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看重子嗣, 皇子年满十四岁，就会被教导通晓人事。托几位各有专注、不近女色的皇兄的福，云琅拒绝陪床的侍从, 并不显得突出。
她再不讨皇帝喜欢也是皇子，围绕着她讨好的男人不在少数, 一群纨绔聚在一起，少不了淫词秽语, 听的多了, 云琅张口就能来上几句, 提起房事, 同样是脸不红心不跳。
可她听的那些都是针对男人的，换成姑娘, 就很陌生了。
云琅的手在自己胸前摸了摸，酸酸地回忆起路上见过的别的姑娘, 再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 低头看了看, 然后泄气, 嘟囔道：“皇嫂说可能是以前绑太紧了，再长长看……还能长出来吗？”
云琅心中想着这事, 开始注意别的姑娘，见谁都往别人胸前瞟。若非她恢复了女儿身, 少不了被当成色狼狠揍。
这样过了两日，唐饮霜找上门来。
“看见个姑娘就直了眼，你这是扮作男儿身时, 喜欢男的, 换回女儿身, 就开始喜欢姑娘了？”
毫无疑问, 她的异样太突兀，被人传进未来驸马耳朵里。云琅吹胡子瞪眼，“别让我逮着是谁告的密！”
她贪玩好动，捉弄人的小心思多，说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坏笑道：“也没错，我现在觉得姑娘家好，开始喜欢姑娘了。唐饮霜，你想讨我喜欢，得先换上姑娘衣裙让我瞧瞧美不美。”
唐饮霜略一紧眉，道：“也成，不过得是你的衣裳。”
云琅惊诧：“我给你拿过来，你真的肯换上？”
“有何不可？”
云琅狐疑地打量他一圈，觉得他耍不出花招，再对比了下两人体型，遐想着他一个外人眼中清高孤傲的探花郎穿姑娘家衣裳的模样，顿时眉飞色舞。
“你等着！”云琅欢天喜地去拿衣裳。
虞秋让人给她置办了许多锦衣，里里外外，数之不尽，怕她乱穿，特意让侍女给她成套单独摆放的。云琅挑了好一会儿，怕唐饮霜给她撑破了，不舍得太漂亮的，选来选去，里衫挑的是新的，外衣恋恋不舍地选了套穿过的。
挑好了，唐饮霜跟过来了。
“喏。”云琅努嘴。
唐饮霜不慌不忙地把衣裳一件件掂起检查了下，莞尔一笑，道：“衣裳不全，让我怎么换？”
“全的啊，里衫外衫都有。”云琅愿意把衣裳给他穿已经很勉强了，这会儿不高兴了，怀疑道，“你不会是在找借口推脱吧？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虚假伪善要面子！”
“不全的。”唐饮霜掂着里衫扬了扬，另一只手在云琅肩头点了两下，道，“既然要穿，就要穿全套，你的贴身衣裳呢？”
云琅或真或假调戏过很多男人，此时是换回女儿身后，第一回被男人调戏。她想维持八风不动的厚脸皮，可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脸上还是慢腾腾爬上了红霞。
没人能调戏她，未来驸马也不成！
云琅从他手上夺过衣裳，抓住他胳膊一口咬上去。
唐饮霜往后躲，她咬得不趁口，“呸”了一声吐出衣袖，又直直往唐饮霜身上扑去，在唐饮霜接住她后，往他身上一蹦，扒着他肩膀重新凶狠咬下去。
发狠的小野兽似的，一口尖牙咬住就不放松。
听见唐饮霜闷哼了一声，云琅终于高兴了，松了口从他身上蹦下来，粗鲁地一抹嘴巴，得意洋洋道：“从来都只有本殿下调戏别人的份。”
唐饮霜捂着渗血的肩头，并不纠正她用错了的自称，睨了她一眼，看见她红通通的小脸上嘚瑟的表情，笑道：“不错，我就喜欢这股子野劲儿。”
云琅瞬间板起脸，阴阳怪气道：“那你可得当心了，别哪天被我活生生咬死了。”
唐饮霜笑意不减，恭敬回道：“下官等着这一日。”
这衣裳最终没换成，云琅想赶他走的，看见衣裳记起这几日萦绕心头的事情，又把人留下用膳。
晚膳是云琅特意嘱咐过的。——两盘白面圆馒头。
