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75
太平剑被狠狠一抵, 云闲几乎来不及生出反抗的气力,就重重向后倒飞而去,劲力穿透剑柄窜入内府, 她喉间顿时涌出血腥。
“太平!这要怎么打?”云闲真的很佩服自己的乐观心态,她凑上去就被打飞, 凑上去就被打飞,简直像只快乐的跳蚤, “我完全近不了他的身!”
“知足吧你!”太平尖道:“要不是我融合了魁首的身躯,晋升天阶,就你这杂鱼修为, 早八百年就死了!”
“半步元婴怎么就杂鱼了?”云闲还不服气, 结果往旁边一看, 那边不知躺了多少个半步元婴,瞬间汗道:“太平,你真是我的好剑。”
宿迟横剑一挑, 将那黑蛇的獠牙击开, 云闲既然近不了身,就远远地将太平爆射而去,魔修冷哼一声,后仰闪躲,宿迟神色一冷,重重踹上魔修胸膛, 二人齐齐向后退了三步。
云闲跳到宿迟身边,低声道:“大师兄, 你的灵气?”
宿迟道:“还有。”
“这个时候就不要顾面子了!”云闲一拍他, “还剩多少?”
宿迟:“……再一柱香。”
想也知道, 人家魔修是从外面进来的, 众人这几日在境内奔波,灵力本就所余不多了,能打到现在这样,只能说是求生欲太强,底牌全都尽出。
“可这魔修的灵气怎么可能无穷无尽?”云闲皱眉道:“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宿迟将她放到一边,道:“我出招再试。”
宿迟的修为是半步分神,以剑修的战力,要越阶挑战并非难事,他将灼月拔出,指尖在剑锋上抹过,鲜血缓缓流下银亮剑面,一点一点滴在黄土之上。
要动用底牌了。
外头的萧原却果断道:“小云闲,找机会逃走!他的功法特殊,消耗不过的!”
“消耗?”云闲看向这魔修血光冲天的手臂,突然想到什么,紧紧抿唇。
“想到了?”魔修看上去也很忌惮此人,但他现在完全可以打都不打,他只是冷笑着唤那边的一个唐灵士兵:“你,过来。”
那士兵面如土色,竟是立马就要逃,他手中劲气吞吐,将那人吸到掌心之中,瞬间压成一团血肉。
那团血肉上尚存嘴巴,还在反应不过来地惨叫:“啊!!”
众人皆狠狠一皱眉,这魔修将血肉中的灵气寿元全都榨取而出,继续道:“你,过来。”
谁还敢过来,四周的唐灵国民全都四散奔逃,他却一手一个,不分敌我,全都榨成血肉,而就在此时,这群可怜的唐灵人竟然还开始互相残害:
“魔尊大人!!魔尊大人!他年轻,他寿元多,你先杀他不要杀我啊!!”
“滚开!别拉着我的腿!!滚啊!!”
“相公……相公你就这样把我丢下了吗?!”
“别杀我!大人要尸体就够了吧??我还有用啊,我会杀人,留着我啊!!”
被推出来的要么是老人,要么是妇孺,唐无可站在边角,看到那个快要临产的孕妇又被重重扯出来摔到地上,一旁的士兵喜出望外道:“大人,这个人快要临盆了!寿元又足又新鲜!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抵我一命?”
就连皇帝也不能幸免,黑蛇按照命令嘶嘶肆虐,唐央果断地将太子推进蛇口,两人丑陋万分地撕扯起来:
“为了朕你牺牲又会怎样?!朕是你父亲!”
“你死了就到我当皇帝了!”
魔修没杀多少人,地上却多了不少具尸体,宿迟脸色极冷,便要上前,却被几个躺在地上的普通人拽住脚踝,在这凝滞一瞬,被魔修的手刺穿了肚腹。
云闲:“大师兄!!”
“够了。”
唐无可看着面前的景象,默然。她或许应该哭,但又感到无尽的苍凉无力,连眼泪都懒得流出来一滴,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像个所谓的疯人:“够了。我说够了,已经够了!!够了!!!”
心口如有火焰在烧,一路灼到五脏六腑,想吐个痛痛快快,没有人理会她,她站起身,并没有看一旁的仲长尧,而是向前木然走去。
“郡主。”仲长尧向前一步,没料到她的反应,气急道:“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
“献给谁?献给你?然后去救这些人?”唐无可头也没回,语气中带着恨:“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心甘情愿,如果你是我,你做得到吗?”
