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能不断重复念叨着“我没有”几个字,除此之外讲不出别的话。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是越描越黑,所以干脆就不再解释了, 只能用柔弱的哭声来表示内心的委屈。
林家夫妇对她的宠爱是显而易见, 而林锦华之前也对她非常好, 没想到在听到景夜的事情以后立马就能翻脸不认人。
林锦华可不是寻常的Alpha,那一脚下去疼得她骨骼仿佛都裂开了, 从小到大,林霜夜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屈辱虐待?顿时掺着几分表演性质的哭泣变得更加真情实感。
可她这样的示弱求饶却没能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包庇,反倒是让林锦华更加厌烦了。
只要一想到景夜这么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林锦华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要是林霜夜是个好的真不知情也就罢了, 可林家人也不是傻子,既然她都能跟人联系上,并且那么着急地想要用特殊手段来标记廖诗诗,以求廖医生的帮助,那不可能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摆明了揣着明白装糊涂才是最难以容忍的, 尤其是当时如果不是景夜和廖诗诗的反应快,要是真的让林霜夜把人给标记了, 林家才是真的有愧于人。
为防万一,林倾海预约了三个有名的私人医生上门,给他们抽血化验。
自然,在此之前, 林家两位都询问了景夜的意见, 如果景夜不愿意, 他们当然也不可能强制要求。
其实在这个时候景夜心里就隐约有了个想法。
林霜夜应该对于真假千金的事情不会撒谎, “自己”多半就是林家的孩子, 可最关键的是, 在她穿越到这本书里的时候,原身就已经死了,顶替原身的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和林家人可没什么关系,人的DNA血脉并不会改变,她多半是会让林家人失望了。
可看着林先生和林夫人激动的眼神,她没理由也不忍心当场说出来,更何况这个太过离奇,让江思娴一个人知道就已经够了。
化验结果出来需要三天,加急加快也得要两天。在这两天内,林夫人激动地想把景夜留在林家,但却被拒绝了。
景夜对于这对忽然多出来的“父母”其实并没太多抵触,几乎是在林夫人哭着说出缘由的一瞬间,她还是挺感动也挺伤怀的。
但她到底还是有点迷茫,在事情结果彻底水落石出之前并不打算留在这里,以防出现什么纰漏,搞得到时候人人尴尬。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要求林霜夜给廖诗诗道了歉。
廖诗诗是廖医生的女儿,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保护好她。
林霜夜不敢耍赖,哽咽着给廖诗诗道完歉后就回到房间去了,景夜也没在这里久留,把廖诗诗送回家以后,心中被压抑着的惊涛骇浪才忍不住再次翻涌起来。
她是林家的孩子?
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原身。
其实在看见林夫人的第一眼,她不光是觉得那个人跟自己长得相似,还有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在那时候景夜就感觉有点奇怪。
后来看见林倾海的时候也是如此,但比较奇怪的是,她明明是身穿,而不是魂穿,这具身体就是自己的,为什么会对林家人有这样的感觉?
而且她对林锦华就完全没有那种亲近感,哪怕对方帮自己出头了,景夜有的也只是几分感激,却并没有什么亲切归属。
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体跟原身是没什么关联的,那林家人应该就是原身的亲生父母。想到原身一个落难千金最终却获得了那样的下场,景夜还是有点唏嘘的。
不过原身之所以会那样多半还是咎由自取,即使她在孤儿院里受过苦,江思娴可从来都没害过她分毫,这人却强行把自己的一切苦难加倍发泄到了江思娴的身上去。
如果不是江思娴的话,她可能还会感慨一下原身的命运多舛,明明是林家的千金大小姐,明珠蒙尘,几经辗转,可这不折不扣的中山狼,估计就算是回到了林家,可能也会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
但她现在想的是,如果林霜夜不是林家千金的事情被原身知道,而林家又把她叫去做认证,原身会是什么想法?
