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在从景夜的口中听到“妻妻一体”时,江思娴总是会想到一句古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和景夜顶多算是个半路妻妻,两人各怀心思而已,估计还没大难临头就要各自飞了,这家伙倒也是厚脸皮。
但不知为什么,当景夜那无辜又温润的眼神扫来时,江思娴总是能想起她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边牧犬,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流光宝石般盯着自己转悠,让人忍不住就心生爱怜。
每每在那只小边牧犯了错,小心翼翼的用粉嫩的舌头舔她的手时,江思娴心里的淡淡火气就像是炽热阳光下的冰雪,逐渐融化到无影无踪。
只可惜,后来那只小边牧被人拐走了,究竟是它“不听话”自己跑出去,还是熟人作案,到现在也没证据,只能是她自己心里的猜测而已。
而眼前这个人,不是聪明善良的边牧,而是一头彻头彻尾的养不熟的白眼狼,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会给她一口,让她鲜血淋漓。
可要注意,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更不能被眼前虚假的温情给骗了。
江思娴这么劝慰着自己,然后就发现景夜在没得到她的回应后也不尴尬,起身就给她按摩了。
她本来想把人给推开的,但意外发现景夜的按摩手法很好,竟是不亚于她请来的技师。江思娴常年坐办公室,还得坐飞机四处跑,肩颈一块常常酸痛,景夜的力气用的恰当,恰到好处地缓解了她的疲劳。
不管怎么样,狼崽子装起来还是真有模有样的,比之前真心多了。
江思娴这么想着,也有点犯困,坐在床边被景夜按得渐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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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大费周章把两人给叫回来当然不是为了让人休息,在次日一早,就有佣人来喊起床吃早餐了。
昨天到的比较晚,江思娴又被叫去谈话,两人连晚饭都没吃,江思娴甚至澡都没洗就睡着了,景夜给她盖好被子,想了想,自己从柜子里摸出东西来打的地铺。
江思娴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惊讶她居然会放弃柔软宽阔的大床不睡,而选择了地面,但江家的床上用品质量都很好,她底下铺着一层毯子,再盖着被,其实跟在床上也差不了多少的。
景夜以前最贫困的时候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小几百块钱一个月的出租屋,用的都是廉价产品,对环境的适应性非常强。
这样睡觉对她来说已经算是舒服,倒是江思娴有点不好意思,洗漱完后跟她叮嘱了句:
“下次直接上床就好,睡地上容易着凉的。”
景夜自然是点点头乖巧应声。
一夜过去,饥肠辘辘,江家的佣人已经把早餐做好,在大餐桌上摆得满满的。白粥熬的开花,咸蛋黄灌浆油条切成方便夹取的片,还有各色西餐早点,鲜奶曲奇,五花八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
在餐桌旁,景夜看到了江家传闻中飞扬跋扈的二小姐,江沐。
江沐是江祁鑫的妹妹,还没成年,但有很大概率会分化成Alpha,也是大房的希望之一。只是这位千金小姐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主,要不是时机错了,其实应该跟原身很能聊得来。
在原剧情里,这位二小姐对江思娴很是看不上,在她面前特别没礼貌,老是阴阳怪气的。江思娴有教养有忌惮,顶多是嘴上怼回两句,但有时候江沐甚至还敢上手。
江二小姐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哼着走调的小曲慢吞吞来到了桌子前坐下,摆弄自己刚做的美甲玩。但在看见江思娴以后,先是一愣,旋即想起最近她和自己哥哥的冲突,忍不住开口冷嘲热讽:
“你回来了怎么都不说一声?我以为是肚子有动静了,跟大肚婆似的脾气见风长了呢。”
她开口就是直奔主题,以为这样能戳到江思娴的痛处。
老爷子是个很传统的长辈,觉得Omega就得要早早结婚,不能错过黄金生育年龄,他本想是给江思娴相看人家,但没想到江思娴自己先寻了个Alpha随意闪婚了,把老爷子给气得够呛。
闪婚就算了,已经一年了连个孩子的影都没看见,老爷子三番五次催促,江思娴都用工作忙给挡了回来。
估计再这样下去,除非是倾弦做出点更大的成绩,让她脱不开手,老爷子甚至就要强制插手让江思娴“休息休息”了。
江思娴昨天被叫去谈话就还是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她本来就烦,在受到江沐的挑衅时眼神沉了几分下去,语调一扬,不冷不热道:
“这么短时间没见,是连‘姐’字都不会叫了,你爸妈和你哥就是这样教你的?”
