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把四皇女也带来了养心殿,让人又搬了软榻在二皇女床附近,放哪她都不放心。她知道这三人一时半会儿不会醒,就命侍人仔细看顾着。方公公早就让人准备了汤池备了晚膳,女帝先去泡了澡换了衣吃了饭才觉得缓了些心情。
五月的天不冷不热,吃了饭,女帝带了方公公在殿里散步。突然女帝停下脚步问:“怎么没看到云裳和安太妃他们?” 方公公弯着腰答:“回陛下,云侧妃看您回来,就带着安太妃和千言小皇子回安太妃的月华宫了,您忙就不跟您见礼了。说您得空他再来请罪!您放心都好着呢!该清理的奴都清理了。”
女帝回身扶起方公公:“方叔,都跟您说了多少回了,没人的时候您就别拘着了,总是不听!宸儿可是生气了”她松了手跺着脚扭了身不理方公公,全然就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姑娘。方公公紧张地四下看看,才转了笑脸,宠溺地又无奈地哄:“陛下,您现在是皇帝了呀!方叔不拘着,那陛下别不理方叔好不好?” 女帝不回头,眼睛偷瞄着。方公公捶着腰慢慢转身要走人的架势:“哎呦,这是人老喽,讨人嫌喽,走喽” 女帝赶紧回身抓住方公公的手,嘟着嘴:“方叔你总是这样威胁人家,宸儿才不会嫌您,宸儿还要给您养老呢,以后可不许这样说自己” 方公公心中欣慰湿了眼眶。
方公公四十多了,是先皇后的陪嫁小侍,他有机会出宫嫁人的,有皇后在,别人不敢轻待他,嫁人也是做主夫郎的,都被他推了,跟在皇后面前发誓不嫁人,就尽心尽力侍候皇后以报皇后当年救命之恩!从此皇后待方公公更好了,心里头当了哥哥!
方公公原名方荣,曾是京城一六品小官家中嫡子,年少时也是一翩翩公子,也算养尊处优的。没想到,十五岁那年父亲病逝,继室上位。他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转年继室鼓捣着母亲要把他嫁给一四品官员的吃喝嫖赌不学无术的女儿,以图升迁。方公公誓死不从,母亲只好作罢。没想到那继室设计方荣被那四品官的女儿看到,竟欲强抢入府为侍夫,幸得先皇后秦慕白看到救了他并训诫了那官员女儿。
秦慕白是当时兵部秦尚书家的嫡长公子,才十岁,和双生弟弟秦慕青一出生就与长了十岁的太女定有婚约,秦慕白为妃,弟弟为侧妃 。
那官员的女儿自此不敢再骚扰他,却挑了母亲的毛病官降一级。仕途受挫的母亲在继室的枕头风下从此疏远冷落他,对他不闻不问,方荣在自家府里不好过,继室和家里的兄弟姐妹排挤嘲讽他,他想自己以后一定在继室手里讨不得好,说不得以后会怎么磋磨自己 ,干脆自己找出路。
他求到尚书府,甘愿为奴为婢侍候小公子,再不回那个家。尚书府哪能答应呀,好歹是官家公子。方荣也是个狠的,回府大闹一通,跟家里脱了关系,自卖自身进了尚书府。无法尚书府收了他做杂役。观察下来一段时日,发现他做事肯吃苦妥帖不争不抢,看事也通透,遂把他调到秦慕白身边侍候,方荣比秦慕白大五六岁,想事做事无不周到细致。
先帝登基后,颁布了一条律法——继室不得干预原嫡子女的婚姻。并且还把家庭是否和睦纳入官员升迁范围考核。方荣知道是皇后为他的事不平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非常感动,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对皇后,觉得有这样的主子人生圆满了。二十多年相处下来两人自是感情深厚!
女帝从小跟方公公也亲,皇后去世后,方公公就来照顾女帝了。饮食起居无不尽心周到。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帝对方公公多了敬重。不管是作为皇后身边的红人还是现在炙手可热的皇宫总管,他都能一颗平常心待人。
方公公看着拉着自己手撒娇的女帝,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肩负天凤这么大的责任。小千宸原来是调皮捣蛋万事不愁,没想到先帝因为先皇后病逝忧思成疾,没两年也去了,小千宸成了最年轻的帝王,好像一下子也长大了。
方公公拍着女帝肩膀笑哄道:“好好好,不说了。陛下,咱去偏殿歇会儿?”女帝笑着扶着方公公去偏殿,让方公公坐下,要给他按按肩膀,按按腰。方公公吓一跳,说啥也不肯,哪敢劳动陛下呢。最后在女帝糖衣炮弹的威胁下老实接受帝王的侍候,按摩完方公公觉得那是浑身舒坦,多年的腰肌劳损都没感觉了,脚步都轻盈了。方公公眼中带泪笑眯眯地被女帝撵走休息去了。
几个暗卫惊悚了!陛下仁德,从不苛责下人,待方公公好都知道,这按摩可是头一回呀!那可是帝王呀,哪家主子这么待下人的!羡慕!
女帝躺在榻上看着是闭目养神,脑子不消停,这一天来发生的事,有些琢磨不透,纪忠北真是逃亡到天凤还是早有预谋?北苍近日多国调兵跟今天发生的事有否联系?还有四皇妹身上发生了什么?纪忠北明显对这些都不知情。还有镇南王什么情况?朝中是否还有北苍暗桩?或者其他国也在天凤埋有暗桩也说不定,也不知大皇姐恢复怎样了?明天抽空去看看吧,还有祖父家……
女帝越想头越疼,心越烦,不经意抬手抚了额头叹气。一双手悄然抚上女帝的额头轻柔笨拙地按着,女帝放了手,闭着眼睛似睡着了。
那双手的主人身形高大颀长,弯着腰给女帝按摩,眼神有恭敬虔诚还有一丝丝心疼爱慕。
盏茶后,女帝淡淡开口:“嗯,不错,辛苦了!” 那男子赶紧停了手,收了眼神,快步转到榻前单膝跪地抱拳:“属下谢陛下夸奖,属下职责所在,幸不辱使命!” 女帝调侃:“什么时候按摩也是你职责所在?” 那男子开始懵后又脸露惶恐:“陛下……属下无意冒犯,请陛下责罚”男子低下头。
女帝睁开眼睛,看着男子命令:“抬起头来” 男子抬头垂目。女帝坐起来,面前是一个二十三四岁长相俊朗的男子,剑眉星目的,皮肤是小麦色,只是在左脸颊眼睛下有一片红红的印记,似羽毛斜上去盖了下眼睑到眼尾出去。女帝不自觉伸了手抚摸那胎记:“叫什么名字?”
男子:“回陛下,属下红羽。”
女帝撇撇嘴:“红羽?谁起的,俗”
男子快速抬眼看了一下:“是……陛下”
女帝囧。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