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女儿主动提了这个事儿, 奚言便顺势引导了她:“那既然宝贝脸都气得绿了,比蔬菜还绿,宝贝的心里是不是也像泡了盐水的蔬菜一样, 酸叽叽的呀?”
小繁点了点头:“是, 就像外婆喜欢吃的泡菜一样,酸叽叽的。”
“也像是有一颗大石头堵在了嗓子处?胃里面堆积的坏脾气排不出去,外面新鲜的空气也进不来?”
“就是这样的,妈妈。”小繁再同意不过了:“妈妈,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你是小繁肚子里的蛔虫吗?”
因为她的人小鬼大,因为她的小机灵可爱模样,奚言捧着女儿的脸, 忍不住搓揉着她的脸,然后才笑着说:“……妈妈不是小繁肚子里的蛔虫呀,但是小繁经历的这些情绪,开心啊, 不开心呀,妈妈都经历过, 所以,妈妈都知道, 也都能理解。”
因为同理,能被妈妈共情和理解,小繁的心情很快好了起来:“那其实不就是, 妈妈你吃的盐,比小繁走过的路都多嘛。”
奚言忍不住笑意更深了:“……就是这个道理。”
书房里的LED台灯散发着护眼光源,许泽南抬腿勾过来另一张升降座椅, 他不和谐地坐在了儿童升降座椅上, 似乎是想起这是儿童座椅, 他又一把抱着泡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父子两个人静静的坐着,静静地听着她们母女二人谈着小女孩的烦恼,没有插话。他们也插不上话,因为他们没有这种像酸菜一样的酸叽叽的体会,他们根本理解不了小女孩丰沛的情绪变化。
唯有静静地用心去倾听和去感受。
许泽南听见奚言开始引导孩子的同理心了。
奚言问:“那我们将心比心,妈妈能体会小繁的心情,小繁可以体会到小阳的心情吗?”
“妈妈,我知道了。”小繁从升降椅上滑了下来,她把手伸进她的糖果盒里,抓着满手的巧克力往口袋里装:“我要去和钱小阳道歉了。”
“钱小阳不喜欢吃棒棒奶酪,他喜欢吃巧克力,所以小繁就送给他很多很多的巧克力。”
这种时候,许泽南觉得自己有机会说话了。
他说:“那就送。送完了,爸爸买。”
小繁两个口袋里装满了巧克力,邀请道:“那爸爸妈妈和哥哥,你们可以做小繁最坚强的后盾,陪小繁一起去给钱小阳道歉吗?这样,就算是他不原谅小繁,小繁也不会觉得很尴尬呀。”
奚言:“当然可以了。”
许泽南、泡泡父子:“可以。”
“对了,妈妈。”套房的门被关上,小繁一边走一边问:“你之前经历的像泡菜一样酸叽叽的情绪,是因为你和爸爸在谈恋爱期间,吵架了吗?就像小繁和钱小阳这样吵架吗?”
她和许泽南之间的关系,女儿和好朋友之间的关系。这怎么能类比呢?
“不是啊。”奚言觉得有些好笑,她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了女儿的话:“爸爸和妈妈谈恋爱那会儿,爸爸是很大度的,他从来不会跟妈妈吵架的呀。每次妈妈生气了,对他发脾气了,他就会……忍气吞声。”
奚言想了想,最后还是用了忍气吞声这个词。
许泽南愣了愣,他似乎是没有想到,分开这么些年,她还记得当时他们相处之中,他那唯一一点儿好。
小繁:“那你的酸叽叽的情绪是因为跟爸爸分手了才产生的吗?”
不等奚言回答,许泽南撩起眼皮,看向她:“是吗?”
奚言:“?”
她很快否认:“当然不是。”
-
钱瓦尔开门的时候,有些意外。
他正在教育儿子,男孩子要大度,要胸怀宽广和坦荡,怎么能跟小女孩置气呢?
这也批评和教育得差不多了,小阳低下头,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父子二人也正准备去敲门给小繁道歉呢,没想到是小繁先过来了。
而且——
钱瓦尔往她身后看了看,小繁他们一家四个人都过来了,连老板也跟着女儿一起过来了。
哪有让老板来给他道歉的道理?
哪有让老板的孩子先给他的孩子道歉的道理?
