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孩子, 田宓就没睡过一个整宿的觉。
两个多月锻炼下来,曾经雷打不动的睡眠质量,变成了现在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
尤其不久前, 起床号惊醒了孩子们。
她刚给小家伙喂完奶水,这会儿还没有彻底睡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想回回了,半梦半醒间, 她总觉得好像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田宓有些哭笑不得,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会是这样的,不仅白天想念, 睡梦中居然也惦记上了。
嗯?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田宓突然睁开眼, 沉默了几秒后,一骨碌坐了起来。
不对啊...
刚才好像不是她的错觉吧?
“怎么了?”睡在里面的田芯被二姐的动作惊醒,也跟着坐起身。
然后下意识去看床铺中间的孩子们, 天冷了, 夜里只有零度左右, 担心双胞胎冻着,现在已经不敢让他们单独睡在小床上了。
田宓回神, 将三妹按回被窝:“没事, 你继续睡, 我出去一下。”
说着, 人已经披上了衣服,快步下了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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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的顾婶子见到她,笑着指了指洗漱间。
田宓眼睛一亮, 立马直奔洗漱间。
这厢刚刷好牙, 正在刮胡子的娄路回听到敲门声,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还来不及开口询问,紧接着就听到了妻子的声音:“回回!开门。”
娄路回眼底滑过惊喜,也顾不上刮了一半的胡子,立马开门将人拉了进来。
“你什么...唔...”
田宓还没来得及看清丈夫,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拥进了宽阔的怀里,唇舌也瞬间被熟悉的炽热占领。
箍在腰间那只大手,更如同铁钎子一般,紧紧锁着她,叫她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田宓有些呼吸不过来,男人转亲她的脖子时,她才轻轻挣扎:“好了,再待下去就要闹笑话了。”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顾婶子可是看到了的,要是在洗漱间待太久,就算没有发生什么,她也没脸。
无奈抗议过后,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田宓好气又好笑,伸手欲要推开人,不想刚握上他的手臂,就听到了回回抽气的声音。
田宓顿时一急:“你受伤了?”
娄路回还没来得及擦洗身上,闻言心知逃不过去,却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勾着妻子的腰,又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弯腰撒娇道:“嗯,手臂受伤了。”所以,看在他已经是伤员的份上,千万不要生气。
田宓心里担心,闻言轻轻推了下他:“先别撒娇,让我看看伤口。”
娄路回不愿意松开人:“不用看,别吓着你了。”
他越是这么说,田宓越是担心,干脆用了点力气退出男人的怀抱。
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根布带子,一看就是吊手臂用的。
这...怎么瞧着也不像是轻伤吧?
田宓将视线放在丈夫的手臂上,无奈他穿着衣服,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得抿了抿唇:“我先帮你把胡子刮了,等下给你再擦身体。”
妻子的脸色看不出生气与否,但娄路回心里却更加不安了。
不过,这一次,他没敢再说废话,按照妻子的指示,让坐就坐,让扬脑袋就扬脑袋,一点也不含糊,乖巧的不行。
见他小心翼翼,甚至带了些讨好的模样,田宓也是无奈。
也不知回回是怎么想的,他从炮火中拼杀回来,还受了伤,她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冲他发脾气嘛?
于是,她一边帮丈夫刮胡子,一边温声细语与他分享这些天孩子们的变化,与好玩儿的事情。
等将胡子彻底刮干净,又露出他俊朗却明显瘦削了不少的容颜时,她倾身亲了亲男人狭长的凤眸:“回回,平安回来就好。”
闻言,娄路回的心脏猛的紧缩了下,他睁开眼,静静的盯着人看,然后抬起长臂,就那么坐在凳子上,叉开腿,将脸埋进妻子的心口,紧紧抱着人。
这一次任务的危险程度远比预料的还要高,对方无论是战力还是武器都是当下最先进的,哪怕他们这边准备充分,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依旧有不少伤亡。
看着战友在身边倒下的那一幕,哪怕不是第一次经历,他的心还是被压的沉甸甸的难受。
可是在外面他不能有任何软弱,尤其在老唐重伤退下后,带队的责任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手臂上的伤,是在救战友的时候被打穿的,但他不后悔,毕竟这点代价能挽回一条性命。
但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才后知后觉想起临行时,妻子让他凡事多想想她跟孩子的叮嘱。
负伤他依旧不后悔,却担心妻子会发火。
可如今,他所担心的全然没有,有的只是小妻子温声细语的安抚。
在这一刻,紧绷了几十天的神经,突然就彻底的软化了下来。
拥人入怀,娄路回近乎喟叹般想,他大约一辈子也离不开小妻子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叫他喜欢的人呢?且那种欢喜的情感,仍在随着相处的时间越久变得越深。
田宓很喜欢丈夫抱着她撒娇,但这会儿还惦记着他手臂上的伤,所以只静静了抱了一会儿,她便抬手揉了揉男人的脑袋:“先梳洗,洗完就去睡一觉,不管什么事情,等醒过来再说好不好?”
说到这里,她问:“能休息吧?还是要先去部队?”
