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恭喜玩家得到新线索。】
【咒术师下山千在前往任务点祓除咒灵前曾派出过数位咒术师, 均未能成功回归。】
【请玩家寻找当年的知情者询问。】
看着系统提示，秋元雅人看向寒川简，“你算知情者吗？”
“我不算。”寒川简歪歪头, “我在剧情里应该算一个失踪很多年的同期，之前在主线剧情一里算巧合，如果查的是下山千的死因, 那我的戏份也差不多在那里用完了。”
“系统并没有说明知情者是谁。”
“咒术师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可以发布任务的是高层, 同时传达任务的人更多是辅助监督、班主任老师和校长。”
秋元雅人对咒术师的行业并不了解, 他认真点头，请寒川简继续往下说。
“一般来说，成为咒术师就意味着一辈子都是咒术师，很少会有人在毕业后选择离开，哪怕是咒术等级偏低也会成为辅助监督，但是, 咒术师的折损率很高，死亡率居高不下，在成为咒术师的时候大多数已经算是和家人分割开。”
并不算多的咒术师应对着满世界的咒灵, 这让他们很难有休息的时间, 班主任老师便成了咒术学校里他们最近的负责人。
一般任务都会经过班主任老师许可, 少部分在班主任不在的情况下才会由辅助监督传达。
“也就是说：下山千接到这个任务时, 很大概率通过了当年的班主任老师。”
“他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先不说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年，我也说过我现在是失忆状态，什么都不知道。”寒川简道：“如果想知道这位班主任老师在什么地方, 大概可以去问夜蛾, 他毕业后留校, 对老师的去处可能知道。”
秋元雅人点点头，紧接着他看向寒川简，“你问？”
“你不是玩家吗？玩家自己去问。”
“但是，我和这位夜蛾校长并不相识，这也是这个游戏里我最费解的地方。”秋元雅人看向周围，“即使没有玩家的存在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什么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玩家不是救世主，也无法正常和重要NPC建立联系。”
“……这甚至导致我们连得到线索都做不到。”
他是因为非常恰好的遇到寒川简，发现他本身的问题，并壮着胆子和他联手后意外的发现寒川简就是一个重要NPC，还和主线有牵扯。
这种触发主线的方式闻所未闻，放出去估计策划都会被骂死。
如果真的是这个流程，那就说明想要触发主线必须接触寒川简，但寒川简基础设定‘对玩家仇恨100%’，哪怕他没有意识真的只是个NPC也很难接近，真无解啊。
看着秋元雅人，寒川简微微挑眉，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夜蛾正道拨出电话。
“你还有什么事。”夜蛾正道声音里带着一点微妙，似乎没想到还能接到寒川简的电话。
“你知道老师住在哪里吗？”寒川简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对，我们的班主任老师。”
“你找老师做什么？”
寒川简想了想，“问候一下，毕竟二十年没见过面了。”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句话无语到了。
几秒钟后夜蛾正道才开口，“仙台老家，在五年前老师因为任务断掉一条腿后就从咒术师前线退下来，辞职咒高回老家修养，自从他回老家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在以前他还经常和我提起你。”
“再见到你，他应该会很高兴。”
“具体地址只有仙台？”寒川简继续问：“还有没有更详细的……”
“仙台若林，大概在城北有一家名为中谷的老房子，老师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他退下去就会去这里呆着，早年时这个地方闹鬼，只有老师可以看到那里凝聚了咒灵，他将咒灵清除后买下了那个老房子。”
寒川简点头，“谢谢。”
夜蛾正道叹口气，他挂断电话，在思考过后，他将寒川简的号码删除。
就当从来没有联系过。
来到仙台若林城北，两个人沿路寻找名为中谷的老房子，在问了三条街后，他们终于在一家小商铺的老板口中得到了消息。
“你们来晚了。”老板说：“住在里面的人在半个月前就去世了。”
“什么？”秋元雅人有些意外，“去世？”
“是送牛奶的小哥发现的，小哥送了三天牛奶都发现他没出来拿，小哥觉得奇怪就报了警，然后警察撬开门时就发现他已经去了。”老板感叹着，“他年纪也不算太大，一个人无亲无故还坡了条腿，最后死了都是被送牛奶的小哥发现的。”
说着老板看向他们，“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学生。”寒川简开口，他看上去好像很慌乱也很震惊，“我只是听说老师住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会……”
秋元雅人：……
说真的，寒川简在扮演无辜温和的时候真是得天独厚，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曾经对着玩家一刀一个的样子。