林家这一块大肥肉可比阴晴不定的文乐清要可靠多了,如果能找回自己的身份,原身从此以后不仅仅是吃喝不愁,更不需要惧怕任何人乃至于江思娴的报复。
景夜感觉她很大概率还是会把这门亲给认回来的。
可要用什么样的办法,这就得看原身自己了。
但在消息传达出去之前,景夜却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醒。
【提示:剧情新展开,是否确认接收与林家支线?】
她平时跟这个系统基本上都是没什么交流的,但偶尔一次交流肯定都是重要事情,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收。
大量浩瀚的信息在瞬间浓缩成简略版本汇集在她的脑海。
情况与景夜脑补的差不多,那个林霜夜的小姨的确是鬼迷心窍,在把原身与林霜夜调换之后,为了防止被发现,就把孩子连夜送到了一个特殊儿童福利院的门口。
她当然知道那个儿童福利院不是干什么好事的,不过因为有点害怕,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就用了一个特殊的抱被作为记号。
因为她那天偶尔听见了林夫人想给孩子取名,不过只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一两个字,没做多想,这次为了做记号就在上面标了一个小小的“夜”字。
在把小孩给送到之后,林霜夜的阿姨就毫不犹豫的走了,她也知道这家孤儿院并不像其他的那样正规,孩子在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不太清楚,但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危。
如果她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肯定就养不起,而放在其他的孤儿院,那种正规的孤儿院并不是随便丢在门口就会收养的,而是会追根溯源。
她虽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并不一定不会被查出来,万一被查出来这种事可是会判刑的。
她不敢去赌那一线可能。
所以原身是林家血脉这件事是完全实锤的。
“但现在我穿越过来了,应该就检测不到我们的血脉相通了吧,原身如果想要认亲还是挺难的,但我估计如果她知道了消息,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让林夫人相信她。”
毕竟她现在在文乐清的手下已经是过得很难了,如果能来到林家,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并且能享受到自己多年以来从未享受的大小姐生活。
林家对于她的愧疚会让她变成掌上明珠,只要原身不做太过分的事,林家是绝对不会把她驱逐出去的。
就算江思娴想要报复她也要掂量掂量。
景夜跟系统随意分析了几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之后,却见系统难得地沉默了很久。
就在她以为系统已经不会说话,正准备收拾东西去准备下一步的时候,就听见系统有些为难的开口:
【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吗?】
景夜没好气地回了句:
“不是你硬要把我给绑过来的吗?”
不过她在那个世界已经去世了,来到这个世界也算是获得了一条新的生命,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因祸得福。
只是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圈子水太深,人太乱了,每天都过得挺累。
景夜有时候还是有点怀念自己以前在公司里上上班打打卡的生活,那时候起码还有一个盼头,虽然有时候需要赶进度,有时候需要面对傻逼上司和客户,那却也是她真实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仿佛一只脚踏在云端,一只脚随时有可能陷入地狱。
【因为你也是林家的孩子。】
“我,我和林家?”
景夜手上动作顿住,还以为系统是在跟自己开一个无聊的玩笑,当即就想反驳。
但系统却给了她一个很有力的说明。
【当时我不是跟您说了,是因为您跟这个世界有渊源,所以才会把您给弄进来吗?】
每个世界并不是想要穿越就穿越的,否则的话也随便就能改变世界观了,必须得这个人与世界的融合度足够。
在世界没有发展到这一步之前,系统得知的剧情也并没有那么完整,直至现在才知道原来景夜与这个世界的融合度就是源自于林家夫妻。
【确切来说,你和原身都算是林家的孩子,只不过她是今生的,你是前世的。】
景夜在很小的时候父亲母亲就已经去世了,对父母的样子根本不熟悉,连模糊的一点都记不太清楚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亲戚关系很淡薄,在孤儿院里没什么人来看她。
对于父母的关爱,她从小一直是空缺着的,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所以在看见林夫人哭成那样的时候,心里虽然有点难受,却也没特别大的触动。
更况且她当时就觉得那再怎么样也是原身的父母,和自己的关系不大。
只是在听着系统这么说时,景夜有点懵了。
她和林家也有渊源?
是她前世的父母?
【你的父母在前世去世之后又转生到了这里,她们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在这里再次过了一段新的人生之后生下了原身,但因为身体没有变,所以与你的DNA应该也是一样的。】
所以在检测结果出来的时候,林家夫妇应该就会认为景夜是她们的孩子,不过从逻辑上来说也确切如此。
景夜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如今这样的走向。
她想到了之前林家夫妇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温暖,她在第一眼看到林家夫妇的时候也有了亲切感,直到现在才能解答出来这个谜题。
只是她前世今生的身份都是孤儿,忽然出现了父母,心绪有点止不住的乱,更是难以置信。
但她知道系统不会在这种方面来欺骗自己。
原先还能如看戏般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的景夜一下子心彻底乱了。
“可,我现在去认回他们的话,他们还能记得我吗?”
