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通向后堂的门帘被人掀起,同时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慢悠悠高声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我仙客来撒野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话落,一个胖墩墩的女子一摇一晃地走出来 ,她右手摇着扇子,左手背在身后,一脸的不屑,走出来后站那像亮相般左右看看,下巴始终高高地抬着 ,耷拉着眼皮斜着眼睛看人。打帘子的就是那个招待女帝和红叶的小二,她放下帘子,躬身走到女子身边,一脸谄媚地看着女子,指着门口的女帝和红叶:“掌柜的,就是这两个人。”
那掌柜的刷地一声收回扇子,用扇子一下下拍打着自己的左手心,向前走两步站定,才慢慢掀起眼皮,口气不屑:“老娘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踉跄了一下,扇子掉在了地上 那小二赶紧扶住她,还叫了声:“掌柜的,您怎么了?”掌柜的眼睛睁大, 嘴唇哆嗦,手也哆嗦,终于出声:“东……”
红叶打断她:“动手不好,我看咱们还是楼上谈谈吧!”说罢回头看了女帝一眼,女帝微点头,红叶迈步走向楼梯,那些打手不知怎么办,都看向掌柜 ,此时掌柜像霜打的茄子,脸上都是汗,她无力挥挥手 ,那些打手都退回后堂,那小二看掌柜的样子心里打鼓,可也不敢问,扶着掌柜走到楼梯口,掌柜的抓住扶手,回手给了小二一巴掌,恨恨骂道“没眼力见儿的东西,回头收拾你!” 掌柜的镇定心神一步步向上爬,好几次脚软踩空楼梯。那小二捂着脸,不明所以 ,一脸茫然。
食客们看出点门道来,也都不走了,坐下来边吃边小声议论着。
女帝和红叶直接走到专属包厢,关上门,女帝刚坐下,红叶面有愧色低头跪在女帝面前:“陛下,是属下约束不力,属下甘愿受罚!”女帝愣了一下,扶起红叶,温声道:“先起来,现在不是追究你的责任的时候,一会儿要问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酒楼的掌柜和伙计竟然如此嚣张,敢打着朕的名义!”女帝想不通,就是这掌柜的胆子再大 ,就是知道背后的靠山是一国之君,也不至于如此嚣张。女帝让红叶坐下,两人商量起来。
“笃……笃笃”敲门声犹豫着响起,女帝起身把红叶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他身后,假装随从。红叶稳稳心神,恢复冰山脸,冷声道:“进来!” 门慢慢被推开,那掌柜从门缝中挤进来,双手在背后关上门 ,扫了一眼两人,一脸谄笑地双膝跪地拱手:“东家,小的不知是您,要知道是您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呐”说罢还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然后低头不语了。
红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跪着的掌柜,掌柜的刚开始脸上还比较轻松,慢慢她有些紧张起来,放在腿上的两只手摩挲着自己的膝盖,一会儿头上渗出密密的细汗。红叶冷冷地开口:“什么时候把价格抬高的的?竟敢私自做主,竟然连我这个东家都不知道!”红叶开口,那掌柜的似松了口气,抬眼看向红叶满脸堆笑:“东家,是小的涨价的,有十多天了。您说咱这仙客来是京城独一份,原来那价格太便宜了些 ,小的也是为了东家多挣些银子!没告诉东家是想给东家个惊喜。”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 ,站起走上前递给红叶,红叶接过账册并未翻看,只是冷冷地看看她,又看看地面,那掌柜被看的发毛,退后两步跪下又低头不语了。
怪不得掌柜来的这么慢呢,原来是拿账册去了,这是要表功呢。
红叶沉声道:“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说过,凡事要与东楼的蔡掌柜商量 ,不可私自做主,你可记得?”那掌柜点头:“小的记得。”红叶身子略前倾:“记得?还这样做!我看你是把本东家的话当做耳旁风吧!”那掌柜满脸委屈:“东家,小的冤枉,小的真的就是为给东家多赚些银子,请东家明察!”说着还磕了一个头。
红叶坐回身子:“那好,我问你,是谁告诉你陛下是这酒楼的靠山?”掌柜的跪坐下来,扬着脖道:“来吃饭的客人都这么说。”她说好多客人都私下议论,十几天前来了一波客人,因为包间早都满了,那伙人就花了客人十倍的价钱让客人把包间让出了。掌柜的就亲自领人上菜服务 ,就听那伙人说,酒楼实际是天凤女帝的产业,能在这吃饭那是能沾了陛下的福气,是天大的荣幸等等,结账的时候,还说太便宜了,在这儿吃的不是菜,喝的不是酒,那是身份!怎么也要贵个三两倍才能体现皇家的尊贵。那伙人非常客气有礼,说掌柜和小二不必对她们这么客气,因为她们是陛下的人,不是一般人可比。临走时还频频给掌柜和小二鞠躬致谢。
掌柜的说着还得意洋洋地看向红叶:“东家,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咱也就顺水推舟。您看看,这十多天来赚了多少银子,可比东楼挣得多!”红叶面色越发冷峻:“银子!你就知道银子!我问你,今天这事你干过几回?你知道不知道百姓会怎么骂陛下!”掌柜的嬉皮笑脸:“东家,您放心,这事传不到陛下耳朵里,百姓也就私下议论议论。也就您心中有数,今天也是第一次伙计跟我说有人要吃霸王餐还打人,平时别说那些百姓就是达官贵人也都不敢说什么的。”
听掌柜如此说,红叶“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桌子顿时成了两半倒下,红叶两眼一股杀气冲出。掌柜的吓得脸色煞白,立时磕头不止,肥胖的身躯战栗不已,嘴里叫着:“东家饶命,小的冤枉呀”她刚才在红叶的眼里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杀意,只是她不明白原因,不停地叫冤。
女帝听掌柜的话也气愤不已,怪不得小二让她们上包间,应该是有人退订了,大堂也才一半多的人,原来如此!明显是有人故意这么做 !这个蠢掌柜为了银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败坏自己的形象损害酒楼的声誉,这样的人哪可再用!