“本公主特意让人为你准备的。”云琅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纵然唐饮霜早就知晓她不安分，一定会借机整治自己，然而对着这些馒头，他怎么也看不穿云琅用的什么手段。还能是在馒头里下药吗？
云琅接下来的动作，更让他看不懂。
她拿过一个馒头在手里抛了下，然后放进盘子里，喊了唐饮霜一声，撩起袖口，在他眼皮子底下，一巴掌把圆滚滚的馒头拍扁了。
“给你。”云琅把馒头递给唐饮霜。
唐饮霜不动声色地接过，看见她重复这动作，把所有馒头都拍扁了，然后道：“好了，吃吧。”
之后，云琅率先掰掉一小块馒头塞进嘴巴里。
唐饮霜跟着她的动作掰了一口。馒头是正常的，那她在耍什么花招？
“娘亲，你喜欢圆馒头还是扁馒头啊？”云琅问。
唐饮霜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她，保守回答：“都可，能吃就行。”
回答完，看见云琅的脖子腾地变红。
唐饮霜神色一顿，在心中思量起来，这话中难道藏着他没体察到的深意？
他分心沉思中，热气涨到了云琅头顶，云琅横了他一眼，夺过他手中缺了一口的馒头，在盘子里使劲拍，拍得更扁了，扔回给他，恶狠狠道：“吃吧，撑死你！”
两人啃了一顿馒头，唐饮霜百思不得其解，云琅则是接连不断地打起了嗝。
侍女送了汤水过来，将退下时，被云琅在胸前瞄了一眼。
“站……嗝……住！”云琅打着嗝拉住她。
她近日总是盯着姑娘家，这一举动，弄得侍女惊慌，唐饮霜脸色转黑。
云琅无暇顾及旁人态度，匆匆吞了半碗汤，使劲拍拍胸口，止住嗝后，与侍女并排站着，挺胸抬头，道：“唐饮霜，你好好看看我们俩有什么不一样。”
侍女不敢与人直视，低头含胸。
云琅余光看见，想让她挺胸站好，一看人家这样胸前曲线都比她明显，艳羡地哼哼着放弃了，对唐饮霜嚷嚷道：“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唐饮霜配合着仔细观察两人，从发顶往下，在看见云琅耳后翘着的几缕蓬发时笑了一声，得了云琅一个凶狠的眼神。
他继续往下看，看见云琅空空的耳垂，再看侍女，耳下缀着长长的耳饰。
小时候越缺什么，长大了就越喜欢什么。云琅热衷于买胭脂首饰，首饰一日一换，耳饰却从未动过。
与云璃打架常常头破血流，极其擅长抓挠撕咬，现在愣是没敢戳耳洞。
想来其实还是怕疼的。
以前都是迫不得已。
唐饮霜心里绕了一大圈，视线再向下移动，看见云琅使劲挺了下胸。
她那个皇帝兄长至多念在她孤苦的份上保她性命，给她恢复应有的身份，对她多有关照的一直是皇嫂虞秋。这一身草绿色云锦湘裙应当也是虞秋备的，衣着鲜艳，衬得人活泼机灵，正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姑娘。
原本还有个桃粉披帛的，在跳到他身上咬他时嫌碍事，被云琅扔在了寝屋中。
“咳。”云琅出声，让唐饮霜回神。
他接着往下看，视线移到腰腹时，听见云琅又重重咳了一声，然后再次挺胸。
唐饮霜的视线定格在她胸前。
平平的，没有一点弧度。
他灵光一闪，扫了眼旁边的侍女，再转头去看桌上剩余的几个扁扁的馒头，然后突地朗声笑起。
侍女茫然，而云琅被笑得脸爆红，往前一跳，张牙舞爪又朝唐饮霜肩上咬去。
唐饮霜让人下去，在云琅撒完气松口后，清冷出尘的玉面书生故意挺直了腰身。
面对这无声的挑衅，云琅龇出一口白牙以示威赫，之后往他胸膛瞄去，转瞬心生嫉妒。
瞧着可真结实……比她的都好呢。
云琅抬眼，见唐饮霜微笑。
笑起来也如枝头凝了冰霜的寒梅，清凌凌的，带着似有若无的疏冷。
好一个本性与外在气质截然相反的厚颜无耻之徒。
真小人怎么比得过伪君子啊！
云琅端正地坐回去，眼神往唐饮霜胸膛上斜，脑袋里两个小人来回拉扯，一个说唐饮霜胆敢奚落她，让她暴起狠狠揍唐饮霜一顿出气，另一个小人流着口水说，看着真不错啊，好想……
“让我摸摸。”云琅听从后面一个小人的，理直气壮提要求。
唐饮霜处变不惊，回问：“摸哪儿？”