小繁敲开了门,礼貌地和他打招呼:“钱叔叔,我想找钱小阳,请问钱小阳他在吗?”
“在在在。”
“小阳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准备去给小繁道歉呢。”钱瓦尔抢在小繁开口之前,先侧身把钱小阳让出了视线,并对他说:“小阳,小繁来了。你有什么想道歉的话,就在这儿跟小繁说吧。”
钱小阳小小男子汉气概,虽然是低着脑袋,却仍旧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奚续咛,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什么呀,是小繁做错了呀。”小繁说:“你明明害怕鬼屋,可是你还愿意陪小繁进去鬼屋,你明明也恐高,但是你还愿意陪小繁坐滑动轨道。”
“钱小阳,你对小繁这么好,小繁却说你胆子小,是胆小鬼,这本来就是小繁先做错了。你生气是应该的呀,应该是由小繁先向你道歉。”
小繁:“对不起呀,钱小阳。”
钱小阳笑出牙床:“没关系啦。”
见钱小阳原谅她了,小繁又说:“但是你应该向我哥哥道歉,你不该大声和他说话的,不该把对小繁的不满发泄在我哥哥身上,也不该给我哥哥取外号。哥哥的学名是奚续沉,小名是泡泡,你不应该叫我哥哥护妹狂魔,更不应该说,我哥哥是我的脑残粉。”
“哥哥就是哥哥,爸爸说,哥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和照顾小繁,但他不是小繁的附属品。”
“什么是附属品?”
“就是赠品的意思。”
“哦哦。”钱小阳连连点头,他对泡泡说:“对不起,奚续沉,我知道错了,我们三个人以后还做好朋友,行吗?”
泡泡没有想到妹妹会让钱小阳给他道歉,他也没有想到钱小阳会给他道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才该是被道歉的对象时,他的朋友向他说了对不起。
泡泡眨了眼,淡淡的接受了:“没关系。”
还是好朋友。
孩子们握手言和,钱小阳送给小繁一盒彩色画笔,同时也接受了小繁送他的巧克力,说等好奇回来,他要和狗一起吃。
钱瓦尔:“……童言无忌。”
“你的狗呢?”泡泡问。
“被我妈妈带走了。”钱小阳:“但我也不知道我妈妈去哪里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狗带回来?”
奚言便顺着小阳的话,寒暄了句:“喻乔遛狗去了吗?”
钱瓦尔“嗯”了一声,对于自己老婆的行踪,也没有多言。
-
从钱小阳他们住的地方离开后,他们往电梯的方向走,奚言想了想说,让许泽南先带孩子们回去。
她得去找找喻乔。
许泽南明白她的意思,刚才去敲钱瓦尔门的时候,没看见喻乔,孩子们闹了矛盾,她该是担心孩子妈妈心里有情绪,所以想和孩子妈妈聊聊,宽一宽别人的心。
她一直心细,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
许泽南点了下头,没阻拦,只是说:“穿件衣服再去。”
奚言跟着他们回房间穿了件衣服,又出来。
她沿着酒店的外围转了一大圈,满头都是汗了,也没有看见喻乔。她私聊了喻乔的微信给她打语音、打电话她都没接。
奚言于是又打电话给林周。
电话虽然是秒被接起,但林周的语气却不怎么友好:“姐姐,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奚言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破坏了热恋中的情侣之间什么好事,她快速地说完了自己的话:“你看到喻乔了吗?小阳说她遛狗去了,但我在酒店外面转一圈了,没找到人。”
电话那头静止了一会儿,奚言听见有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林周果然在电话里,说:“我穿个衣服就来。”
奚言:“……”
也、也不是这样不拿她当外人的。
林周捡了件皮衣往身上套,段韩问:“我陪你去?”
“不用了。”林周低头衔走了他食指和中指间夹走的烟:“都是女人,你去了也插不上话。”
她利索地穿好衣服,纤细的手指拍了拍段韩的胸膛,并往他脸上吐了口烟:“乖乖在床上等我回来。”
奚言一边等林周,一边给喻乔打电话。
直到林周到了,喻乔的电话也没打通。
两个人又找了一圈,林周皱着眉,说:“她和她老公吵架了?”
奚言回忆了一下钱小阳的话,说:“应该没有。”
林周:“这两个人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什么年代了,还演虐恋情深呢。”
林周的话提醒了奚言。
奚言抬头看了看酒店顶层的方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天台酒吧看看?”
