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
穿书过来后, 首饰盒里也有很多戒指,因为读书写字的时候嫌累赘,所以都没有戴。后来恢复身份, 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不知何时开始, 身边的人发现, 容见和明野佩戴了同一个款式的戒指, 连上面的石头都是同样的闪。
春天的时候,容见收到了陈玉门寄来的信,书信中详细讲述了他在外游历的所得。大胤的山川河流广阔无比,穷其一生,也难以览遍, 但走的人太多了, 陈玉门更想乘船去海外。
所以言下之意是很穷, 请求容见的资助。
容见让人从私库里支了银子,又叹了口气,下巴抵在明野的肩膀上:“我也想出门玩。”
明野想了片刻:“等世族处理得差不多了, 也该去江南一趟。”
皇帝四处巡查,本来就是监察工作的重要一部分。但目前江南的局势还不太稳定, 难免会有人狗急跳墙, 明野并不放心。
他不想容见的身上出现任何意外。
明野说:“我陪着你。”
容见说“好”,又和明野下起了棋。
五子棋玩多了也很无聊, 容见不太着调地学了一段时间围棋,但下的很烂,却没受什么打击, 因为明野这个先生实在很擅长快乐教学, 即使输了, 也能从中得到乐趣。
容见下棋总是耍无赖, 不过也是对着明野:“我不是落子有悔,是棋子不小心掉下去了,我把它摆到正确的地方……”
“嗯,可以。”
这么日久天长下来,容见觉得明野在教育方面会很有天赋。
明野笑了一下,握着容见又要挪动棋子的手:“你把我的耐心,想的也太多了。”
他的耐心的确很好,但仅限于容见。
容见撑着下巴,细白的指尖夹着棋子,评价道:“当老师耐心是很重要,但是你的脾气也很有很好,之前经常欺负我。”
明野没说话,默不作声地看着容见。
容见以为他心虚了,又翻旧账,一笔一笔细数明野从前恶劣欺负自己的日常。
讲完了还没来得及得意,猝不及防下被明野就那么打横抱起,兜头吻了上来。
明野将容见压在窗台上,吻了好一会儿。窗台不算狭窄,但容纳下一整个容见还是太逼仄了。
容见的后背都被窗棂硌疼了,他的睫毛微微颤抖,抬眼对视的一瞬间,眼里满是指责。
明野也看到了,平静地说:“就欺负了。”
容见瞪圆了眼。
……这个人。
他竟然妄想这个人会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产生愧疚。
■■■*盛夏*■■■
夏天是蝉鸣与潮热的季节。
拙园里有一个湖,养了好多年的荷花,今年开得也特别好。
容见听花喜这么说了,也没想太多,便同明野一起去赏荷。
说是赏荷,也不尽然。
他们坐着乌篷船,没有别人,明野撑船,容见流连在荷塘中,顺手摘了几个莲蓬。
容见要自己剥,明野没有阻止,剥了几个,往明野嘴里塞了一半,指甲就开始痛了,剩下的都是明野来。
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直到乌篷船停泊到了很偏僻的树荫下,一切变得复杂。
天气好热,容见的眉眼都沾了汗。
湖岸边垂着开花的藤,坠在湖面上。
天旋地转,水天相接,容见仰躺在了乌篷船内。
荷花密密匝匝地开了满湖,乌篷船和荷叶挤挨着,花枝摇曳,小船也随波逐流,摇摇晃晃。
容见很低地喘息着,他的皮肤很白,细瘦的手腕就那么垂在外头,指尖捧着荷花花瓣,很伶仃似的。
又哭了。
容见看起来有点糟糕,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胡乱地堆在一边。
明野赤.裸着身体,他的身材实在很好,肌肉线条分明,却又不显得突兀,是那种很有力的流畅。
脱下来的衣服搭在容见身上,遮住了这个人的狼狈与一塌糊涂。
明野偏过身,后背很多指甲留下的划痕,偶尔有几道沾了血。
平时也不会抓的这么厉害,容见没有很痛,绝大多数是愉快,但在漂泊无依的小船上,容见就像是生长的藤蔓,只能攀附高大的明野。
容见的大脑一片混乱,还没有从方才发生的事中清醒。
简直是昏了头,才会在外面做这样的事。
很多从未设想过的事,也会和明野一起做。
理智回笼,又觉得很难堪。
容见的嗓子哑极了:“讨厌你。”
明野的视线落在容见身上,捉住了他的手。动作很慢,是很温柔的,与之前完全不同。十指交握时,他们的体温和热夏一样高,像是要烧起来了。
明野用诱哄的语气说:“别讨厌了。”
容见看了他一小会儿,眼睛湿漉漉的,里面盛满了无条件的信任和爱:“好。”
因为真的很喜欢,所以是全世界最容易被哄好的人。
■■■*初秋*■■■
那件胡闹事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容见都对船有了阴影。
但这不是船的错,是容见的脸皮太薄。
入秋之后,窗边的桂花开了。
容见和明野相对坐着,身边各自有一大摞折子等着看。
好不容易批完,容见将手中的东西一推,往窗外看去,日近黄昏,地上有疏落的花枝树影。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
容见想起从前的事,抬起手,指着外面,回忆道:“那时候我才醒,听小宫女说你在外头等着,就让人叫你进来。”
顿了顿,继续回忆道:“你从树影下走来,我才发现原来小说里写的是真的。”
明野问:“什么真的?”