她前世跟父母相处的记忆根本不清楚了,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她也只是一个还没记事的小孩子罢了。
当时她可能正在牙牙学语,父母对她的印象也不会特别深。
可这明明是一件很是离奇古怪的事,景夜却在系统对她说出来之后,心肠猛地颤动了下。
她想到了之前林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林先生对自己的笑容,心脏忍不住有点酸涩,同时也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
可她忽然又想到了,原身也算是她们的孩子,如果原身坚定地认为是自己占据了她的身体,从而要跟自己闹的话,父母究竟会认谁呢?
景夜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就是最后的“赢家”,可她从一开始看戏的心态也逐渐转变了,并不想把这当成一个筹码。
景夜不自觉地发现自己的手都有点颤抖。
可这件事林家并没有刻意隐瞒,虽然一时半会不会传出去,但对于那些消息灵通的豪门世家来说,能获取这个消息并不是特别难的事。
如果原身很快就找上门来,她又该如何?
景夜还是第一次感觉那么迷茫。
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后,全天下来景夜都在胡思乱想,但在最后还是忍不住给江思娴发了消息。
不管最后她跟原身的结局如何,她认为首先应该解决的事是跟江思娴的误会。
倒不是她非得要跟江思娴恢复从前那样的关系,而是冤有头债有主,她也不希望姐姐沉浸在对自己的误会中。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就小心翼翼地扮演着那个人设,现在终于能够解脱了。
至于姐姐后续要如何解决,那就是后续再商议的事情,现在她必须把这件事给分享过去。自然,她并没有说出林家人来找自己,而是言简意赅的告诉江思娴:
“姐姐,我找到让她能承认自己身份的办法了,请再给我最后一点时间。”
在这段话发出去之后,如之前一样,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景夜躺在床上,大脑放空了一会儿,神经已经逐渐麻木,疲惫感萦绕着全身,却突然听到了手机传来的消息提醒。
她在烦躁的时候一贯是会屏蔽所有的群聊和不重要的人的消息的,现在能够发进来的只有特别关注。
景夜匆匆打开之后,就看到了江思娴这几天唯一回应她的一条消息。
她的回应是同样的言简意赅。
“好,我愿意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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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到那个消息之后,原身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根本在文家就坐不住了。
她本来就是唯利是图的性格,在能傍上更大的大腕时,甚至是想把文乐清都放开了。此时原身知道自己就是林家的千金小姐,自然就硬气了起来。
DNA检测的结果是在第二天就出来了,这是在林家人的紧赶慢赶催促之下才会出现那么快的。之前景夜听系统那么说着就已经相信了,但在DNA检测报告出来的那一刹那,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汹涌澎湃。
天底下有哪位孤儿不会想象着自己有一个温暖的家,哪怕平时从来没有说出口过,景夜却也很羡慕别人的天伦之乐。
在她听见电话里林夫人泣不成声的声音时,心里也忍不住一软,与林家人刚出现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她只觉得到他们是看起来比较好相处的叔叔阿姨,可没想到却竟真的是自己的家人。
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把她给砸晕了,随之而来的也是原身的怒火。
原身觉得她抢夺了自己的一切,用着她的身体,还侵占着她的成果。
原身甚至感觉她本来就是过来抢夺自己东西的,在汲取了她的失败经验之后,这下正好就跟江家联姻,轻轻松松就能获得两家的支持,从此一步登天。
自然,在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原身也并没有那么愚蠢,而是先秘密约谈了景夜,没有直接跟她翻脸,也没莽撞地去林家。
毕竟对于林家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她们两个人的事情只有她们俩知道,也该私下里解决。
如果这里的事情解决不成,文乐清就会成为她最后的依靠。
但原身没想到,自己在那边居然会受到那么多的屈辱,之后还差点被文乐清给抛弃了。虽然她长得很像文乐清喜欢的人,但文乐清似乎对那小妹妹也并不是真情实感的喜欢,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而已。
她现在作为那个玩物的替代品,过得一点都不好,在一开始倒也还算是不错,等时间一长文乐清没有那么喜欢她了,就逐渐开始变了。
原身受够了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想要自己掌控命运,景夜自然也不可能把父母拱手相让。
最主要的是,她也不希望原身这种垃圾回到父母的身边。
原身和她的约见是景夜订的位置,一家她经常去的咖啡厅。
毕竟和这种人一起交流,她可不敢放心地让对方来定位。
原身如果放在平时肯定是要跟她纠缠几句的,但现在却爽快地答应了,显然是很想把自己的身份给要回来。
景夜坐在包间里,在原身到来之前,先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翘着腿懒洋洋地看向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绿植上,神情慵懒惬意。
相比之下,气冲冲闯进门的原身就显得暴躁了很多,也疲惫了很多,她的眉眼间缠绕着几缕化不开的怨气,比之前仿佛都苍老了几岁。
文乐清那家伙还是挺会折磨人的,景夜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究竟遭遇了些什么,但回忆起来总归不是让人喜悦的。
景夜无声地叹了口气,同时将咖啡杯往前稍稍推了点。她并没有好心地给对方点咖啡,而是自己吃饱喝足了才来的。
相信当着原身的面,她也吃不下饭。
原身自己拉开凳子坐下来了,也不过问她,只是用怒气冲冲的眼神死盯着她的脸,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景夜相信这人恨不得用目光变为利刃,把她的皮给剥下来。
原身气得牙关打颤。
“你到底要折腾我多久?现在还不肯罢手吗?”