江沐只是想看江思娴的笑话,冷不丁被她跳转话题回怼,无言以对,嗤笑了声就去倒咖啡。她在家里很少自己动手做事,那装咖啡的罐子很沉,江沐的手摇摇晃晃,黑沉沉的水线随之就要被洒出来了。
她的意图太过明显,不等江思娴蹙眉起身,景夜就已经上前一步,隔着衣料一把按住了对方的手腕,强制把江沐的动作给压了下去。
江沐想反抗,发现力不如人,憋屈得竟是被景夜反手给推了回去,一屁股拍在座位上,看着她不急不慢给自己把咖啡倒好。
景夜蹙眉,问:“你多大了?”
“十七。”
江沐下意识回答了句,才后知后觉发现景夜是想嘲讽自己,但已经迟了。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少女漂亮顺滑的下颌线,流畅而不尖锐,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感觉让人很是反感。
果然,景夜煞有介事道:
“还没成年,可以理解,但可能要你爸妈帮忙请个生活老师来,不然出去了连自己端茶倒水都不会,也怪给江家丢人的。”
江沐气结:“你!”
她刁钻的目光冲着景夜上下打量一遍,见眼前的女生虽然漂亮年轻,但她从没见过,而且只穿了件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想到她应该就是江思娴那个见不得人的赘婿A。
江思娴这是自己没能力,找Alpha来给她撑腰了?
笑话。
江沐可不怕景夜,她知道自己后面就会分化成Alpha,眼前的这个Alpha不过是个入赘的,能厉害到哪里去?再不济她就把她哥哥叫来,让她哥给景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Alpha一点颜色瞧瞧。
看着江沐的神情,景夜就差不多猜到这位混世魔王在想什么了。
但不就是装浑吗,这题她不仅会,还很熟。
江沐冷嗤了一声,纤纤素手指着景夜的脸,又没礼貌地将视线移到了江思娴脸上:
“明人不说暗话,你俩最好给我小心点,不然我有你们好受的,尤其是你江思娴,把你的野狗给我关好。”
她和江思娴下来的早,还没什么人,佣人都走开各忙各的了,不需要担心谁来见证告状。景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来,状似无意拿起一把锋利雪亮的叉子。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江沐立马警惕起来,脊背不自在地绷直:
“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就是我这人挺护短的。”
景夜微微偏过头去,她穿越过来之后把头发剪了,只留了一头清爽利落的挂耳短发,带红色挑染,冷脸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凶恶攻击性。
雪亮冰冷的长叉在手中打着转,“哐当”一声砸在了江沐面前,吓得人坐得笔直,目光胆怯又愤怒。
“我的确不懂什么,但我的Omega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景夜的手纤长漂亮,但转叉子的动作很熟练,狠厉眼神在她脸上打转一圈后,江沐吓得唇瓣紧紧抿着,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景夜身上有种说不清的气场,像是拼尽全力却又输个精光,分毫无惧的赌徒,她竟是被吓得额头出了冷汗,不敢再动弹。
见江沐吓成那样,景夜在心里骂了句欺软怕硬,把餐叉一丢,转身就去洗手了。她不知道这个公馆的卫生间在哪里,也没兴趣探索,干脆就回到江思娴的房间里去。
江思娴慢悠悠跟在她的身后,见旁边没人,才把门关了拧上锁,抬眸细细打量在卫生间里洗手的少女。
刚刚景夜虽然没对江沐动手,但也把人给吓得不轻,那一瞬间身上爆发的野性并非是演技能轻松演出来的,否则她也不必沦落如此,直接就能进军演艺圈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次景夜就是这样,用武力威胁逼退了对她不敬的张胜,俨然一副疯狗姿态。
可当两人独处时,景夜身上的一切戾气又被卸下,脊背笔挺,修长的身子从侧面看着甚至过于纤薄,宽松的衣服套在身上,显得都有点空荡。
在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拿毛巾擦拭的时候,站在门口的江思娴终究是忍不住开口,目光里带着不着痕迹的探究:
“阿景。”
“嗯?”
“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凶,你就不怕被报复?”
“那难道要看着他们欺负你,我什么也不做?”
景夜理直气壮反问了句,江思娴倒是没话可说。这两次景夜跟人起冲突确实都是在为她出头,可是——
就在她心烦意乱,忍不住思考诸多的时候,就见人高腿长的少女疾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在她面前停驻,目光是与之前截然相反的乖顺温柔。
“而且江沐不是说了吗,我是姐姐的狗。”景夜顿了顿,视线对上她的眼睛又飞快挪开,尾音不经意间甜甜的上扬,带了点炫耀的卖弄,“不是野生,是家养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