“走呗。”
-
天台酒吧是这家酒店的特色。
但奚言和林周自己都是开酒吧的,对这样的地方自然没多少兴趣,这是她们两个人住进来这家酒店以后,第一次上来天台。
天台玻璃酒吧。
酒吧里灯光绚烂,斑斓的色彩和窗外的黑夜重叠,给人一种这里就是现实生活中错觉,如梦如幻。
这里的确很容易让人忘记外面的世界,沉浸在迷醉之中,暂时忘记了烦恼,忘记了身而为人的苦闷郁结。
可能是因为酒店收费标准比较高的缘故,也可能是现在还没有特别晚,没有到放纵的深夜,天台酒吧里,这会儿人不算多,也没有很吵。
奚言很快就看见喻乔坐在角落里,她很安静,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气质高雅。
偶尔有男人坐她旁边,她挥挥手表示了无意交谈。
她腿上蹲着她的狗,她的狗也很安静,在其实不是特别吵闹的酒吧里,安静地趴在她的腿上,它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现在有些低落的情绪,就这样安静地陪着她。
驻唱歌手在舞台上安静地唱歌。
林周嫌弃地说,他唱得好难听,都不及她家段段的五分之一。
林周是个声控,最接受不了酒吧驻唱的歌手声音平平无奇,这也是她历任男友多是酒吧驻唱歌手的原因。
因为在雇他之前,她先爱上了他的声音。
那谁又不想听,这样的声音在她耳边喘息呢?
何况,刚刚耳边喘息的声音还被奚言一个电话叫了暂停,奚言理亏,识趣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好了好了,我已经找到喻乔了,我们周周,你现在就可以功成身退,可以回去继续听你家段段喘了。”
如实说,奚言揶揄的功力远不及林周的脸皮。林周笑了一下,说:“氛围都被奚老师你破坏完了,他现在再怎么喘,也不是刚才我想听的那种喘了。”
奚言:“……”
啊喂,酒吧里真的没有很多人啊。
被人听到了,那得多难为情啊?
奚言一把上手捂住她的嘴,她压着声音皮笑肉不笑道:“……林小姐,不如你见外一点?别再给我分享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的私密生活了。”
“还没跟则安创始人睡上呢?”
“都跟你说,别叫什么创始人了,听起来好老。”
“哦,还没跟你家南南睡上呢?”
南南……
奚言呆滞两秒,面无表情地朝着喻乔的桌号走过去了,林周也笑着跟了上来。
开玩笑,比没皮没脸,奚老师能比得过她吗?
奚言和林周走近了才发现,喻乔喝酒了,面前的桌上放着鸡尾酒的空杯子,还有几罐啤酒也被拉掉了拉环。奚言抬手摇了摇,晃了晃,酒罐中早已空空如也了。
奚言其实不太清楚喻乔的酒量。
她想了想,问:“喻乔,你还好吗?”
喻乔抬起头,看见是奚言,眼中亮起的一抹光亮又暗了下去。她眨了下已经有些朦胧的眼睛,问:“是奚老师和周周啊,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应该酒量还不错,回答她们的话,思路清晰,舌头也不打结:“我还好的。”
只是可能是酒精催化人的情绪,她敞开了些心扉,向两个其实算不上熟络的女人诉了句苦:“我经常这样喝的,酒量早练出来了。”
奚言其实不怎么了解喻乔。
喻乔话不多,可能也是戒备心理,奚言和林周其实这次旅途中,也就多是和喻乔多谈论了一些有关孩子的话题而已,别的方面没多少深交。
但既然她敞开了心扉,奚言想,她大概是有些要倾诉的情绪的。奚言于是在她旁边的卡座沙发上坐下,问她:“那你为什么要经常这样喝酒?”
喻乔顺了顺她腿上的“好奇”的狗毛:“因为总是感觉到孤单,而酒解千愁。”
林周又叫了一打啤酒,她开了一罐,递给奚言,奚言说她不喝,但也没推开,接过来就立在圆桌上。
酒吧驻唱换了道轻快的女声,拍着手鼓唱民谣。
林周听着顺耳多了,又开了一罐啤酒,递给喻乔,也加入了她们的话题:“为什么总是感觉到孤单?”
