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给谨儿的解释在虞秋这里过了关, 她习惯亲力亲为照顾谨儿,撵云珩起来把床榻还给俩小孩。
睡前必备是念书,虞秋把两人按倒在床上, 接过云珩递来的书册,一抬头, 见谨儿翻身坐起。
“躺下。”虞秋道。
谨儿拒绝, 提要求道:“小蛛先睡。”
小蛛乖乖躺着, 咬着手指头,盯着虞秋头上的金钗,目不转睛。
有谨儿盯着, 虞秋不敢把身上任何东西给小蛛, 况且金钗扎人。她放任两人不管,翻开书念了起来。
不出她所料,念了一段, 谨儿脑袋开始往下垂, 到第二段, 人一歪, 倒在了榻上。
小蛛惊奇地爬起来, 压在他身上唤道:“哥哥。”
见人不理他,他摇晃着谨儿, 用沾着口水的手指去戳他脸蛋。虞秋眼皮子一跳,拿帕子给他擦着手,温声哄道:“哥哥睡着了,小蛛也快躺下睡觉,睡醒了再玩。”
小蛛听话地躺下, 听虞秋念了会儿, 两脚高高地翘起, 开始努力往嘴巴里塞。
念书哄睡这招对他完全不管用,虞秋丢了书册,给他擦擦嘴,再擦擦脚丫子,按住他道:“闭上眼睛。”
这个太难哄睡了,做什么,他都以为你在和他玩,嘻嘻哈哈不肯睡。
好不容易把小蛛弄睡着,虞秋累坏了,把手伸给云珩让他拉自己起来,叹气道:“我倒是希望谨儿能与小蛛一样了。”
她是宁愿谨儿难哄睡的。肩负着家国重任的娃娃一读书就困,真让人焦心。
临走,虞秋在吩咐宫人看好孩子,云珩在她身后俯身,凑近熟睡的谨儿,轻声道:“听见你母后说的了?再不改一改,你母后就要失望了。”
虞秋没听见他这句话,与他回了两人的寝宫。
“我就说小孩子喜欢一起玩耍,你看,小蛛进宫后,谨儿是不是困了都在努力保持清醒?”
念着云珩处理政事劳心,虞秋屈膝而坐,给他揉着头。云珩心里惦记着别的,但是枕着美人膝被伺候,这事儿一样美妙。
他按捺住心中翻腾,装得清心寡欲,闭眼回道:“是。”
虞秋低着头,去了朱钗的长发从肩头垂了下来,落在云珩额头。她把长发拢起拨到身后,说道:“咱们谨儿这么懂事,要不提早把宫学开了吧?让大臣家的幼童子孙一并送入宫学,作陪的孩子多了,谨儿一定能更加精神。”
谨儿不一定更精神,带着一群孩子搅合得大臣们更精神是一定的。
云珩就乐意看别人不安生,知道虞秋至今没想明白谨儿为什么努力不睡的原因,不提醒,反而加以误导,“有道理,谨儿好胜心重,一定不能容忍自己输给别人。”
有了他的认可,虞秋心中笃定,这主意一定没错。
“还是选六岁到十岁的吧,太大了容易被教唆,太小了不好管教。又不是谁家孩子都跟谨儿与小蛛一样乖……”
虞秋手上揉按的动作一直没停,膝盖被枕得略微发麻。
她捧着云珩的头把腿收回来,酸麻感难受得她皱起脸,慢吞吞往下躺时,看见了自己的脚。虞秋不由自主地想起小蛛捧着脚丫子啃的画面,轻笑了一声。
云珩睁眼看她,见她斜着身子婀娜地俯下来,细软青丝滑落,如锦缎般铺满云珩的胸膛。虞秋巧笑道:“我瞧着,小蛛更像是咱们的孩子。”
说完,笑盈盈地看着云珩,等他回应。
“你也觉得他与你比较像?”
虞秋的笑转为诧异,“他哪里与我像了?”