原身坐在那儿憋了足足有一分钟也没开口,景夜坐在那边,就这么等待着她说话。憋了半天之后,原身才来了那么一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都在抖。
景夜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与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还以为你要发表什么高见呢。”
景夜摇了摇头。相比起原身现在的恐慌,显得更加从容淡定。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非得要把我折磨成这样?”
原身的语气显得有些惊慌,显然是这段时间以来的日子已经让她过得够够的了,她不由得回想起之前自己的日子。起码在江家的时候,虽然称不上是无忧无虑,江思娴也从来没有虐待过她。
她只是在这个时候才稍微有一点点的悔恨,不过很快就随之消弭。
她当然也恨江思娴,那女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在前世死去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滔天的恨意仿佛萦绕在上空,久久消散不去,导致她刚刚重生的时候做了好多的噩梦。
哪怕是重生之后,那天再对上江思娴的时候,她也有点不敢看那双眼睛。即使知道了对方现在认不出自己来,她也已经被那个疯Omega给搞怕了。
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想要以此为名护着她,还是单纯的想要弄走江思娴的财产?
景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似笑非笑地冷嗤了声:
“你放心,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龌龊,满脑子只有那些想法的。”
原身并没有因为这一句就放松警惕,而是反问:
“那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这样?可别给我解释你是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
话音未落,原身忽然想起来景夜之前对她的维护,把涌到嘴边的那些话又给缩了回去。
毕竟她之前是见识过景夜的厉害的,那可是还没有释放信息素的情况下,就能够完全压制自己。如果景夜再释放出信息素来压制她,她指不定真的要几个月下不了床呢。
而且她的最终目的也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身份,至于景夜之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她可以暂时忍耐着,等到以后再爆发,起码现在先伪装出能跟她和平共处的样子来。
原身自以为伪装的天衣无缝,实际上在景夜看起来纯粹只是一些小把戏罢了,她哪里不知道原身的为人?
景夜笑眯眯道:
“你放心,今天我不会打你的,毕竟这是在公共场合下,我也不想在被认回去之前就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其实今天早上的时候林夫人就跟她联系了一番,不过景夜还有别的事,暂时就没有去林家。
这话对于原身来说无异于是非常大的刺激,景夜看见她使劲攥紧了拳头,呼吸急促而粗重。
“但我只是好奇一件事,前世究竟是谁撺掇你对姐姐那样做?她本来就跟你无冤无仇的,甚至还在文乐清手底下救了你,可你今生偏还非得要一头再次扎进狼窝,这总怪不到别人身上吧?”
随着景夜话音一落,原身警惕的眼神就朝她扫了过来,为了防止对方担心,景夜也直接把手机晃了晃,放到了她的面前去,示意自己并没有在录音。
景夜今天穿的是裙子,身上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藏着录音笔的样子。
她甚至站起来转了一整圈,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下。明确无误地向原身表示了自己没有带任何其他的电子产品,让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在注意到她表情稍微放松的那一刻,景夜却忽而向前倾了倾身体,在靠近的刹那,她看到原身有点不适地向后移了移身子。
景夜却不在意,压低声音,语气平缓,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但眼神却直勾勾盯着原身的脸,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Anny,我想知道,之前的那只口红是谁送给你的?”