喻乔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喝起酒来倒是挺猛烈的,就这样仰起脑袋一口气喝完了一罐啤酒,然后趴在圆桌上,脑袋枕着手臂。
她的视线停在手里的空啤酒罐上,声音也轻,说是倾诉,但更像是自言自语:“他都没有一条狗陪伴我的时间多,我不感觉到孤单吗?
“当然,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轻快的民谣之后,灯光流转中是一曲清唱。
女歌手缓缓流淌的歌声中,喻乔讲了她的故事。
喻乔大学里学的是软件工程,但女孩子学这个专业挺吃力的,她学得也不精,毕业时,远没有同专业的男生找的工作好。
跳了一次槽后,她就去了一家规模不算大,但对人才很渴望的小规模互联网公司。
因为她的学校,软件工程名气其实挺高的,她在面试的时候,把面试官给唬住了,顺利进入了这家公司。
她就是在那家公司认识的钱瓦尔。
他不是科班出身,他学的是管理类专业,虽然学校名气也很大,但毕竟那是所以工商管理专业著名的高校,对他做软件开发的工作能力,并没有什么帮助。
一次偶然吃饭的时候,她和钱瓦尔聊天,她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学管理要来搞软件?
钱瓦尔的答案到现在都让她记忆犹新,他说,因为想赚钱,这个来钱快。
她就问他,很缺钱吗?
他说是的,他和他老婆一毕业就结了婚,有了女儿,家里也没有老人帮衬,老婆辞职在家里照顾女儿。他一个人做文职类的管培生,工资太少了。所以,他们的生活过得很拮据。
他想赶快挣钱,买一个小户型的房子,和他老婆、女儿拥有自己的小家,而不是到处租房子住。
喻乔说,那会儿的钱瓦尔真的很努力,早上第一个到公司,晚上最后一个离开公司,他总是留下来加班,又或者自学新领域的知识。
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他总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来弥补专业上的欠缺。
他的专业能力一般,甚至还不如喻乔。
但他情商高,又总是早来晚到,在老板面前处理过两次不算小的团队矛盾之后,就被提拔为部门经理了。
老板看中了他的管理能力,毕竟管理类高材生,老板给他升了职位,也加了薪,尽管他写代码的能力还是一般般,很好被人糊弄。
喻乔说到这里,笑了起来。
她口渴了,拉开桌上一罐啤酒就开始喝。
解了渴,她说,她那时真的很羡慕钱瓦尔的前妻,也就是他的初恋,他以前的老婆。
她说,为什么一个男人没日没夜努力工作的理由,不是为了名利,赚钱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要过好日子。他就只是因为他想让他的老婆和孩子过上不要风餐露宿的生活,就只是想和他的老婆拥有一个挡风遮雨的住所,拥有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家。
“一个男人,他为什么奋斗的理由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喻乔带了些情绪:“为什么这个女人的命可以这么好?她可以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只爱她的男人,不用担心他劈腿,不用担心他赚了钱就膨胀,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他做什么事情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她。”
喻乔又说,尽管钱瓦尔那时候总是很忙,但还是会抽出时间来给他前妻打电话。
通话很短,一次一两分钟。
但这不就是因为他爱她吗?
……
奚言就想起了刚毕业的时候的许泽南。
他那时也是这样的。
跟客户应酬的时候,他会在上洗手间的空隙里给她发奇怪的短信:
【好想你。】
【我可能要喝多了。】
【如果你打的电话我没接到,你别担心。】
奚言抬手将林周给她打开的那罐啤酒移到了嘴边,她低下头,侧过罐身喝了一口。
……
奚言小口抿着酒。
她听喻乔讲钱瓦和他前妻的故事。
喻乔说,跟钱瓦尔这样的男人一起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你很难不被他这样的人吸引。
但人家是有家室的人,她一开始也没有撬墙角的意思,她想,她对他只是单纯的欣赏,她可以把握好那个度。那次加班和他一起吃盒饭,拿纸巾给他擦嘴,真的只是因为深夜加班脑子不清醒,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她也没有想过,会被他老婆看见。
她也特地去给他老婆解释了好几回,可是越描越黑,最后,他老婆是怎么也不肯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无辜的了。
奚言也想起,她也晚上去过许泽南创业的写字楼,但是他的团队里面,他身边的人都是男的。
她问过他,为什么不招女同事。
他当时是这样回答她的,他说,他这样的人,对于女性,尤其是初入职场的女性是有一些特殊的吸引力的,他不想哪天奚言心血来潮的来查岗,看到哪一位女性半夜加班失了智理,对他做一些他毫无防备的事。
那种情况,谁都说不清楚。
就算说清楚了,谁又能保证奚言她不会往心里去?
