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响应奚言的号召, 带孩子少在或者不在外面的餐厅吃饭,少吃或者不吃外卖,许泽南带孩子去了趟大型生鲜超市。
两个孩子走在前面,从赵秘书那里得来的两条蚕宝宝丢在车里, 所以小繁空着手, 泡泡手里则握着个飞机合金模型, 那是邓秘书母校百年校庆回馈给莘莘学子的纪念品。
因为接受了邓秘书的礼物, 泡泡把随身携带的一个手指头大小的合金宇航员人偶送给了邓秘书做交换。
许泽南推着购物车跟在两个孩子身后。
生鲜区的导购向他们推荐了澳洲和牛眼肉M7, 法国银鳕鱼块, 荷兰卡地亚彩椒, 西班牙什锦蔬菜……
许泽南数数菜品, 三素两荤一汤, 符合奚言对健康饮食的搭配要求。
想到奚言最近那么辛苦,学校医院两头跑, 他又买了只草饲走地鸡。
转而一想, 严昫好像在哪座山上散养了些真正意义上的走地鸡。他于是边推着购物车等导购员称重,边给严昫转了笔钱。
要处理好的。
他这样给严昫留言。
因为他不会处理。
严昫收了款, 很快回复。
严昫:【什么不会处理?你就是不敢。】
严昫:【杀鸡杀鱼你敢什么?】
许泽南指腹摁住对话框从右往左侧滑动, 面无表情地删除严昫横在微信列表里的对话框, 然后没有更多表情的将手机收回大衣口袋里。
称好重量的整鸡投进购物车, 许泽南想了想,他又摸出手机,回复了严昫一句。
许泽南:【儆猴。】
杀鸡杀鱼你敢什么?
——儆猴。
仿佛是感受到了越南工厂的召唤。
严昫果然没敢再小人得志,承诺隔天会给他送过来。
买完菜,许泽南带孩子去了进口零食区。
“要不要吃零食?”他问。
泡泡酷酷地说, 不用了。
小繁附和哥哥, 也说不用了, 叔叔。
许泽南沉默半晌,用商量的口吻提议:“那给妈妈买点?”
泡泡点头:“你知道妈妈喜欢吃什么吗?”
“当然知道了。”
奶枣、奶糕、奶豆腐……
奶酪、奶砖、奶包子……
所有一切高浓度的奶制品。
不过,除了奶制品,许泽南又拿了许多别的零食往购物车里放,大人吃的,孩子吃的,应有尽有。
小繁看见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就开心得失去了自制力,一大一小疯狂清扫货架中。
泡泡看不下去了:“你们是要把超市搬回家吗?”
父女二人这才停了下来。
可是看到巧克力和糖果,小繁又忍不住征求哥哥的意见,说:“哥哥,小繁想吃糖。”
泡泡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然后叹了口气,一步往前,他先挪到彩虹糖所在的货架,伸手抓了一把,他手不大,但手指长,这一把大概捞了有五六袋。
他数了数又放回去两袋。
巧克力也是如此。
许泽南不明白儿子这么做的目的,只当是他零花钱有限,但又不想低头花他的钱,所以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给妹妹少买一点。
许泽南将孩子的行为看在眼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受伤,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真正的被接纳。
趁两个孩子走在前面的时候,他把那几排糖果和巧克力的不同种类和品牌,直接成盒成盒地拿了。
结帐的时候,泡泡没坚持用他的电话手表。
但看到了他的杰作之后,泡泡掀了掀眼皮:“你会被妈妈骂的。”
把购物车里的所有东西放进车后备箱,许泽南的手下意识地一顿,他问:“她为什么要骂我?”
泡泡没告诉他,他为什么会被骂,但建议他把他搬回来的货架,不是,商品,全部放到储物间里去。
泡泡木着脸,说:“妈妈不常去储物间。”
“降低你被骂的可能性。”
许泽南照着他的话做。
许泽南按照食谱做了饭菜,虽然多少还是有些手生,但至少银鳕鱼剥掉外面那层煎焦了的鱼皮后,里面的肉质鲜嫩锁汁。
M7和牛虽然火候把握得一般,但眼肉本身就偏松软,无功无过,总体还是好吃的。
蔬菜的一些小瑕疵在于他怕不熟,多烧了一会儿,所以颜色才会没那么翠绿鲜艳,但软烂其实更适合小朋友的牙口吧。
汤,汤他会烧的,有经验。
西红柿烫掉表皮,因为奚言不爱吃西红柿的皮。
清水煮沸,去了皮的西红柿切成块丢进去,鸡蛋打散,沿着沸水滚上一圈,最后再加上葱花和盐就行了。
许泽南刚解开围裙,小繁就吸着鼻子进来。
“叔叔,原来你会做饭呀!”