话音刚落,空气静默两秒,原身像一头炸毛了的狮子,猛地一下踢开板凳,反应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激烈,眼眶瞬间就红了。起身就想要来抓住她的衣领,却被景夜一把用手给挡开了。
论武力值原身跟她差了太多,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想要动手也是不可能的,但原身这次依旧没法冷静下来。
她的音调也拔高了不少:
“你知道什么了?你是不是偷看我的东西?”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不要想在我面前瞒着。”
景夜本来是想进一步诈出原身的话来的,但转念一想,原身本来就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干脆可以借着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这一点多恐吓一下原身。
原身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高智商聪明的人,像这种人很容易就把自己知道的布局一步步倾吐出来。
如果原身有那个心眼,重生之后也就不需要再找一个文乐清那样的人来帮助自己,所以她的背后也大概率有人在支持。
她觉得前世的一切看起来都太巧合了些,为什么恰巧原身被选去给文乐清,还正好撞上江思娴来孤儿院的时候。
要想把这一切掐的精准,首先就得算准了两个人的心态,此等幕后黑手绝对并非普通人。
既然都要跟她聊一聊了,景夜就想方设法的从她的嘴里能敲出一点是一点。
不过没料到的是,原身的嘴巴比她想象之中的要牢固很多,在汹涌的愤怒之后就是一声冷笑:
“你个冒牌货,还真以为我是你想象中那么蠢,什么都要跟你说了?”她眉毛一扬,顿了顿,语气恶劣又急促,“不过也就是一支口红而已,那是我以前买的,现在我轻易就能买成千上万个。就是以前的比较有纪念意义,反而被你拿去了,我觉得恶心,我那天拿回家以后就已经把它扔掉了。”
她这说辞明显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慌忙,景夜当然不可能相信,但也发觉原身比她想象之中要更加警惕些。
于是她不再试探,直接开门见山:
“那支口红,是不是杰罗妮送给你的?”
即使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在景夜问出话来的瞬间,原身的表情还是微不可查地转变了下。她显得有点慌张,似乎也竭力在思索回忆,但可惜隔了太久,已经记不起一些细节了。
“我不认识什么杰什么妮的。”
憋了半晌,原身只能这样回答她。同时发觉到话题已经被她给扯远了,气冲冲抬高了点音量:
“我说,你个鸠占鹊巢的家伙,现在江思娴都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逼得我无家可归然后去死吗?”
景夜云淡风轻:“我没想让你死。”
起码现在真没想。
江思娴还没能亲手报仇,原身要是现在就死了,哪里有慢慢被折磨到绝望好玩?姐姐前世的苦痛一半都是拜她所赐,景夜可没善良到替人背锅还给她退路。
原身不耐烦起来,盯着景夜的脸,好像在看一个随时能把自己拆吞入腹的怪物。她有点心慌,也不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人究竟还隐藏着多少手段,只能权衡着利弊。
“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最后问了句,但景夜没回答,把咖啡一饮而尽后站起身来就拎着包准备走了。原身喊了两声,景夜没理会,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蓦然转身停了下来。
“多大的肚子吃多少的饭,越来越大的贪婪只会害了你自己。”
可现在看来,原身对自己还是没有衡量的。至于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一时半会也很难从她的口中套出来,估计想要立马了解到就是很难了。
但她已经有了证据。
在从门口走出去的时候,景夜悄悄摸了摸放在自己口袋里的那个小小的冷冰冰的物体。
那是一个□□,之前被她放在桌子底下了,原主死都想不到自己会把这东西藏在这个位置。
再出来以后,景夜就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看向了坐在里边默然无声的江思娴。
今天外面并不暖和,江思娴却穿的单薄,出门时候披着的一件斗篷不知什么时候也取了下来。窗户开着,带着寒气的微风侵袭了室内的每一寸角落,撩起她的长发,卷过脸侧。
虽然没见的时间似乎并没有隔了那么长,景夜却总觉得姐姐瘦了不少。两人在分开之后就几乎在聊天软件上也不怎么说话了,她也没有那个理由和立场去关心江思娴,更怕在自己多说了几句之后会引来厌烦。
可看见江思娴这幅落幕模样时,景夜却还是忍不住开口:
“姐姐……”
她与江思娴认识那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能颓废成这样,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疼痛。刚想伸出手来,却见江思娴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翘起的唇角。
但她的唇线哪怕在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僵硬,根本看不出有一点快乐。
景夜之前在跟原主说话的时候,录音机就放在这边,江思娴能够清楚地听到她们的一言一语,自然对她的误会也就会消解。
本来景夜早就期待着这一天能够完全放松的,她刚过来的时候,并不想在江思娴面前如履薄冰地伪装下去,而是想赶紧跟人离婚,最好能离这个圈子远远的。
现在哪怕自己已经得到了澄清证实不需要继续背锅,甚至想离婚随时都可以,但看着昔日意气风发成熟稳重的姐姐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景夜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的疼痛。
她忍不住去想,之前得到了孩子的姐姐是在想什么呢?失去了孩子的姐姐又是在想什么呢?
