看着的常北点着头，对徐老板道：“还挺还原的。”
徐老板笑笑：“是吧，要的就是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贺晓远默默琢磨，心想这难道是做的密室？
三人跟着又去了隔壁，隔壁不再是医院，而是学校教室，黑板、讲台、学生座位等一应俱全，比刚刚的医院诊疗室还像真的。
常北看得直点头，徐老板说：“订这间的人是最多的。”
常北一听便笑了，徐老板也笑，两个男人一起笑出一种他们都懂的隐晦。
贺晓远：？
贺晓远这次不猜了，因为开始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拿出手机，用手机浏览器搜“D市”“心跳的旅途”。
搜索结果第一条：D市知名情趣酒店心跳的旅途。
贺晓远差点把眼睛瞪了贴向手机。
情趣酒店！？
贺晓远唰地扭头看常北，这次的项目是情趣酒店？！
常北注意到贺晓远瞪过来的目光，两手插兜，清了清嗓子，冲贺晓远淡定地挑眉头，说：“你也看看。”
走过去，语重心长：“这项目还是不错的，启动资金少，回报率高，回本速度也快，流水也相当可以。”
又说：“和一般住宿的酒店不一样，这里是三小时三小时订的，三小时和三小时之间有一个小时的打扫清理通风时间，一天一间最高可以订出去六次，比普通酒店赚得多多了。”
贺晓远看常北：“不是ip吗。”
常北搭贺晓远的肩膀：“情趣这个ip，可是人类永恒的常青树。”
贺晓远：“……”
从“心跳的旅途”出来，与徐老板分开，顺着巷子往外走，贺晓远快步走在前面，常北隔了几米跟在后面追：“小远，贺总，小boss，远啊。”
常北：“别这样，别这样嘛，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这不是跟你共享项目吗。”
“这项目挺好的呀，绝对是优质资产。”
“小远？”
终于追上了，仔细一看，差点没把常北笑死——只见贺晓远面红耳赤，整张脸都是红的。
常北心里乐死了，没敢大笑出来，小小揶揄了下：“不用吧？不用这样吧？不就是个情趣酒店么。”
顿了顿，大惊小怪道：“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贺晓远无语，没说什么，沉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常北追上：“小远。”
还是笑了出来，边笑边追，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没什么啊，处男就处男么，也没人规定处男不能做情趣酒店的项目，是吧？”
“喂，小远。”
脸皮也太薄了。
回酒店，常北终于拿出了企划。
贺晓远沉默翻看着，纸都被翻动得哗哗直响，跟有气没地儿撒一样，把常北看得笑死。
常北坐旁边，合上双手拜了拜：“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吧，不就一个项目吗。”
贺晓远从企划书上抬起眼睛，终于道：“那你自己做。”
一下按中了常北的死穴。
常北干咳了声，嘀咕：“这不是我一个人做，显得我怪变态的么。”
贺晓远继续翻着企划书，凶巴巴：“是，带上我两个人，就不显得你一个人变态了。”
常北笑得欠揍：“有人一起，这不就不害怕夜路了吗。”
再次双手合十，拜托的神色：“一起，一起好吧，奖金我分你一半。”
贺晓远低头翻着企划不吭声。
常北求着：“小远，小远弟弟，远哥。”
贺晓远：“我六你四。”
常北想都不想：“成交！”
贺晓远：“……”
怎么感觉跟上了贼船一样。
但翻过企划书后，理智冷静地分析了下，抛开“情趣”这个别有风味的字眼，只看项目本身，贺晓远觉得常北说的对，这case确实优质：
前期基本只有租金和装修费用。
投入运营之后，人工成本不高，单间的销售率远胜过普通酒店。
且不存在淡季旺季，一年365天，几乎天天都是爆满。
不同于普通装修俗套的情趣酒店，这种还原场景式的情趣酒店更有代入感。
不仅企划书上标注了“心跳的旅途”那非常漂亮的月流水和营销情况。
