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破罐子破摔, 一声“好哥哥”而已,能换得云珩的照拂,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反正两人已是这种关系, 喊就喊了。
到底是未经情爱的姑娘,即使下定了决心, 暧昧的三个字到了嘴边,仍是被羞耻心阻挡了下, 拐着弯变成了“珩哥哥”。
也成,一个意思。
最难的一句出口,后面就简单了, 虞秋心一横, 紧接着吐出了想念的话。
说完, 她惴惴不安看着云珩,都按他想听的说了,他会满意的吧?
时间恍若凝滞, 云珩没动静, 指关节仍贴着她的脸,微痒。
虞秋看不懂他,惊惶不安中同样不敢动,只敢悄悄呼出一口闷气,犹豫着是不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抱他一下。
厅前那么多下人呢,她那句话声音小不会有别人听见, 可动作会落进所有人眼中。
不端庄啊。
端庄不能活命,抱云珩或许能。
虞秋说服了自己, 狠心地抬起手臂, 就在此时, 面颊上的手落下, 云珩往后退了半步,笑问:“阿秋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没说,我什么都没说。”虞秋干巴巴道。
众目睽睽之下,一鼓作气未能成功,拼攒的勇气便如被被狂风席卷过的薄雾,顷刻烟消云散,再也聚不起来了。
云珩又问她:“脸怎么这么红?”
虞秋眼神发虚,两腿疲软,木讷地笑了下,支吾道:“兴许是胭脂抹多了……”
两人后面这几句话声音未压低,厅中人都能听见,有人插话道:“真好看,皇嫂你在哪买的胭脂啊,我也想要。”
云珩侧身,轻声斥道:“不许乱喊。”然后转向虞秋介绍,“云琅,你见过的。”
云琅这日衣裳头发都整整齐齐,脸上没有了乱七八糟的脂粉,瞧着顺眼许多,只有嗓音一如既往的难听。平白被云珩训斥了一句,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这会儿府中只有虞秋一个主子,几人在花厅落座,云珩开口:“五弟年岁小,父皇忙于国事无法亲自教导,便把他交给了我。我这几日稍有忙碌,想请阿秋你帮忙照看他几日。阿秋,你看方便不?”
虞秋没他反应快,还沉浸在之前的混杂情绪中,闻言缓慢抬头,看着云珩,慢吞吞消化他话中的意思。
云珩举止与话语都从容依旧,唯有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拇指指腹轻轻在食指关节处抚摸了下。
她不该这样做的。
他也不该产生留恋。
把意料之外的事情与情绪压在心中,云珩按原本的计划进行,他这日来是要把云琅留给虞秋的。
给了她身份,给了她平江,现在再给她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云琅,她若是再被人欺负了,那才是给他丢脸。
“皇嫂,你收留我吧,我很听话的!”
云琅粗糙的嗓音把虞秋的脑袋震清醒了,她怎么能收留云琅?于理不合是一方面,各重要的是她根本就管不住云琅。
虞秋尴尬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难为之意溢于言表。
云琅也看出来了,他是更愿意留在虞秋这的,至少在这里他是个皇子,在云珩手底下他啥也不是。
他双手合十朝着虞秋请求,“皇嫂,你留下我吧,我可以保护你,你说打谁就打谁,我全听你的!”
虞秋更不敢留他了,云琅胆大妄为,若是在她的看管下出了事,她恐怕得以死谢罪了。
云珩则完全不搭理云琅,微沉吟后,道:“阿秋你近日在绣荷包是吗,可否带我看一下?”
虞秋巴不得让他看见荷包,正好暂时离了云琅的眼,好拒绝他那请求,二话不说带着云珩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两人在朱红连廊下缓步并行,没让丫鬟跟着。连廊两侧翠竹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偶有几片花瓣被稍带着摇落,飘进廊下。
“阿秋听说过四弟、六弟的事吧?”
虞秋不仅听说过,并且印象深刻,那是她重新活过来后最笃定的一件事。结果事情与前世大相径庭,致使虞行束没信她的话。
“他二人至今被关在宫中,有父皇亲自看管教诲。云琅闹出的乱子并不算小,却落到我手中,阿秋可知晓为何?”
虞秋老实摇头,这事与她无关,她从没想过。
云珩道:“因为父皇深恶龙阳之癖,且不喜吵闹。”
简而言之,就是皇帝不喜欢这个儿子,不愿意看见他,所以打发给云珩这个做兄长的。
“他母妃早逝,以至他疏于管教,养成这荒诞性子。我做皇兄的,自该替父皇分忧。”云珩突然止步,回头凝视虞秋,“你做人皇嫂的,长嫂如母,教导他几日,有何不可?”