“原来如此，警察因为找不到家人帮忙处理了后事，其他的也不太清楚，你如果有心就去警察局问问。”说着老板指了一个方向，“那边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不过老先生死了后，里面就没人了。”
两人和老板道谢后离开。
“半个月前就去世了，他算是现在唯一的知情人？这下剧情怎么往下走。”
“先去看看，说不定会留下什么东西。”
秋元雅人点头，只是走着走着他就忍不住看向寒川简。
虽然说只是剧情，虽然说寒川简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但是骤然得知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去世他不会感到难过吗？然而寒川简面容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只是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橘色的眸子注视着前方。
秋元雅人告诉自己不要管这么多，寒川简会怎么想是他的事情。
现在是秋日，老房子半个月无人打扫树叶已经堆积在门口，寒川简和秋元雅人推开房门，他们踩着书页走进去，虽然被树叶堆积，但房间里并不乱，私人物品警察没有动，到处都带着生活气息。
“警察应该来搜过一遍，也就是说没有什么让警察起疑的东西在。”秋元雅人挽起袖子，“要是真的能留下线索，应该是用了什么手段。”
寒川简感受着周围的咒力，“有些咒物可以隐藏一些物品。”
“你能找到吗？”
“可以试试。”寒川简一步步往前走。
房间里真的很干净，咒力也很平稳，没有任何不对劲的痕迹，但是人在死亡时会出现咒力波动，这皆是因为人类在死亡时会产生恐惧，恐惧会导致咒力增多，他还是个咒术师，不应该这样干净才对。
除非有人特地将这里清理过。
寒川简一寸寸摸着墙壁，片刻后他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摸向空气，秋元雅人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他从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摸出了一块储存卡，寒川简怪异的看着这张卡。
“这是，储存卡？”秋元雅人走过来看着这张小卡片。
“他会用吗？一个负伤的咒术师，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他竟然还能留下这东西？”寒川简起了疑心。
秋元雅人这才考虑到这个问题。
游戏中很多东西都不会完全遵照现实逻辑，连收音机讯号都能成为解密的关键，所以他压根没想过一个中老年人如何使用智能机，然而寒川简并不是玩家，他是一个NPC，所以他立刻就发现这点不对。
纠结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能先确定这个储存卡中有什么东西。
好在系统有读取卡片内容的功能，不需要他们去找能播放使用的工具，将卡片解析后，他们在里面只看到了一个视频。
秋元雅人在寒川简同意后点击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中，一个看上去不算健康的老人正在慢吞吞喝茶，他正对着镜头，脸上波澜不惊。
他平静的喝着茶，白色的雾气一点点升腾着，拍摄时应该是在晚上，灯光昏暗，让他看上去像是陷在阴影中。
在过了足足一分多钟后，老人终于开了口。
“老夫自认为是个英雄，一生都在和咒灵战斗，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不知道教导出多少孩子加入祓除咒灵的队伍中。”
“唯一有所愧疚的，只有那两个孩子。”
老人再次慢吞吞喝了口茶，白雾从他的眼前飘过，逸散在他白色的发间。
“20年前，我一个学生来找到我，他告诉我在毕业后希望回归正常生活，因为他的老家还有一名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在离开前曾经承诺她会回去，他不想就这么违约，在这个世界和那个女孩之间，他要选那个女孩。”
“下山是个资质很高的孩子，虽然他起点不足，条件无法和寒川、夜蛾比拟，但他一直很努力，也一直在进步，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咒术师，可他并不想成为咒术师，他只想念老家里等待他的妹妹。”
“恰逢特级咒物入梦失控，几个咒术师都折在里面，入梦的封印迫在眉睫，但上层对于入梦的想法比起再次封印更倾向于消灭，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找到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使入梦受肉，并直接消灭受肉后的入梦。”
“他们选了下山。”
下山的术式很特殊，他有类似入梦的精神影响术式，可以强行使咒灵停滞行动，并且咒灵越强他能影响的便越厉害，他的术式很适合，而且下山并不想成为咒术师，那么对于高层来说，他就是一个马上要离开的旁物。