网络上，“心跳的旅途”也很知名。
常北的企划书上写着，“心跳的旅途”预计将会在十几个二线以上的城市开设超过30个分店。
预期的投资额在一千万到一千三百万之间，一年半后便可以开始回本盈利。
贺晓远算了算，觉得回报率会非常漂亮。
行，不就是个情趣酒店么，还分他一半以上的奖金。
做。
贺晓远心里盘算好，面上不显，故意流露着不悦，对常北道：“最近的饭你请。”
常北立刻道：“请，都我请，回去还是我请，想吃什么随便点。”
总算把人哄好了。
只是晚上得空和陆琛语音，陆琛问起常北这边到底是什么项目的时候，贺晓远头疼地扶了扶额头。
贺晓远也跟当初的常北一样，开始各种概括性用词：“一个比较……接地气的……”
“亲民的……”
“IP。”
陆琛：？
陆琛：“做什么的？”
贺晓远：“服务行业。”
陆琛：“具体。”
贺晓远：“提供一种代入式体验的场所。”
陆琛：“VR？”
贺晓远：“不是科技方向的，传统方向。”
陆琛问了半天没问出来，幽幽：“你们这次的项目主要靠猜？”
贺晓远：呃……
陆琛果断道：“先挂，我来问问常北。”
贺晓远：“……”
贺晓远只得自己招了，招得十分不情愿，吐字都是含糊飞快的：“情趣酒店。”
陆琛：“什么店？”
他就听出来一个店。
贺晓远：“情趣酒店。”
陆琛：“去什么？”
贺晓远：“情趣酒店。”
？
太含糊了，陆琛还是没听清。
陆琛：“我还是问常北吧。”
贺晓远不得不再次重复，这次咬字清晰了，却跟不得不招似的大声道：“情、趣、酒、店。”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
贺晓远：？
陆琛幽幽：“常北带你做这种项目？”
特意强调：“你才22岁。”
贺晓远听懂是什么意思了，听懂后有点无语，说：“我22，又不12。”
陆琛：“没差别，都是没经验。”
什么没经验，两人都心知肚明。
贺晓远因此闹了一个大红脸，心里叫道：不就是处男吗。
嘴上道：“没吃过猪肉还不能杀猪吗。”
陆琛跟着道：“要不要先回来吃下猪肉？”
说：“这有利于你更深入的了解开发项目。”
贺晓远脸都红了：“你少来。”
陆琛在电话那头笑成了一条大尾巴狼。
次日，贺晓远和常北去了徐老板的公司，在离“心跳的旅途”不远的一栋公寓楼里，场所不大，主要的工作就是做门店的客服和售前售后工作。
徐老板详细地和常北、贺晓远聊了下售前售后，又聊了聊心跳的旅途开店这一年多的大致情况，以及未来开分店的各种预估。
从公司出来后，徐老板请常北、贺晓远吃饭。
边吃边聊，聊得还算顺利，徐老板年轻想法多，为人也很周到热情，只是在聊到投资额的时候，徐老板希望思普这边在固定占股的情况下，多投三百到五百万，说现在装修的材料人工费都特别高，他想做精做好，前期装修的费用上省不下来。
常北听了点头，贺晓远也能理解。
然而等徐老板离开去卫生间的空档，人前脚走，常北后脚就对贺晓远低声道：“知道为什么他们店都这么赚钱了，这位徐总不自己掏钱投资，不想办法找银行贷款，却托人找到我这里吗。”
贺晓远洗耳恭听，明白这意思是说里面有门道。
常北吃了口菜，幽幽：“投资方的钱多好拿了，一千万拿了，至少三百万踹兜里自己花。”
挑下巴，示意对面：“刚不还问我们，想多拿几百万么。”
贺晓远跟着低声：“那你还投。”
常北：“投啊，怎么不投，投了才能占股，占股了才能横插一脚。”
“我还能让他白拿钱？”
“他拿了钱，就得把他公司一部分控制权拿出来。”
“同股同权，这可是公司法规定的。”
贺晓远：“又不是上市公司。”
常北：“所以得在合同里动脑筋啊。”
徐老板回来了，常北继续和徐老板说说笑笑，聊得甚为愉快的样子。
贺晓远看着，暗笑这桌上的心眼子怕是有几百上千个。
回程，飞机上，贺晓远在OA后台申报了项目。
刚报上去，boss群里就有了动静：
俞珣：【截图】
俞珣：情趣酒店？@常北@贺晓远，牛逼啊。
薛锦明：【大拇指.jpg】
萧琪依：【大拇指.jpg】
秦乘飞：【大拇指.jpg】
俞珣：【这次合作方送你们的特产不会是一箱安全套吧？】
贺晓远人在几千米高空，默默扶额脸红。
群里，常北：【快别说了，我们小远脸都红了。】