仲长尧语塞。
他狠狠攥紧了拳头,看着唐无可的背影。
“云闲!”萧原凝道:“先离开!先走!”
云闲将宿迟背着,温热的血一下子濡湿了她的脊背,大师兄压抑的喘息落在她耳际,原来也是热的。又一道魔光重重袭来,她勉强提剑抵挡,魁首之上灵光艰难闪动,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地衰弱下去。
就连太平的灵气都快要被榨干了。
薛灵秀死死按住那法修胸口涓涓流出的血,祭出斩情针,那针在半空中悬了片刻,又无力地跌下去。
血海弥漫,昏天黑地,尸体穿着黑袍,穿着甲胄,脸色惨白,层层叠叠,已经分不清是谁,她将唇角的血抹掉,一笑:“你挺牛。”
魔修已经站在她面前,愕然道:“你就不怕死吗?”
“自己最怕什么,就觉得别人也一定要怕什么。”云闲将宿迟的手臂摆好,艰难起身,道:“活了八百年了,还这么胆小如鼠,现在事情败露,就怕的要跑路。你多活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别人只活二十年,都比你有意思多了。对,我说的别人,就是我。”
魔修青筋一崩,冷笑起来:“现在除了嘴硬,还能有什么?”
“有什么?这可就能说了……”云闲说着说着,视线错向他身后,讶异道:“圣女,你来了!”
魔修真是为她这弱智小把戏感到好笑:“这种烂招,你也以为——”
他话音未落,即墨姝一绸缎抽到他脑袋上,瞬间偏了偏头,痛呼一声。
“……”魔修抬眼,脸上的淤青之印迅速蔓延,他阴沉道:“即墨,你对我出手?”
云闲快速把宿迟搬到旁边,暗暗心惊。
就方才即墨姝那个力度,都够把仲长尧脑浆抽出来了,这魔修竟然只是偏了偏头。
即墨姝站在他身后,漠然道:“不然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想吞噬我的元神?”魔修电光火石之间,就明白了,大笑三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心思你也敢对我动?!”
半空之中,紫光黑光不断相击,即墨姝熟悉的蛊毒香氛缓缓铺散开来,将这块天地蒙上了一层朦胧薄纱。
她本不该现在出来的。
最好的局面,自然是两败俱伤,可现在,魔修虽然伤了,但伤的明显不如她的预期。
即墨姝快速躲开魔修的大手,在薄纱中短促地看了云闲一眼。
云闲仰头看她,那头的柳絮沮丧道:“她这是,让我们走的意思吗……”
可现在走,还能走去哪里。
到处都在魔修的掌控之下。
整个主城都在屏障之中,就算外面来了怎样多的人马,进不去,出不来,众人就像被困在瓮中,总有被杀光的时候。到时候,魔修夺了先天灵种,那可是汇聚一国的灵气所在,不仅能让魔修的伤体迅速痊愈,他若要逃走也不是难事,之后再隐姓埋名……也不知又有什么小国会受害。
“总能找到办法。再坚持一下!”云闲将宿迟背上,抬眼道:“郡主呢?”
唐无可似乎是听见她的声音,走了过来。
“郡主,现在我们……”
唐无可却没在她身前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走。
那儿是即墨姝和魔修的战场,余波四溅,一道紫光击中她的小腿,瞬间一个血洞,她一声都没有吭,直直栽了下去。
魔修听闻声音,狂喜之余,道:“住手!”
唐无可像是察觉不到痛楚,她又站了起来,尘烟之中,即墨姝已然负伤,身上累累血迹。
魔修足尖点地,便要过去,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满心愉悦地伸出手,就要捏碎唐无可的头颅,却在距离一寸之时生生停住。
那是他几百年来的预感,从未出错。
眼神不对,她的眼神不对。
之前的每一任郡主,在被他杀时才如梦初醒,怨恨的有;哭喊着求他饶命,恐惧的有;明白一切后放弃挣扎,悲凉的也有,但没有一个,像她这般。
……没有痛楚,没有悲凉,满是升腾的杀意。
“你要干什么?”魔修脊骨窜上凉意,他甚至在这毫无修为的弱女子面前退了半步,道:“我问你要干什么?!”
“你之前说过的话,我也想问。”唐无可嘴唇干裂,轻声道:“你来这里之前,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吗?”