女帝拍拍红叶的肩膀,红叶情绪平复下来。女帝出了包间,到楼下找到那两个印象还不错的小二上楼来。两人进了包间,见掌柜的跪在地上,也不惊慌,恭敬地行礼后,站立一旁静等吩咐。女帝和红叶对她俩的表现还算满意。
红叶问了两人的名字和大概经历。原来两人是姑嫂,是吉安县人,三十多岁的叫李安,年轻的叫宋顺,原本李安自己也有个小酒楼,宋顺在小酒楼给嫂子帮忙,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还不错。没想到被人陷害家破人亡,财产充公,两人也被充作官奴。辗转来到到京城,被卖到这家酒楼。那女子说的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女帝和红叶面上不显,实际气愤填膺,天凤居然有这样的官员,收受贿赂 ,勾结歹人,谋财害命 。
红叶想了想,让那个年轻的女子去把账房叫来。一会儿那账房过来,看了看房中情形,竟然对着伏在地上的掌柜嘲讽地笑了。她行礼后也是恭敬肃立等候东家发话。
红叶看着李安沉声道:“今后这酒楼的大掌柜就是你了 ,宋顺就是二掌柜 ”他看向账房“你依然做账房先生。希望你们三个用心经营酒楼。掌柜为什么被换掉,相信你们也猜的到。你们做的好会有奖,做不好会罚,甚至发卖。”三人赶紧恭敬施礼齐声答道:“请东家放心,小人绝不敢负东家厚望。”
这时地上跪着的掌柜一下蹦了起来,不过跪的时间长了腿麻,她又跌了回去。她不甘地抬头大声反驳:“东家,我犯了什么错,要换掉我!”她脸上没了惧怕,想着东家总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杀了自己,胆子大了起来。
红叶冷笑:“没错?你私自抬高酒楼价格,嚣张待客,破坏酒楼的声誉,最重要的是不管酒楼的靠山是否是陛下,你的做法都在损毁陛下的形象!就凭这一点就凭你刚刚跟我说的话,可以把你抓起来入狱了。”
那掌柜的低下头不吱声了,红叶顿了一下,看着账房:“你可以给她结账走人了。”账房应了一声,恭敬退下,那掌柜的也不满地出去,红叶示意李安宋顺也出去看着点,两人喏喏出去了。
红叶恭敬地请女帝坐下,单膝跪下抱拳:“属下识人不清,请陛下责罚!”女帝脸色不是很好:“朕当初再三强调去人市买人,而且掌柜的人选必须慎重,结果这个掌柜居然不是买的?而且还是这样!你怎么跟菜掌柜交代下去的?”
红叶惭愧地低下头:“属下知错,菜掌柜跟属下说没有买到合适的人,正好这个人到东楼找活干,相谈之下觉得还可以,酒楼开张急着用人,就暂时用用看,不然耽误酒楼生意,不想……”红叶声音低下去。女帝想想那时也是自己催的急了点,忽略了最初开酒楼的目的,想到这,声音温和下来:“也怪朕那时催的急了点,不过别忘了我们开酒楼的目的是什么,这事表面看不算什么大事,但给我们一个教训,我们以后再找人一定要可靠包括歌舞坊和妓馆,否则出了大事不可挽回!”
女帝伸手扶红叶起来,红叶不起,一直请罚。女帝伸手抬起红叶的下巴,红叶恭敬地垂着眼,脸上是坚定。女帝叹口气,抚摸着红叶脸上的胎记:“既然如此,你和菜掌柜都要罚,至于怎么罚,按暗督的规矩你们自己去找掌刑史吧!”红叶回答:“诺,属下遵命!”
女帝的手始终摩挲着红叶的胎记:“红叶,你想过把胎记去掉么?”红叶抬眼纳闷看着女帝:“陛下为何有此问?”女帝嘟嘴:“不喜欢别人说你丑!生气!”红叶看女帝这样,有些哭笑不得,刚刚威严的女帝哪去了?他一下子抱住女帝,他很感动,知道女帝抓住那个小二的手腕不放,逼着人家道歉都是因为那人说自己丑,一个帝王的小家子气居然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