云琅从凳子上站起，张开双手毫不客气地朝他上身摸去。
唐饮霜已有防备，挡住她双腕拨开，道：“为了引你调戏特意练出来的，早先送上门给摸，你只用扇子敷衍地拍打几下。现在想摸……真是对不住，摸不着了。”
云琅鄙夷：“我就知道你以前的贞洁样都是装的。行，现在不让摸，有本事成亲之后也别让我摸。”
“那是自然。”唐饮霜道，“得等你再年长些，能圆房了才能给你摸。”
云琅听得脸红筋涨，“啪”的一掌拍在桌面上，高呼道：“来人！”
府中侍女侍卫听令而来，在厅门外站做一排。云琅指着唐饮霜，磨着后槽牙道：“把他给我擒住！”
粗粝的嗓门太高，差点破音，可见其愤怒。
然而厅外众人没一个敢动的。
唐饮霜整理着衣襟站起来，挥手让人退下，笑道：“公主息怒，下官再让你咬几口好了……”
这一日，唐饮霜带着数个伤口与几个被压扁的馒头回府。
两人成亲前夕，虞秋知晓了这事，专门请他入宫来好言劝说，让他别与云琅计较。
唐饮霜回道：“娘娘放心，下官晓得。”
云琼、云璃都有生母照应，现在被云珩约束着走上正途，就剩这一个从小当顽劣皇子养大的云琅没人看管，熟知她性情的虞秋没法放心，悉心叮咛：“婚后她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你尽管与本宫说，本宫会教导她的。千万不能与她动手，她本性不坏的，只是从小没人教……”
“她没做过女孩子，害羞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当做危险来应对，才会发狠咬人。”唐饮霜缓声说着，对虞秋作揖，“娘娘放心，下官都明白。”
虞秋点头，涩声回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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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琅铁了心要做的事，撒泼打滚也得做成。
年初，二人成亲，新婚之夜，唐饮霜被人骑着撕了衣裳。云琅摸了个过瘾，得意了整整一个月。
又过一年，扁馒头还是扁馒头，但是人长大了点，可以做真夫妻了。
云琅记仇，在唐饮霜上榻前往外一翻，滚到了榻边，用身躯拦住他，眯着眼睛算计道：“当初你假装中了春/药诬陷于我，你不会以为我把这个仇忘了吧？”
唐饮霜顿足，“公主想怎么样？”
云琅嘿嘿一笑，从枕下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说道：“让本公主背负了那么久的污名，你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她想唐饮霜中药，如先前装出来的那般手脚无力，任由她欺凌。
唐饮霜记起入府时侍卫说过的这药的来源，也笑，从她手心捡起药丸，在云琅的注视下吞入腹中。
“这还差不多。”云琅滚回里面坐起，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等他上榻。
这是她特意命人去风月场所寻的药，专给男子助兴用的，药效发作很快，唐饮霜只是解下两边床幔，面上已见潮红。
清高傲气的冰山雪莲沾染上绯红颜色，靡丽动人。
云琅急着折磨他，拍着床褥催促：“快点快点！”
唐饮霜笑看她一眼，去桌边吹灭了烛灯，在昏暗的环境中回到床榻上，轻声道：“还是扮皇子的时间太短，若是扮到十七八岁，你就能懂得更多了。明知道上回那样是我假装被你蹂/躏后的……”
黑暗中云琅压住他的腿，“废话少说，乖乖躺好！”
……
一刻钟后，唐饮霜没按预想变得虚软无力，云琅反成了被欺压的那个。
她咬牙握紧拳头，发誓明日一定要进宫献谗言，让云珩下旨查封京城所有的花街柳巷！
那里的药……都是骗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