容见低着眉眼,犹豫不决,还是慢吞吞道:“金相玉质,芳兰竟体。”
是书中唯一描写明野外貌的句子。
明野真的非常、非常英俊,令容见会失神的那种。
明野轻轻笑着,眼睛里只倒映着容见:“你是这么想的。”
容见伏在桌上,不太想说了。
明野的手靠了过去,指节扣了一下桌面,似笑非笑地望着容见: “秋风送爽,金桂时节,螃蟹正肥,上课痛苦,容见要吃饭。”
容见:“……”
是在宁世斋读书时一窍不通胡乱写的。
他装作无动于衷,冷漠道:“你的记性可以不那么好的。”
明野动了动,手掌塞到了容见的脸颊下,一下一下动着手指,随意道:“我定了个船,挑好了螃蟹,明天不下雨,湖光秋色都很好,要出去约会吗?”
容见努力了三秒钟,克服了心理阴影,和明野出门约会。
游湖定在下午,因不想闹出很大动静,他们和寻常人一样租的船,划船的也是那边派来的人,容见和明野身边只跟了两个侍卫。
中途出了个意外,兴许是湖面太过拥挤,他们的船和别人的不小心撞了一下。
那撑船的老叟说:“客人,对面的人要来商议怎么处置了。”
另一条船上的人是一对夫妻,丈夫是个六品小官,手头不太富裕,两人走了过来,想着少赔一些。
刚走上船头,那六品小官往里面看去,第一眼瞧见的是剥螃蟹的人,吓了一跳。
竟然是大将军明野。
旁边坐着另一个男子,因隔着纱帘,面容看不太清楚,只觉得应该是很漂亮的脸,头发没有好好束起,只随意用发带挽起,很散漫的感觉。
能让明野随身侍奉的人能是谁?
那小官立刻就要请罪了。
两人表现得很寻常,那人声音清泠泠的,问:“明野,他好像认识你。”
明野往外瞥了一眼:“嗯。”
最后也没让人赔,就是容见吃多了,肚子有点痛,被明野晚上捂了好半天。
■■■*雪冬*■■■
初雪的日子,容见和明野去了湖心亭饮酒。
容见在这里喝醉过很多次,因为坐在身边的人是明野,所以一直很放纵。
今天也不例外。
容见的脸很热,他想起十七岁的时候,被明野抱着,从枝头掠过,很怕被侍卫发现,自顾自笑了半天。
他还问明野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当时就很喜欢了,喜欢让他变得自私,让容见想要独占明野。
明野低头看着他,有点漫不经心:“喜欢得不明显吗?”
所以才会说唯一的标准是自己喜欢就可以。
但容见没有恋爱过,对于浪漫也没有什么体会心得,真的没想太多。
明野很轻地叹了口气:“很明显了。”
他这么说,像是容见在这方面很不聪明。
“殿下有点笨,还看不出来。”
明野不常谈及爱与喜欢,不是因为羞耻或避讳,而是因为太过郑重,所以挂在嘴边会显得轻浮,但不是真的避而不谈。
容见傻傻地说:“……没想过。”
明野也不会说为容见做了什么,他此生的所有承诺都许给了这个人。
离开太平宫时,明野曾对容见说,会成为他的一把刀。
明野也做到了。他的欲望很低,所求很少,一生中唯一想要的,只有容见而已。
容见倒在明野的怀里,用沾着果酒的嘴唇吻明野的脸,热而甜的喘息和明野的呼吸混合,就像是小孩子吻自己最珍爱、最舍不下的宝物,眼睛很亮:“再一起过下一个四季吧。”
“——直到永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