娄路回语气有些懒洋洋:“能,已经汇报过了,汪旅让我在家修整,有事再过去就好。”
听到这里,田宓也没有急着问旁的,而是快速的帮手臂不方便的男人脱了衣服,给他擦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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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简单的梳洗好,田宓又让换上干净居家服的丈夫先回了房间,自己则去了厨房给他煮面。
屋内,娄路回还没睡,他还想再看看孩子们,见到妻子端着汤面进来,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确饿了。
田宓招呼男人:“你先吃,我去把孩子们抱过来。”
家里有不少好食材,但能够迅速出锅的只有鸡蛋青菜挂面了,田宓一共往里面敲了三个鸡蛋,用葱花爆了香,滋味也不差。
等她将两个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娄路回已经狂风卷落叶般的将一大碗面吃完了。
看着小床里醒着的孩子们,立马高兴的凑了过来。
他离开家那会儿,闺女儿子才二十几天,脸上虽然没有皱巴巴的,但依旧不算很好看。
但两个多月的小家伙们显然大变了模样,又白又胖,这会儿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们。
娄路回喜欢的不行,恨不得抱起来亲两口才好:“他们变化好大,怎么突然就变的这么漂亮了?”
闻言,田宓拖过一旁的小毯子铺在地上,拉着傻乎乎的丈夫一起坐下,才笑道:“小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大姐家的诚诚就比咱们家的珍珠贝贝大上一个半月,已经鬼灵精的知道出去玩儿了。”
娄路回用完好的那只手挽着妻子的腰,将人圈在怀里,又将脑袋懒懒的压在她的肩膀上,才不解问:“贝贝?”
提到这个,田宓哭笑不得将大姐给孩子改名的事情说了,说到后面,她也不得不承认:“...贝贝好像是比贝壳要顺口一点,我这不就被带偏了。”
娄路回对于孩子的小名倒不怎么纠结,闻言轻笑了下,没吱声。
跟孩子们咿咿呀呀聊了一会儿,娄路回突然起身:“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
想到本来作为灭火器的信封,他去了客厅,从条桌的抽屉里拿出信封后,很快又回到了卧室。
田宓接过大大的信封,一边打开,一边随口问:“是什么?”
娄路回又窝了回来,黏糊的抱着人,闻言勾唇:“去年答应你的奖励,一号领导的墨宝。”
田宓手一抖,差点将信封给撕坏,吓得她心脏都抽疼了下,半晌,本来轻飘飘的信封,突然压手的厉害,她不可置信问:“真...真的?”
见她这般,娄路回忍不住轻笑:“真的,这次在省医院的时候,司令交给我的。”
再次得到肯定,田宓呼吸都轻了几分。
虽然当时丈夫就跟自己说过,汪旅会尽量争取,但可能需要时间,如今差不多一年过去,她以为没戏了,没想到就在她几乎忘记这事的时候,惊喜居然毫无征兆的就来了。
不行!她得缓缓,心脏有些扛不住了。
最后,田宓几乎是抖着手,将纸张从信封里拿了出来。
小心打开后,发现是毛笔字,最醒目的就是重墨书写的一个善字,而这个善字旁紧跟着两竖行小字‘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落款处,更是明明白白写着一号领导人的大名。
虽然与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但...也足够叫她激动了。
哎妈呀!
她这是出息了吧?
也算祖坟冒青烟了吧!
不行,太激动了,田宓眼眶都忍不住红了起来:“裱起来!用黄花梨裱起来!这可是传家宝啊!!!”
见妻子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了,娄路回也跟着开心:“好!明天我就亲自做一个。”
丈夫的手艺只能说一般,田宓怕做出来的相框配不上这幅龙飞凤舞的墨宝,但她嘴甜,仔细将之又收进信封里,才对着男人道:“不用,你受伤着呢,我请木匠房的师傅做就好。”
娄路回真以为妻子是心疼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就要凑过来亲亲,就听到卧室门被人敲响了。
田宓拍了拍丈夫:“我让三妹去卫生站拿了药物过来,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虽然回回说这伤口已经好几天,基本愈合了。
但田宓还是不大放心,担心他这些天一直奔波会感染。
闻言,娄路回也没拒绝,起身坐到凳子上,撩起宽松的袖子。
田芯看着跟小白兔一样胆小,但意外的适合学医,手上动作利索又轻巧,娄路回都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小丫头就已经给换好了。
他转动几下手臂,夸了一句:“三妹这手艺不错。”
这话实心实意,大半年的时间,小丫头的手艺已经不比很多经验老道的护士差了,一看就知道平日里下了苦工。
田芯被夸,顿时腼腆的不行,例行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拎着药箱出去了。
药箱是在卫生站借的,她得还回去。
等三妹离开后,田宓帮丈夫把衣袖放下,牵着人往床铺走去:“先睡一觉吧。”
娄路回的确困的厉害,只是往床上躺的时候勾着妻子的腰:“陪我一起。”
田宓想了想,便也没再拒绝:“好,等你睡着了,我再带着孩子们去隔壁。”
两人躺在床上,娄路回的右手臂受伤,想要侧身抱着妻子,便睡到了里边。
待躺好后,田宓才轻声问出惦记了很久的事情:“周丽丽...那孩子呢?”
娄路回身体一僵,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须臾,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妻子往怀里揽的更紧了些。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此刻已经不需要丈夫再细说什么,田宓抿了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有些无力的拍抚丈夫的后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