“不是像你,难道像我?”云珩没法在小蛛身上找到一丝一毫与自己相似的地方,不论是相貌,还是性格。
“就是像你啊。”虞秋点头,手伸到他下巴上按了一下。
当初她仔细观察“浮影”的下巴想把人辨认出来,在那时喜欢上摸云珩的下巴。
也许是男女构造不同,云珩的下颌骨仿若刀削,摸着很不一样,很怪异,很舒服。下巴看着光滑整洁,可是手指用力按上去,会有轻微的刺痛感。虞秋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指腹在云珩下巴游走,小腿往他膝间挤,忍笑道:“方才没看见小蛛吃脚吗,跟你多像!”
云珩心底正翻涌,经不起撩拨,翻了个身把人困住了,化身猛兽为所欲为。
白日宣/淫,虞秋是不愿意的,无奈云珩很不老实,恶劣地用下巴在她身上乱蹭,柔嫩处不耐刺激,刺痛与酥麻感暴风骤雨般席卷而来,随着娇啼声泄露,虞秋丢盔弃甲,被吃得干干净净。
青天白日里,俩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虞秋始终提着一口气不敢放松,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云珩,这一日他格外的凶狠。
终于得以安睡时,虞秋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云珩要抱她去清洗,被她半睡半醒地推开,赶他去处理正事,以及哄孩子。
等虞秋彻底清醒时,暮色已落。
虞秋觉得没脸,强装无事,从宫女那得知俩孩子被云珩亲自带着,不哭不闹。放心后,她急匆匆去沐浴。
贴身衣物遮盖下尽是密密麻麻的红痕,虞秋看得羞惭。
怪她疏忽被云珩发现了喜欢那种刺刺的感觉。云珩多会耍心机的一个人,平时不会多折腾她,专门挑着她心中藏着事不能放开时,故意不紧不慢地吻着,用下颌蹭着她、折磨她,逼得她心底溃败,哭着央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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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儿上下眼皮子打架,用尽全力,坚持完第三本奏折才合上。
小蛛下巴搁在桌上,肥嘟嘟的小手拨弄着两颗珍珠,水灵灵的眼睛转动一圈,问:“哥哥怎么又睡着啦?”
“因为哥哥是小猪。”云珩道。
小蛛嘟嘴,高声反驳:“我才是小蛛,哥哥是谨儿。”
怎么还有人抢着当小猪呢?云珩对小笨蛋爱屋及乌,怜惜道:“是,你才是小猪。”
他朝小蛛手中抛出第三颗珍珠,道:“坐着玩,不许吵闹。”
控制住小蛛,他继续念奏折,一整摞全部念完,改处理别的事情。这一日午后清闲,他把事情全部处理好,谨儿醒了。
“都给你念了什么,复述一下,我看看你和小蛛谁记的多。”
谨儿眼角像是挂了铅石一样往下沉,声音带着奶味,语气却恍如行将就木的老翁,死气沉沉道:“宁远连日骤雨,河水高涨,暂无百姓伤亡,可良田被毁,知府请求免去当地一年的税收……江波府有一个老猎户,擅长巧技,改造出了射程更远的弓箭和飞爪……”
睡归睡,该听的谨儿记住了大半。
云珩轻弹了弹他脑门,转过来问小蛛:“小蛛记住多少?”
全程清醒的小蛛呆愣愣看着他,眨眨眼,转头看谨儿。谨儿好胜心发作,生怕他比自己记的多,紧张地眼睛都睁大了。
小蛛“哇”的大喊一声,在座椅上颠了一下,指着谨儿大笑道:“小蛛记住哥哥睡着啦!”
谨儿紧张的神色消褪,朝着云珩伸手,在云珩靠过来后,搂住他脖子跟他咬耳朵:“小蛛笨笨,一件事都没记住,父皇你要告诉母后。”
笨蛋小蛛伸长胳膊扒拉着谨儿,嚷嚷道:“我也要听——”
“我说你聪明呢,小蛛。”谨儿被他拽了回来,掰着他的手道,“我在夸你……小蛛,你的珍珠真好看!”
晚间,云珩如实把谨儿让他转述的话说给虞秋听,逼问虞秋:“现在再想想,哪个更像咱们的孩子?”