“他是我最对不起的一个学生，因为是我给他发布了这个任务，送他去了坟场，即使我察觉到不对劲也没有挽留，那时候的我或许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思维里，认为英雄必须牺牲自己，认为只有奉献自我的人才适合作为咒术师。”
“下山被特级咒物侵蚀，我遵从命令让寒川和夜蛾救援，寒川便是我第二个对不起的学生。”
“我命令……寒川，杀死被侵蚀的下山。”
老人沉默，他默默的继续喝茶，或者说他这句话说的很无力，这种无力并不是他在后悔，而是他在回忆不知道多少遍后连后悔都变得空洞，只能用这种无力的语气将事情叙述。
就算是后悔也无法改变事实。
“我间接毁掉了那个孩子的心，这是我的错。”
“……我很愧疚，直到现在才明白我错的有多离谱。”
老人喝完了茶，他把茶碗放在桌子上，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镜头，鲜血顺着他的嘴角落下。
“非常抱歉。”老人说着，鲜血一直顺着嘴角往下流，“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
视频戛然而止，画面重新回归黑白，秋元雅人心情复杂的将系统页面关闭。
他看向寒川简，此时的寒川简似乎在想什么，他没什么表情，眸子里更是没有任何波动。
他在难过吗？
但实际上寒川简并没有在难过，他只是在想录下这段视频的人到底是谁。
老人坐着的地方是旁边的桌子后，在刚才寒川简将这里的所有空间都看过一遍，他确定在老人坐着的前面还有一段空间，老人可不像是会用支架拍摄的人，就算是他会用，在他毒发身亡后又是谁把这张卡藏起来。
所以，一定是有个人就在他面前录下这段影像，把影像隐藏在这里。
这个人是谁呢？有多少可能性是他自己呢？
寒川简思考着。
他是个聪明人，从不相信巧合，他只认同自己，但也不得不从一些细节中发现一些端倪。
比如为何储存卡会藏在一个不属于这间房子的小空间里，寒川简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咒力循环后才找到那个小空间，拿到这张卡。
就算是拍摄的人没有开口说话，老人也一直在往前看，虽然没有映照出拍摄人的面容特征，但他在喊名字的时候有片刻的钝感，这种顿感在一个老人口中似乎很正常，如果不是有顿感的字眼都是‘寒川’的话。
还有最后一句话，他似乎是在和拍摄者道歉。
所以，真的是他吗？
寒川简打开系统，系统界面闪烁了一下，像是将什么打碎后重组，很快寒川简就看到了新的内容。
【昵称：寒川简，身份：最终反派（隐藏中）。】
【击杀数：171】
【术式：天灾（特殊被动）（运作中）】
【追查着咒术师下山千死亡的真相，理想主义者的破灭便是你本人的破灭，理想化为灾难，意图摧毁这个扭曲的世界。】
【你与世界无法和解。】
“你好像心情不好？”秋元雅人突然开口。
寒川简看向他，“是吗？”
“我告诉过你，我对人的情绪很敏感，总是能知道一个人是不是真的高兴。”秋元雅人将储蓄卡递给寒川简，“我知道，和自己有关系的人突然死亡是一件意想不到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并没有为此难过。”
“不，你就是在为这件事，或许这不是直接原因，但我的直觉告诉我，绝对和这件事有关。”秋元雅人这样说。
寒川简接过储蓄卡，他笑了笑。
“我只是不太清楚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嗯？”
“你不觉得我现在是一个很没有目标的人吗？”寒川简说：“玩家们都在争第一名，或是为了快乐或是为了名气，连你也是为了金钱才来这里，NPC们也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只有我，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寒川简呢喃，“想把玩家赶出去，于是跟着系统走，因为剧情和自己有关，所以跟着剧情来。”
“到头来似乎也没有任何努力的方向。”
这也是一种迷失，一种自己陷入循环中的挣扎，他有意识，却似乎依旧作为工具出现在这里。
寒川简也或多或少意识到，只是在这里这种迷失被放大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所谓理想就是朝着无法触碰的地方狂奔。”秋元雅人靠在他旁边，“真是太好了，你还有可以寻找的空间，未来还有寻觅方向的时间。”
寒川简看向他，“太好了？”
“对，太好了。”秋元雅人看着天空，“因为还有很多人，他们甚至连奔跑的力量都没有。”
寒川简没有开口询问，他感觉到秋元雅人似乎想和他说些什么，于是他并没有打断，只是等着秋元雅人继续说。
“渐冻症。”
“这是一种作用在运动神经上，逐渐让人丧失行动能力的绝症，目前没有治疗方法。”秋元雅人声音很轻，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在俱乐部带着会员进行攀岩练习的时候突然身体无力，到医院检查后确诊。”
“真的很快，在确诊的一周后，就没办法下地行走了。”
“所以我其实很喜欢这个游戏，最起码在游戏里我还能活动自如，重新获得可以行走的能力，有时候游戏的魅力就是这样吧。”秋元雅人叹口气，“我是孤儿，也一直没有攒下钱，就算是绝症也不想就这么放弃，所以看中了这笔奖金。”
他说：你还找不到自己前进的方向，而我已经走到了理想的绝路。
但是，只要还没死去就不应该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