许泽南忍不住骄傲了:“简单。”
小繁主动要帮忙端菜,大概是心生惭愧,坐在沙发上看宇宙诞生探索节目的泡泡也关掉了电视,跟了进厨房来。
怕烫着他们,许泽献只让他们拿了竹筷和碗垫去餐厅。
三个人在餐桌上吃饭,小繁吃了口鳕鱼,杏眼弯起,伸出拇指点了个赞:“叔叔,棒棒哒。”
许泽南就心甘情愿地继续当这个煮夫:“明天想吃什么?”
他再去临时抱佛脚。
小繁和泡泡不算是难带的孩子,晩饭后带他们在小区里散散步,活动一圈,消化消化晚饭。
回来后,他们在儿童房里玩玩具。
他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借了奚言的书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开会或审批文件。
买回来的迪士尼七宝乐高拼图才完成了两个,泡泡完成了阿波罗土星五号,小心翼翼地举着放在书房的展示架上,经过沉浸在工作中的他身边时,更放轻了步子。
泡泡穿个室内拖鞋又不慌不忙地走到儿童房,帮妹妹拆开艾莎公主的乐高,针对不同的形状配件进行分类。
许泽南忙完工作,加入孩子们。
等到小繁宝宝掩嘴打呵欠时,他催促他们该去洗澡睡觉了。
孩子们洗完澡睡觉。
他才开始收拾厨房的垃圾袋,这些事虽然有好几年没干过了,但一旦重拾,他倒也干的顺手。
当年两个人在出租屋的时候,奚言就没下楼扔过垃圾,她负责做饭,他就负责打扫卫生。
他记得她说,两个人过日子是要相互搭配,相互配合的,谁也别想当甩手掌柜。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说,她生理期。
他那天体验过了,生理期小腹疼痛等级是七级疼痛。
她生理期时,她就会卷条被子缩在床上,什么也不干。他就必须要包揽所有的事情,任劳任怨。
还要给她端茶倒水,切生姜煮红糖水,然后用掌心摁住她的小腹揉捏着,动作不能轻也不能重。
轻了,她会生气,说他敷衍。
重了,她也会发脾气,说他一点儿也不温柔体贴。她也会说伤害他的话,她说不喜欢他这种直球,喜欢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只要她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的那种男人。
“你说的那种男人我没见过。”他一边伺候她,一边并不服气:“现在只有要你点拨的直球一个,还要不要了?”
她就会气势弱下来,哼哼着:“那就……勉强凑合着用用吧。”
这么想着,许泽南已将厨房的垃圾分类好。
算算时间,他把她预留的饭菜温在蒸箱里。
下一刻——
他听到指纹锁被识别的声音。
是奚言回来了。
他直起腰身看向她。
她穿着件蜜桃粉色的面包服,一根编在脑后的辫子,发尾扎了个小揪揪,可爱又俏皮。
蜜桃色的衣服在昏黄的玄关灯下显得略暗,浮在防水材质布料表面的是一些荧光的水珠。
他由此推断出外面下过雨。
“饭菜给你留着了。”他拎起垃圾袋:“洗完澡再吃。”
奚言低低应一声,气若游丝,极尽疲累。
他因此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没忍住打量起她,发丝是湿的,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倒是有些呈具病态色。
他猜测道:“大姨妈来了?”
奚言随口应一声“嗯”,语气比重逢之后的每一次见他都要冷淡。
“你现在还痛经吗?”
奚言瞥他一眼。
她的眼睛会说话,仿佛在说,你是白痴吗?
你看不出来吗?
奚言当他透明人似的不存在,脱了衣服挂起来,只单着件针织衫往房间里走。
手握上冰凉的金属门托时,脑后响起他的声音:“要像以前那样帮你揉吗?”
奚言愣在了原地。
以前啊,以前很久了。
她早就习惯了痛经的时候,用止疼片来代替他温热的掌心,用止疼片来代替他可大可小的力道。
她记得他中指和无名指的指根有两个粗砺的茧,总是刮蹭着她的皮肤,痒痒的却不难受,是种让人心安的踏实力量。
原来,她也曾在那样的力量下,安然入睡过。
而不是靠布洛芬。
“不用了,你回去吧。”
布洛芬也没有什么不好。
依赖着一种药,总好过依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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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果然下了雨。
雨水顺着黑色伞布簌簌而下。
许泽南记得小区外面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他撑着伞过去,雨水急剧奔向他的裤腿。
他又返回来一趟。
怕把刚拖的地弄脏,他卷起西装裤的裤腿,走去厨房间,生姜切片,但切得厚薄不一。
他的刀工就这样,他已经尽力了。
蓝色的燃气火苗跃动,又被人轻轻拧灭。
锅里的红糖姜茶煮得刚刚好。
奚言洗完澡,出来厨房兑水喝。
蒸箱上的指示灯提醒她,保温功能正在运行。
她抬手打开。
一碗米饭、一块剥掉皮的煎鳕鱼。
一块牛排、一碗鸡汤里有两??根大鸡腿。
三道时蔬菜、一碗清澈的西红柿鸡蛋汤。
还有一碗撇干净姜片的红糖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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