虞秋张牙舞爪地与他抗争,惨遭无情镇压。
如此,谨儿哄骗起小蛛越发得心应手,为了让虞秋看见他比小蛛强,不管多困都在努力坚持睁开眼,赚够了虞秋的心疼。
半月后,宫学开放,授业先生是快致仕的德高望重的老臣,十几个孩子中,多数是七八岁的,最小的当属三岁半的小蛛,其次就是谨儿。
小蛛就是去玩的,先生对他的要求只有一条:不要哭闹。
有了其他孩子对比,谨儿的异样就很突出了。老先生先是惊愕,再是担忧,最后是崩溃,去面见云珩反馈谨儿的问题。
云珩当即让谨儿给他表演了一个睡梦中听课,惊得老先生嘴巴合不上。
八月底,云琼与公仪孟月回京,来宫中接小蛛。
这一个多月来,每次小蛛想爹娘了,就被一家三口拿亮晶晶的宝贝哄过去。此时见着好久没见的娘亲,小蛛哭得直冒鼻涕泡,装满宝贝的盒子都不记得了。
谨儿的小算盘在月中被虞秋看穿,虞秋拣着她没用过的宝石把小蛛的盒子填了个半满,很沉,云琼接到手上差点没能拿稳。
“四皇叔,小蛛只能歇两日,他得去宫学的。”谨儿提醒云琼。
云琼其实是不大乐意的,小蛛还小呢,犯不着那么辛苦,六岁再去不晚。
他说的没用,小蛛人家自己愿意跟着谨儿去。云琼再怎么心疼,每日也得按时把他抱去一群大孩子中间。
老父亲怕儿子被人欺负,好几回在先生授课时偷偷观看。
这一看,发现了问题,却不是出在小蛛身上。
云琼去找了云珩,“皇兄,你有没有发现谨儿不大对劲?”
云珩瞥他一眼,云淡风轻道:“不碍事。”
“不碍事?”云琼犯了迷糊,再三打量云珩,从他神态中看出他对此了然于心,便不再纠缠。
拱手退下时,云琼嘀咕道:“四岁大的娃娃,看人一脸鄙夷,这叫不碍事……”
“等等。”
云琼转回身,“皇兄何事?”
云珩站起,负手垂眸,问:“你说谁看人一脸鄙夷?”
“皇兄你没见过谨儿背书的模样吗?”云琼惊诧,两手比划着,很难找到词句来描述谨儿当时的神情,于是邀他亲去宫学。
从雕花小窗往里看,最小的俩孩子在最前面,一个左顾右盼,精神奕奕,一个对着书册垂头丧气。
直到小蛛喊了声“哥哥”,谨儿转头过来,云珩方看清他的神情。
小小的孩子,浑身萦绕着股不耐烦的恹恹劲儿,一张精致的脸蛋无精打采,眼皮子颓丧地下垂着,半晌才费劲地对着人掀动一下。
眼白就闪那一下,活像是听人说了什么愚蠢的问题,翻过去的白眼。
云珩当然是见过谨儿这模样的,他看习惯了,知道谨儿是在抵抗铺天盖地的睡意,压根没多想过。
老先生没与云珩反应过,是他自己也被潜移默化,习以为常了。其余的孩童不必说,懵懂无知的年纪,看不出来问题所在。
而内侍们不敢多嘴,以至于无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只有新回京的云琼久不见谨儿,一眼看出了异常。
他小心翼翼道:“别真是小蛛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吧?”
回京几日,小蛛“哥哥”二字不离口。云琼怕谨儿继承了云珩的阴险,多次暗中观察,确信玩耍时谨儿很照顾小蛛,俩孩子感情特别好,才能放心。
云珩定睛看着眼皮子粘连的谨儿,想象着若干年后的朝堂,脸上突兀地露出笑意。
他转向云琼,温和道:“怎么会,他们兄弟俩关系好得很,说好了长大后要一起抢别人地盘挖宝矿的。”
“嗯嗯,是呢,小蛛也说了,谨儿哥哥对他特别好。”云琼不知道云珩这是真高兴,还是装出来的,卑微地附和着。
值得庆幸的是小蛛与谨儿的关系是真的好,也不知道这俩小孩是怎么相处的。
云琼暗想,若是他也能与云珩处得这样好,有生之年,或许能等到去封地的机会。
他在心中回忆着俩孩子的相处方式,试着开口:“我这趟离京给你带了礼物的,哥哥……”
云珩:“滚。”
云琼:“哎!”
唉,果然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