他前几句语调轻柔,最后一句突然加重,多了些压迫感,虞秋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下意识的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云珩道。
虞秋茫然后醒悟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欲哭无泪,试图劝说他,“他年岁是小,可到底是男女有别……”
“你觉得会有人编排他与你的流言吗?”
不会,谁都知晓云琅有那龙阳之癖,但凡虞秋有个兄弟,就有理由推拒了,她没有,所以这个成不了理由。
虞秋搜尽枯肠,苦着脸道:“我自己都乱七八糟的,怎么能教导得了他。”
对此,云珩的回复是:“我觉得你能,你就能。”
“若你感觉错了呢?”
“我从不怀疑自己。”
虞秋:……真好啊,我每天都在怀疑自己。
不管云珩怎么说,虞秋都不愿意接手这个麻烦。
既然说不通,那就用别的法子吧。
是云珩自己说的,只要她一撒娇,他就没有办法。
虞秋悄悄瞟了云珩几眼,把他带到自己闺房的外间,先把半成的荷包拿给他看,“殿下,我亲手绣的,你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重新绣。”
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荷包,不管云珩是满意或者不满意,赶紧把一旁的小册子拖过来打开,道:“殿下,你昨日要看的小册子,你看看……”
云珩“嗯”了一声,目不斜视地端详着只完成了一只半鸳鸯的绣撑。
虞秋等了他一会儿,还不见他看小册子,再催道:“殿下,你看看这个……”
云珩目光随意地一瞥,“看过了。荷包几时能绣好?”
从他那个角度看过来,根本就看不见小册子上的东西。
虞秋心中憋闷,只要他看一眼,就能知道那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春宫图!
她气得跺脚,很想反过来欺负云珩一顿。
咬着唇看了看窗外,见丫鬟都离得远,没人注意这里。
虞秋张开汗湿的手心在裙子上擦了擦,重重喘了一下,忽地朝着云珩扑去,一头撞进他怀中,两手搂住了他的劲瘦的腰。
云珩手中绣撑被撞落在地,翻滚了一圈,未能得到任何人的关注。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眸色几度变化,而后脚步往后退去。
怀中的身子柔弱无骨,紧贴着他挪动,玲珑曲线与宽厚胸膛贴得严丝合缝,随着两人的动作产生了些细微的摩擦。
连退三步,跨过被窗棱割裂的光影,眼前瞬间晦暗下来。
云珩后腰靠在了圆桌上,退无可退。
“我管不住他的……”虞秋从他胸口抬起脸来,稍尖的下巴抵着他胸口,要哭不哭,可怜地颤声道,“……珩哥哥、好哥哥,你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啊?”
云珩盯着她开合的双唇,那上面带着点潋滟水光,是这偏僻角落里唯一有光泽的地方。他下腹收紧,猛地地掰开虞秋的手臂,手掌掐上了她的腰。
虞秋只觉得腰上一紧,双脚就离了地,反应过来后,人已坐在了桌上,双膝分开,中间挤进去了一个人。
她羞耻地拢膝,被那窄腰拦住,不敢用力合上,也耻于将腿分开,只能就这么不轻不重地贴着,由着那陌生的灼热一阵阵烘烤着自己。
“你在做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原因,云珩的声音变得喑哑,有几分骇人,让虞秋怯于细听。
虞秋不敢抬头,声音颤抖道:“我在、撒、撒娇……我不想五皇子……”
她下巴被一只手扣住,力气很大,粗鲁地强迫她抬起头,与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对上。
那里面好像翻滚着什么,她看不懂。
虞秋难堪地闭上眼。
云珩似乎离得更近了,又问:“你在等我做什么?”
虞秋能听见两道急促的呼吸声,能听见自己惶急的心跳声,甚至能听见窗外枝头的鸟鸣,可近在咫尺的云珩的声音好像忽远忽近,她听不明白。
她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有一道热源在靠近,与她的呼吸纠缠到了一起。
覆在腰上的手忽地大力地掐了一下,虞秋浑身酥/麻,堪堪忍住惊叫,悬空的腿却没忍不住哆嗦了起来,即刻被一只大手按住,按在她膝上十寸的位置,热源滚滚侵袭到身上,让她差点瘫倒。
她咽了咽口水。
万籁俱寂,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腿上一轻,那只手移开了,眼前也重新恢复了光亮。
云珩退开,声音低沉,道:“云琅恶名在外,有人敢为难你,你就使唤他。平江那里有一条鞭子,他知道的,不敢不听你的。”
说完,他捡起落在地上的绣撑拍了拍,放在桌上,转身出去了。
虞秋还闭着眼坐在桌上,听着脚步声远去,才敢小心地睁眼,确认房中只剩她一个人了,扶着桌面滑了下来。
双膝仿佛还触碰着什么,烫得她腿脚发软,一落地几乎跌倒,扶着桌沿才挪到了椅子上,然后难堪地将脸埋进了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