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之后, 就是无聊的套路。
继国缘一不是恶人。
还拥有着很多人都没有的男德。
跟他相处久了,很自然就有了感情,很自然结为夫妻, 很自然……失去一切。
除去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你向两面宿傩讲述自己堪称无味的过去。
“羽衣……是谁的名字?”
两面宿傩冷不丁问出声。
你神色恍惚了一瞬。
不太确定回答:“应该是我最开始还只是个普通打工人时,使用的名字吧。”
两面宿傩脸色微凝。
你:“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只大概记得结局。”
人体存在着自我保护机制。
太过痛苦的记忆, 会因为自身无法承受而被自动抹除, 只留下对当初那份痛苦的零星感知。
不过, 即便如此,那些属于过去的浮光掠影, 仍像是燃尽灰烬里的微弱火星, 有着不期然灼伤自身, 不可小觑的威力。
你现在就是这样。
不记得女儿的模样、不记得相处的过往、不记得大家的死状, 只知道爱上了、有了女儿、过得很开心, 然后, 因为继国缘一的不靠谱,大家都死了。
你无法释怀。
纵然无法清晰回忆起过往, 只能从旁观者的角度, 知晓惨烈的结局,可那颗来自过去的星火, 依然日夜不休地折磨你。
让你越是活得久,心中杀意越是凛然。
——必须亲手杀了继国缘一
只有他陪着你不得好死, 跟你一起烂在地狱里,不仅无法救赎他的兄长, 更无法顺利转世, 拥有幸福美好的未来, 你才会舒坦、才会得到自我救赎。
……
……
“别想那么多。”
刚从腐朽的情绪中回过神,你就看见两面宿傩神情敛肃,不知道在想什么,赶紧出言宽慰,“宿傩,别让我跟继国缘一的事妨碍到你。你好好活着,活得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过好自己的人生,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就已经足够糟糕了。要是你都因为我的连累,而无法度过圆满的一生,那我的人生才真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你不用太担心我。”
“继国缘一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剑士,比起捅不死的鬼舞辻无惨,以及身负强悍妖力的犬大将,他很好处理。”
“虽然跟你比起来,我可能比较没用,但我也不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放心好了,我能把继国缘一处理得干干净净……”
结果,你宽慰的话还没说完,两面宿傩已经掀起眼皮,咧着克克的嘴巴,毫不客气笑话你:“确实。不是一点用没有,就是有点没用。”
你:“……”
两面宿傩笑得更大声。
笑够了,才重新抱着你,大手摸摸你发顶:“别难过,就算再没用,你也是我妈妈。”
你:“谢谢,一点也没被安慰到。”
两面宿傩:“真的?”
你:“真的。”
两面宿傩:“那你别摸了。”
你:“你叫我不摸我就不摸,那我妈妈的尊严在哪里?”
“也是。”
两面宿傩觉得你说得也有理。
直接抓住你另一手,一起摁在自己肌理紧实、线条流畅的腹肌上,示意你别客气,使劲儿摸。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
别人让干的事,一个也不想干。
你头生反骨,不摸了。
转而问起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知道为什么你明明都这么厉害了,却还只有八块腹肌吗?”
两面宿傩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却非常配合:“不知道。”
你笑了。
坐直起身,拍拍他同样结实的肩膀:“因为九九归一。”
说完,就像是吃了笑豆似的,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注意到两面宿傩已经投来看傻子的目光。
之后,你过了梦寐以求的富婆生活。
想吃啥吃啥。
想干啥干啥。
想玩啥玩啥
生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不说,就连夏天没有空调,只能苦挨的痛苦,都被咒术很好地解决了。
唯一的苦恼,可能就是你但凡多看模样漂亮、气质出众的男男女女一眼,好儿子就会非常贴心地问你,要不要把他们抓过来玩一玩。
你羞耻捂脸。
尴尬得脚指头扣地。
倒不是觉得这个提议无法接受——私下里跟小姐妹口嗨的,比这更狂野的都说过,而是,这种话由好儿子说出来,性质就变了。
你是口嗨。
他是真的敢。
两面宿傩:“真的不要吗?”
你:“算了吧,我不太喜欢活蹦乱跳的。”
两面宿傩上下打量你一通,懂了。
然后,他就不知道从哪里逮来一个衣着名贵,已然昏死过去的银发青年,像是拎着一只刚刚打到的新鲜猎物一般,轻松拎在手里,冲你扬了扬,让你能看清他的脸:“这种,喜欢吗?”