魔修瞳孔微缩。
“是因为大家都不挣扎,大家都不反抗,所以,你没想过吧。”
唐无可摇摇头,道:“这些天来,我有想过,为什么在我之前,没有人告诉你这个道理?想不通啊,想不通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要接受这样的命运,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久了,就没有一个人说不呢?哪怕只有一个,我也不会这么难受。”
“怎么想,怎么想都不明白。”唐无可木然地摇摇头,“所以我不想了。我只知道,既然没有人告诉你,那就让我来吧。既然没有人来终结这荒唐的一切,那也让我来吧。”
她没有哭,似乎只是不值得,唐无可看向唐央,他手上还拿着自己儿子被吃剩下的半条腿,已经吓傻了。
“我恨不得他们都去死。”唐无可茫然说,“可是,云姑娘,柳姑娘,小师父,还有,雅荷……”
她最后最微弱的反抗,就是像孩子一样昭告天下。
她就算是死了,也绝不是为了那些人死的。只有她们,只有他们,她只为了这几个人——她愿意赔上自己的命。她心甘情愿。
“郡主!”柳絮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背影,又哇的一声哭了:“再等等,我们会有办法的……只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够了!”
星衍宗的长老额角都是冷汗,嘴里塞满了丹药。
所有人都是真的拼命了。
“……时间不够了。”唐无可喃喃说:“已经,没办法了。”
“拦住他!”萧原看出她要自爆,对众修士当机立断道:“我说,把那个魔修拦下来!”
混乱中,唐无可按着仲长尧教给她的办法,沉下心神,身体瞬间溢出白光,云闲僵硬地看着她,片刻后,骤然抬头!
她瞬间朝唐无可处奔去,却被横插一脚,拦了下来。
“云道友。”仲长尧道:“你又想要干什么?!现在她自爆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唯一的机会,你要让这个机会也这样白白失去吗??”
“少在这放屁,很臭。自爆是你告诉她的吧。”云闲一剑将他抽开,他复又拦上,仲长尧道:“都说了,这是最后的办法——”
“最后的办法?那我们来这干什么?牺牲郡主,救所有人,然后大家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云闲真想把他的脸皮给撕下来摊煎饼果子,“滚一边去,要办正事,等会再来扇你!”
仲长尧无奈道:“这是无奈之举,牺牲一人救众人,若是有别的办法,谁愿意……”
云闲丝毫不留情面:“我再说一遍。你,只能决定自己牺牲不牺牲,谁给你的大脸替别人决定要不要牺牲??真这么为国为民要牺牲,我建议你先去找个绳子把自己挂上,祸害死了就是造福人类了。还有,自己没用不要觉得别人也没用,滚!”
仲长尧说一句她回十句,屏障外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
看到别人要自爆了,还不赶紧往旁边躲,竟然还上赶着往上面凑?!云闲疯了吧?!
乔灵珊从她的语速就能听出来,云闲现在真是非常紧张了,见她还往那里跑,连忙道:“云闲!”
一众人伸手去拦,竟然都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她径直窜入战场!
屏障外有人感叹:“不愧是静若处子,动若疯狗!”
萧原抓狂:“……现在是吐槽的时候吗?!啊?!”
魔修被一众修士拦住后路,即墨姝也在守着,一时之间竟然没法突破,心焦如麻,瞬间神色一厉,竟是决定回头,直取唐无可头颅!
唐无可体内的灵种终于快要爆发,她看着那道剧烈的魔光朝自己面门袭来,终于还是克制不住,害怕地闭起了眼睛——
就在此时,她身后神出鬼没贴上来一个熟悉的人。
“?!”唐无可失声道:“云姑娘,你,你别过来呀,这种时候……”
而且靠的太近了吧,她就没和人贴这么紧过……不,唐无可,你都快要自爆了,你现在还想这些?都快要死了!
“郡主,你做事情之前怎么不说一声的啊。”云闲竟然也有拿这话说别人的一天,正色道:“我问你,你信我吗?”
那魔尊被层层阻拦,还是将众人打退,直直朝着唐无可而来。
“我信你。”唐无可茫然道:“我信你都快超过信我自己了……可是。现在?”
“还记得你第一次在河岸边用出灵气的时候吗?”云闲说:“就是现在,像那时候一样,不要反抗,不要抗拒,放松!”
唐无可下意识放松了躯体,属于云闲的那束灵气如之前一般,缓缓从后背探了进来。
屏障外的众人:“……”
众修士:“……”
这是在干什么!疯了吧?!剑阁没教过修真三大忌的吗?!第一忌就是不要把灵气连通,千万千万不要!至亲之人也不可以!