她那么小气,杜绝这种情况的唯一办法,就是他身边用的人,不招异性。
奚言仰头,把那一罐啤酒喝完了。
她又听见喻乔说,就钱瓦尔这样的男人,世界上都不多见了,可是他的前妻还是不知足。
她用了不知足三个字。
她说钱瓦尔的前妻总是觉得钱瓦尔不陪她,她一个人带女儿,她觉得婚姻生活里一地鸡毛,满是委屈。
可是,她没有想过,她的男人也没有闲着呀,她的男人和她一样,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十个小时伺候老板,十个小时工作,剩下的四个小时还要陪她,那他这样不眠不休,真的不会英年早逝吗?
可能是她说的观点,狗都听不下去了吧。
好奇懒洋洋地蹬了蹬狗腿,从喻乔腿上跳了下去,它跑掉了。
-
许泽南照顾孩子们自己洗完澡后,他正在给孩子们读故事书,奚言还没回来。
他看了眼时间,皱了皱眉。
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以为是奚言,打开一看,并不是。而是这次亲子旅行临时组建的小群里有人艾特了他。
自从许泽南被奚言拉入这个群里面以后,一次也没有发过消息,所以他也不知道是谁艾特他。
他点开一看,是那个让他儿子吹冷风的段韩。
许泽南没想回他,但看见他艾特他的内容是——
段:【@许泽南,你老婆呢?】
这是个奚言也会在的群。
就是段韩这个有眼力见的称呼,可以和,他让他儿子吹冷风这件事情,一次性扯平。
许泽南于是停下了他正在给孩子们读的《月圆之夜》的故事。
没等这一个章节,甚至这一段,这一句话读完,他就回复了段韩,连强迫症都好像被治好了。
许泽南:【@钱瓦尔,找他老婆去了。】
段韩又艾特钱瓦尔。
段:【@钱瓦尔,你老婆呢?】
钱瓦尔:【不太清楚。】
段韩和许泽南几乎是同时回复他。
【你老婆,你为什么不清楚?】
钱瓦尔:【那她平时去哪里,也不告诉我啊。】
许泽南:【你不会问?】
钱瓦尔:【她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她不告诉我,不就说明她不想让我知道吗?】
许泽南:【?】
段:【你真牛逼。大拇指.jpg】
许泽南放下手机的同时,也放下了他手里的故事书。他和孩子们说,他要去给他们找妈妈了,问两个孩子能不能自己在房间里待一会儿?
泡泡说,可以。
他会照顾妹妹。
小繁说:“爸爸,你快去找妈妈吧。没有人会到酒店里来偷孩子,所以,爸爸你放心吧,我们是不会被人偷走的。”
就这样,三个男人里里外外把适合遛狗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别说女人了,连狗也没找到。
而且,这一路。
三个女人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会不会回酒店了?”钱瓦尔问。
“回去看看。”
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电梯门打开了。
里面蹲着条短腿柯基。
许泽南抬抬下巴:“那不是你家狗?”
钱瓦尔仔细辨认一番后,道:“是我老婆的狗。”
段韩:“它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钱瓦尔:“但狗应该不会摁电梯吧?”
“老板,你刚刚摁电梯的时候,电梯停在几楼?”
“顶。”
三个人懵了懵,随后,他们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她们去顶楼做什么?”
-
天台酒吧里。
奚言打开了第二罐啤酒,继续小口抿着。
喻乔打了个酒嗝:“男人也是人,为什么我们女人总是又要男人赚钱养家,事业有成,又要男人多花时间陪我们?不陪我们,我们就要又作又闹,认为他们把时间不是花在我们身上,那肯定就是花在别的女人身上了?”
“赚钱也要花时间的呀?事业有成和多花时间陪我们,本来就是相悖的。我们不开心了,要男人哄。男人不开心了,我们就只会觉得他不成熟。”
奚言开始喝第三罐啤酒了。
她也和喻乔一样趴在了桌子上,下巴压着手臂,开始说自己的观点:“那他们男人就不能只赚一半的钱,也花一半的时间陪我们吗?他们就不能掌握好这个度,达到事业和家庭的平衡吗?”