你吓了一跳。
下意识望向草木丛深的四周,也不知道他从哪里逮来的。
如影随形的里梅轻声解释:“这是京都五条家的小公子,年纪轻轻,就在咒术界崭露头角,只可惜,世家贵族出身限制了他的成长,以至于养成了过于愚蠢的性格,这才会如此不知死活,孤身一人前来挑战宿傩大人。”
你很难不赞同。
两面宿傩成名已久。
咒术界曾纠集力量向他挑战,也只得到了一个失败的结局。
如今,区区世家小公子,单枪匹马过来挑战……是挺有勇气的,就是有点没脑子。
感慨完,你无视掉两面宿傩手中的猎物,招呼他不要玩了,赶紧过来吃饭,吃完饭你们还要继续去看漫才表演呢。
两面宿傩看了看你,又瞧了瞧手里已经没用的年轻咒术师,舌尖抵着上颚,嫌弃地啧了一声,随即像丢垃圾一样丢开,大爷似的来到你身边,跟你一起享受起里梅的服侍,用起膳来。
你们相处得非常愉快。
无比愉悦的亲子时光,让你几乎都要忘了人生短暂的事实。
直到——
住在西对屋的两面宿傩悄无声息来到你榻边,随手点上矮桌上的雪洞灯台,摇曳的光线驱散了里间的幽玄,也让你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怎么了?”
“他来了。”
你揉眼的动作一滞。
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两面宿傩嘴里的“他”究竟是谁,当即不痛快地皱起眉头。
好不容易才过上快活日子,你是一点也不想再去奉陪不守男德的家伙了。
两面宿傩也没有废话。
直接把你摁在怀里:“别出声,不会再让他来骚扰你。”
你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而两面宿傩跟鬼舞辻无惨的父子局,真称得上是火药味儿满满。
你嘲笑我没多久好活头了。
我讽刺你只能生活在黑夜里,活像只阴沟里的老鼠,根本见不得人。
你辱骂我是个畸形怪物。
我羞辱你连怪物都不如,都不能光明正大出入天日之下。
你讥讽我不知天高地厚,跪下来求求你,说不定会赐予你长生。
我笑话你真是井底之蛙,谁要你这种恶心的长生……
二人从语言攻击,逐渐上升到人格否定。
遣词之恶毒,造句之刻薄,真是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很快,鬼舞辻无惨就绷不住破防了,直接丢下一句:“希望你死得时候,也能跟你母亲一样牙尖嘴利!”
两面宿傩:“说得好像是你杀了她一样。”
鬼舞辻无惨被噎得不行。
原本就过于苍白的脸,此刻更添了几分神经质的癫狂,看起来更加命不久矣了。
而他也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气急败坏时,阴沉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他怀里的你,顿时从狂躁中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到来的本意。
鬼舞辻无惨蔑然扬起下巴。
居高临下的目光,不屑地打量着你:“这种看见我,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缩在你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你都看得上……眼光还真是跟你妈妈一样烂。”
两面宿傩表情有一瞬古怪。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微微收敛了狂傲态度,抚着你散在背脊上的发,冲他笑:“这你就不懂了……她的好,可不是你一只见不得人的鬼能体会到。”
鬼舞辻无惨阴阳怪气:“是啊,我跟你不一样。就算再不挑,我也不屑多看一个跟妖怪牵牵扯扯的不洁女人一眼。”
说着,他还发出无比恶劣地嘲笑,“想来也是没办法,你长得这么丑,也就只有她这样不正常的女人,才会接受你吧?不像我……”
两面宿傩冷笑:“蠢到以为真的有人会爱你?”
鬼舞辻无惨无比骄傲地挺起胸膛,从下眼皮乜斜而来的目光,说不出的恶意满满:“你这是嫉妒!这世上,祈求得到我爱怜的女人,数不胜数,甚至哭着求着留在我身边。不像你,只能抱着一个不纯洁的,哦,甚至都已经长出白发的衰老妇人,才能体会到做男人的快乐……”
回应他的,是两面宿傩指尖毫不留情射出的火焰之箭。
之后,他们又打了什么嘴上官司,你没听太清,只是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两面宿傩要叮嘱你别出声。
因为鬼舞辻无惨真他妈太嘴贱了!
单看两面宿傩了若指掌的态度,就知道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是第一次发生。
你面目不受控制扭曲。
如果不是两面宿傩牢牢摁住你,气昏头的你真想跳起来给鬼舞辻无惨两个大嘴巴子,让他重新记起大比兜抽在脸上是什么感觉。
然而,两面宿傩可能是误会你生什么气,在怼走鬼舞辻无惨后,就捏着你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遍,认真道:“你没有老,依旧是美丽纯洁的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