人的思想是非常复杂的。再亲密的家人,也会有所矛盾,本能一瞬间的推拒,就会造成弥天大祸,现在这种情况,唐无可能一直维持还好,她若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犹豫、后悔、退缩,灵种爆发,她自爆不说,云闲也得跟着一起爆成烟花了!!血肉横飞那种!
这是什么过命的交情,她俩才认识几天啊?!
“阁主,你离我远一点。”星衍宗长老道:“冷汗滴到我手上了,有点滑。”
萧原:“……要死要死要死……”
“太平,准备好了吗?”云闲爽朗道:“有灵气要进来了,有多少就吸收多少,靠你了!”
“……”太平真的没这么声嘶力竭过,尖叫道:“云闲!!你每次找死都要拉上我!!我恨死你了!!!”
就在下一瞬,唐无可体内的灵种终于剧烈震颤,瞬间爆发!
庞大的让人无法想象的灵气四处逸散,被死死锁在两人躯体之中,几乎是瞬间,云闲的内府就满到快撑爆了,剩下的灵气不得而出,朝着云闲手中的魁首疯狂涌入,太平一下子没了声音,灵光疯狂闪烁,也就险险坚持了不到十秒,再度尖叫起来:“不行了!不行了!!太多了!!要爆了!!”
能让它这么叫,此言非虚,因为大家都看见了,魁首竟然被撑出了一道裂痕。
“再坚持下!”云闲浑身都快被撑大了一圈,眼看都快变成气球了,眼睛里满是血丝,就在此时,她余光看见宿迟一言不发地追上来,连忙坦诚道:“大师兄!大师兄别过来!我还没有那么信任你的其实,你要过来我们就变成消消乐了!!”
宿迟:“……”
他把血抹了,静静握住了魁首,太平身上的灵气传递过去,连它自己都不敢置信:“?”
嗯?为什么这人可以?
“云闲,你要干什么?!”唐无可听到声音了,她没有灵根,无法内视,只感到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气包裹住她体内乱窜的灵气,然后强行朝着手掌处汇集而去。
就这短短的片刻,她毫发无伤,云闲又噗地吐出来一口鲜血。
魔修的魔光已经快到了眼前。那铺天盖地的恐怖气息,带着死亡的意味,可这时,唐无可却听到云闲在她耳边轻轻笑了一下。
“你之前不是说,要是你是个修真者该有多好吗?”她已经快到强弩之末,还用轻快的声音,说:“其实,我们修真的也没那么神秘。看好了,我现在就教你剑阁的入门口诀。跟念!”
云闲道:“收。”
唐无可结巴道:“收,收!”
她的灵气被包裹着,尽数收在一点之间。
云闲道:“化。”
唐无可道:“化……”
灵气积攒到了手掌之上。
魔修已经近在眼前。
云闲最后道:“滚!!!”
唐无可:“滚!欸?!”
柳絮:“你们剑阁入门口诀这么野的吗?”
乔灵珊崩溃:“说了这不是吐槽的时候啦!!”
直直朝着面门而来的滔天魔气中,唐无可却感到自己的手肘,被云闲轻轻向上托起,不闪不避地对上了魔修的手掌。
碰到了。
她……竟没有死吗?
唐无可瞳孔之中,万物一片寂静,那狰狞的魔修似乎也静止了,呼吸之间,他以极慢的速度,露出了惊愕惶恐的神情。
下一瞬,自她掌心发出爆炸般的白光,瞬间将魔修吞没,魔修惨叫一声,远远倒飞而去,脑袋直接被轰没了半边!
手肘上那点力道又加重了一些,轻轻扶住,因为唐无可正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轻轻一托,却带她越过天堑。
她站在半空之中,垂眼看向底下的唐灵国民。大家都张着嘴,怔怔注视,惊讶万分,那群河岸边的少女……那个孕妇,几个零星的人,她看到了,熟悉的黯淡光点再度在众人心中点燃。
要是有力量该多好。
要是可以反抗该多好。
就不用再这样……就不用再这样下去……
耳边是云闲急促的喘息,唐无可一直都没有流泪,可现在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仓惶转头道:“云闲,你……”
“现在不是看我的时候。”云闲把她的脑袋掰了回去,握紧了她的手,微弱道:“好了,不要闭眼,你要明白自己的强大,习惯它,然后……运用它。”
魔修远远坠落,一摸脑袋就要逃跑,唐无可心念一动,道:“回来!”