“奚老师,你双标了哦。在你贫穷的时候,钱向你招招手,说,来呀,只要你花时间,它就属于你。只要在短时间里有了足够的钱,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这样,你就可以和你心爱的人过任何你们想过的生活了。你会不会也跟他一样,想着赚快钱,快点儿赚钱?”
“我没穷过。”奚言摇摇头:“我就是跟许泽南谈恋爱的时候,最穷,但也没有很穷。因为他不想花我的钱。我给他花了多少钱,他都会给我花更多的钱。我送他贵的礼物,他就会送我更贵的礼物。他家庭条件不算好,我不想让他在我身上花很多钱,所以,我就不怎么敢给他花钱了。”
奚言喝了酒,开始傻笑:“我居然不是因为没有钱才穷的,我是因为不敢花钱才穷的。”
说到许泽南,喻乔就开始羡慕她起来。
“你看小繁的爸爸,他现在不就是整天在陪你吗?他有钱又很闲,除了陪你,他还能干什么?”
“他也没有很闲吧?”
“我们女人真的很双标。”
喻乔一边喝,一边笑,连她的狗跑了好一会儿了,她都不知道:“我也是这样的双标女人,以前总觉得是他前妻不知足,觉得这样的男人如果给我,他只要给足我钱就够了,我才不要他的感情呢。”
所以,他和他前妻离婚了以后。
她就……就做了一些不是很光彩的事情。她在他醉酒的时候,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勾引了他。
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他,也如愿以偿地没得到他的感情。
“但是,现在,他一个月给我五十万,我可以买买买,逛逛逛,玩玩玩,也不用上班,也不用努力,我却开始不知足了,我开始奢望他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了。但我知道,等他对我有了一点点感情,我又会嫌他爱我不够多,等他爱我足够多了,我又会在意他心里曾经有过别人。”
三个女人都喝多了。
奚言和喻乔是因为引发情感共鸣,所以才喝得一发不可收拾。
而,林周……
她就只是因为陪喝,陪着陪着就喝多了。
喝多了的林周,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记得喝酒之前她问奚老师有没有和她前男友睡上这个问题了,而且奚老师好像没回答她。
也有可能是回答了,但她忘记了。
不管她答没答,林周就感觉自己想要得到这个答案的心愿特别强烈。
林周于是又问了一遍:“奚老师,你跟你家南南,你们到底睡了没有?”
“没有没有。”奚言趴在台桌上,面前摊着十几个空酒罐,她摆摆手:“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我都感觉到他硬了,可是我们儿子突然醒了。”
三个男人找到她们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满桌东倒西歪的酒罐子,酒瓶子,以及三个口无遮拦的醉鬼女人。
奚言说着说着,就傻乐了起来:“儿子醒了,他就只能去哄儿子睡觉了。我跟周周你不一样,我有孩子了,还是两个。”
奚言足足伸出了五根手指头,说:“有两个孩子,你就得注意言行,不能给孩子直播少儿不宜的节目。所以,孩子醒了的时候,他硬了他也得停下来。”
“什么呀?孩子睡着了,我老公跟我,就跟陌生人一样,连话不说。他睡一个房间,我也睡一个房间,不怕你们听笑话,我跟钱瓦尔结婚六年了,就睡过那一次。”喻乔也跟着奚言傻笑:“从那次以后,他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了。”
“我知道他心里有气,他怨恨我。可是,如果他跟他前妻之间如果真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就因为我那样的一个不清醒的动作,他们就会走到离婚那一步吗?”
林周开始敲桌子:“啧啧,你们有孩子的人好惨啊。你们得羡慕我,我家段段喘的声音可太性感了,我可爱死他的声音了。”
三个女人“嘿嘿嘿”傻笑,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又被什么人都听去了。
直到——
奚言笑着笑着,就先看到了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三个男人,尤其是冷着一张脸的许泽南。
奚言两手叠在一起,双层加厚,她自己先捂住了自己的嘴,才又移开一只手。
“霸总。”奚言纤细的食指,指了指许泽南,她笑得花枝乱颤,眼神却极其无辜:
“哇哦,南南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