贺晓远：……
贺晓远扭头瞪身边的常北，提他干嘛？
常北笑：“开玩笑么。”
贺晓远收到秦乘飞的私戳：【真送你们安全套了？】
贺晓远：……
贺晓远：【没有！】
秦乘飞：【还好是你做这个项目。】
贺晓远：？
什么意思。
秦乘飞：【摊手耸肩.jpg】
秦乘飞：【我就不合适了，我单身，你有男朋友。】
贺晓远：【滚蛋。】
飞机落地，回公司到办公室，一进门就被俞珣吹了声口哨，说：“老常你真是，都要把我们小远带坏了。”
常北回道：“什么带坏，人家有男朋友好吧，又不是什么都不懂。”
俞珣：“不是不懂又不代表懂得很多。”
常北：“这不是刚好做个项目积累下相关经验么。”
聊着聊着就带上了颜色。
贺晓远就知道会这样。
他没理，开电脑做自己该做的，忙了会儿，OA上有图标闪烁，是极少会在办公软件上联系他的陆琛。
陆琛：【截图】
陆琛：【新项目是这样的？】
截图赫然是心跳的旅途的房间的照片，一看就是从网上找到的。
贺晓远：【小恐龙点头.jpg】
陆琛：【还原得确实还行。】
贺晓远心里：你们男人就这么喜欢这个话题么。
贺晓远没接着聊，忙自己的去了。
晚上回家，贺晓远用手机接收了徐老板那边发过来的有关情趣酒店的尽调。
正坐在沙发上看着，陆琛过来，旁边坐下，伸手揽住人，没出声打扰，跟着看了几眼。
贺晓远看完把手机放下了，默默佩服徐老板做的这个尽调，尽调面向所有订过心跳的旅途的客户，调查不同主题的房间，问他们最喜欢哪个，结果是学校教室。
贺晓远不能理解，有这种爱好的人士们对学校是有什么情结吗。
为什么会喜欢在学校教室这种环境做？
陆琛的声音这时在耳边响起：“你喜欢哪个？”
？
贺晓远扭头。
陆琛看着贺晓远：“医院？学校？”
“……”
贺晓远十分肯定道：“我没这种爱好。”
陆琛恍然：“啊，你喜欢在床上。”
“……”
贺晓远抬胳膊，胳膊肘捅了陆琛一下，让他别扯个话题就信口开河。
陆琛搂着男生，探讨的语气：“我也觉得教室不错。不过我个人不喜欢学生和老师这种组合。”
“学长学弟比较好。”
贺晓远一下想起常北之前跟他说，教室场景的房间，很多人喜欢的组合其实是老师和学生家长。
贺晓远：“……”
现代人的生活是太无聊了还是大家日常品位的阈值太高了，必须要来点刺激的是吧？
贺晓远起身表态：“我只喜欢正常的。”
倒也不是说情趣爱好这种不正常。
改口：“我是说我喜欢普通的。”
陆琛点点头：“床上，我知道了。”
等洗漱完躺回床上，搂到一起，陆琛就道：“医院呢？觉得是医生和病人比较符合你的品味，还是医生和男护士？”
贺晓远：“……”
这话题过不去了是吧。
陆琛用一点低缓的语气在贺晓远耳边道：“我网上查了下，那家店似乎还有公交车场景？”
“陌生人和陌生人？”
贺晓远：停停停！打住！没完没了了？
陆琛继续：“做这种项目，室内其实太局限了，场景有限，室外的主题更多。”
跟着道：“私人泳池、沙滩就很不错。”
贺晓远扭头：“你回你房间睡吧。”
陆琛笑了笑，抬手捋贺晓远的额发：“我就是和你探讨一下。”
说：“你最近的工作么。”
贺晓远又不傻：“你确定你聊的是工作？”
陆琛还真聊了起来：“你知道那家店缺一个什么室内场景么。”
贺晓远：？
陆琛：“老板办公室。”
幽幽的缓缓的：“大班桌上，或者桌后的椅子，桌子下面。”
贺晓远脑海里一下有了画面。
陆琛在贺晓远耳边低语：“像我那里一样。”
贺晓远反应过来，默默看陆琛，无语死了，跟着开始抬胳膊推陆琛：“你今天别睡这儿了，你回你房间，回你办公室。”
陆琛笑：“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在和你聊工作。”
屁！
贺晓远：“你回你卧室。”
陆琛：“好了好了，宝宝，我错了。”
次日上班，贺晓远在申报书上默默加上了老板办公室这个场景。
总裁办，陆琛原本正忙着给文件签字，想到什么，他脚在地上一撑，大班椅往后挪了点，跟着低头看向大班桌桌下，又想到什么，勾唇哼笑了下。
会有机会的。
他十分肯定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