那个孩子对于她来说如此重要,可最后却又毁于一旦,甚至是被直接虐杀。她当时看不见,却只能听着电话里的那一声声,无能为力地知晓着自己孩子生命的流逝……
“景夜。”江思娴忽然开口了,她的嗓音从未如此沙哑过,带着浓浓的疲惫感,女人随后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眼,问,“你的肩膀可以借我靠一下吗?”
景夜毫不犹豫地主动朝她伸出手来,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与脖颈的交汇处,忽然感觉到了热烫的眼泪,正一滴滴顺着她的锁骨往下落去。
江思娴很瘦,之前她并不是那种皮包骨头的,而是骨肉匀亭,可现在当女人靠上来的时候,景夜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在这段时间确实消瘦了很多。
这几天来对于她来说是折磨,对于江思娴亦然,哪怕能够猜得到她并不是杀死自己孩子的罪魁祸首,只是需要一个时间来证明,可并不代表心中的恨意就能因此而消磨。
可她现在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这个社会上并不是单纯的你对我错就能够架构起一切沟通的桥梁,她哪怕想要对原身下手,也得考虑到方方面面。
但江思娴现在根本不想再去想那些仇恨,也不再去想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想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一场。
犹豫了一会后,景夜并没有给她递纸巾,而是伸出胳膊来,缓慢而坚定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把江思娴整个人圈在了自己怀里。
“我在呢,姐姐。”
其实她并不明白江思娴跟原身之间究竟发生了具体的什么,只是知道原身对江思娴做过了很过分的事情。
可复仇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够完成的,是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尤其是原身在重生之后找到了文家这一棵大树,虽然看起来文乐清似乎要对她厌弃了,可想要报仇也并不是轻而易举的。
更何况,她的身边现在危机四伏,有许多人在虎视眈眈,并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景夜知道江思娴现在很伤心,可这几天下来却让她如隔三秋般发疯的想念,尤其是在那天得到了姐姐的信息之后,那种孤军奋战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了。
其实在林家人要认亲时,当时她也是很迷茫的,毕竟从来没有涉足过这方面的事情。
可在收到姐姐信息的那一刹,却如拨开乌云见到了朗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江思娴其实有时候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坚强,其实也并不那么能狠得下心来。
因为那天在她进入林家之后,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悄悄停在不易发现的拐角处的一辆车,那辆车很少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景夜的记忆力很好,记得自己绝对在姐姐的车库里看到过那个车牌号。
在她走掉之后那辆车才缓缓开走,显而易见就是江思娴派过来确认她的安全的。
姐姐对她的关心很少在表面上显现,一直都是默默的。即使在这种时候,对自己不能百分百信任的情况下,却也依旧关注着她的事。
江思娴在她怀里趴了一会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勉强让笑容扩大了点,抬起头来看向了景夜:
“对了,你和林家的事情我后来听说了,能回去是最好,林夫人和林先生都是很好的人,一点也不势利,对人也很真诚,她们会对你很好的。”她略一犹豫,当即道,“等合约到期我们就离婚吧,或者你想现在离婚也可以。”
“林家人不会允许你入赘,现在我也没时间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林家人很好,他们会保护好你,至于林霜夜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候来找我……”
“为什么会这么想,江思娴?”
她话音未落却被景夜打断,景夜难得一次叫出了她的大名,在江思娴想要反驳之前,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贴上了自己的胸口,却无关情.欲,唯有热烫的真诚在涌动。
“难道你就那么嫌弃我,不愿意有个人陪你一起?”
“以前姐姐是孤军奋战的,但现在遇到我之后,就可以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