灵气再度被包裹着尽出,将那魔修攥回。
血腥地令人作呕,惨状惊人,从前高高在上的魔尊,现在却奄奄一息地在她掌心之中求饶:“放过我,放了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我不该窃取灵种。我没有吸收完,灵种上面有怨气,还有几颗,我还给你们,你放我走!”
唐无可怔怔看着他,说:“你知道错了?”
魔修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罪大恶极!!”
“你知道你错了,你知道你有罪。”唐无可漠然道:“我的姑母。她们,甚至从来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又哪里有罪!你又放过她们了吗?”
她五指猛地收紧。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魔修的脑袋被她一掌捏碎,如西瓜一般爆开,她冷厉着神色,眼眶却还是通红的,一边作呕,一边将他抽皮扒骨,将内府中那几颗黯淡的灵种全都掏了出来。
最早的几颗,已经被魔气污染到快消失了,上一颗还光华流转,唐无可想去抓,轻轻一碰,那灵种就完成了心愿般,骤然破碎在天地间。
无尽灵气和魔气纠缠在空中,互相侵蚀,那魔修趁机脱出元神要跑,却被身后的即墨姝一刀刺穿。
“……如果不是要补身体,我是真不想吃你。”即墨姝嫌恶道:“恶心死了。”
太平剑上的裂痕越来越多,云闲的皮肤口角开始渗血,已经到了爆体的边缘,只能带着唐无可的手,四处乱轰一通。
富丽堂皇的宫殿,状似平静的田庄,忙碌的矿脉,黑压压的平房,那一大堆一大堆疯子的尸体……荒唐的一切全都付之一炬,焦土一片,就如同一百年前,一切方才开始的那样。
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一样的结局。
宫殿瓦片落下,有人从地牢中缓缓爬了出来。
雅荷手上还带着镣铐,迷茫地看向半空。
空中,唐无可也似有所感,缓缓看向她。
两人对视。
复杂万分。
灵种已经爆炸开来,她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少,全都逸散在空中,洒落唐灵国的每一处角落。
那孕妇怔怔垂眼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体内的胎儿,竟然正在缓慢地吸收着灵气。
雅荷露出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复杂神情,唐无可将视线收回,再看向远处的唐央,手再一动,他头上代表皇帝的帝冕就被缓缓握进掌心里。
她没说什么,他便吓得跪伏在地,哆哆嗦嗦地道:“皇……皇上!”
普天之下,父亲跪拜女儿称她为王,想来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了。
最后一点灵气,唐无可将其输入矿脉之中,她到最后依旧没有灵根,如果云闲不用灵力引导包裹,依旧是个普通人。
庞大灵气消耗殆尽,一直疯狂尖叫的太平终于像被掐了脖子的野鸡一般止住了声音。
寂静无声。
只有众人怔然的视线还在追随。
方才好像陷入了无人之境,唐无可注意到手肘之上的力量越来越轻,恍然回神,惊慌失措地往后看去:“云闲!!”
云闲已经变成了一个血葫芦,安详地向下一倒。
上次魁首之战接住她的大师兄现在也没好到哪去,最后只能尽力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一下,众人早已看呆,现在连忙伸手去接。
那只谄媚的大黑蛇用脑袋将二人顶了起来,嘶嘶两声凑到唐无可身边,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了。
按照魔修的角度,它大概就是认贼作父……作母,大概。
屏障本来已经被解的快要差不多了,方才更是被最后一道余波直接轰裂,露出呆若木鸡的一众长老。大家火急火燎来到这里,忙是没帮上,瓜吃了一嘴巴,还看到了这么一场精彩绝伦的操作,回去大概能讲个半年,只有萧原连忙奔过去,叫道:“小云闲——你怎么样了!!”
瞬间,无论四界,所有人身上携带着的那张唐灵之乱悬宝阁告知单飘到半空中,剧烈颤动,开始无风自燃。
那魔修的脑袋上被打了个血红色的大叉,天阶以上任务完成,完成之人的画像又缓缓浮现在上面。
少年一派疏朗洒脱,眉眼弯弯带笑。
东界,剑阁,云闲!
雅号——
“救命!”云闲垂死病中惊坐起,艰难地拉起萧原的手,“姨姨,姨姨,救!”
萧原:“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给你!除了灵石姨姨什么都会给的!”
云闲一边吐血一边指手画脚:“给我把那个雅号,改成天下第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