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束多多良, 这个刚刚才被梅林提起,甚至还升起了些许惋惜之情的名字……
现在,作为名字的所有者, 居然就这么出现了?
圣杯……这显然就是圣杯感应到了他的情绪, 才凭空捏出的吧。
这么想着,梅林的背却有些僵直,不知在抗拒着什么,始终没有回过头去看。
而那个声音, 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直接上前揽住了梅林的肩膀,十分亲密地靠了上来。
“哎呀, 梅林先生,这两个月,你是跑到哪里去了啊?”
这时,梅林甚至连头都不用侧过去, 只用余光就能清楚地看见十束多多良那双总是闪闪发光的双眼,正一如往日般凝望着自己。
两个月前?十束多多良的记忆, 竟然停留在了那个时候吗?
看着十束多多良,梅林就不自觉地想起, 那时为了修正世界线,自己做出的一些选择。
他明知道无色之王会在未来盯上十束多多良,却从来没有给吠舞罗的任何人留下过预警。
即使在这之前, 他通过这些剧透,帮吠舞罗的大家躲避了一些无关世界线、却可能让他们受伤的小细节。
但十束多多良的命运,却是绝对不可能更改的。
梅林神色微暗。
不过, 圣杯提取的这个幻境应该是基于梅林的记忆, 也就是所谓的世界线命运, 但是除了本该受到迷惑的梅林以外,又插入了一个萩原研二,以及不知道究竟存在与否的松田阵平。
为了更快地吸收梅林能带来的能量,圣杯会自发的推进一些变化,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
刚刚他想到了作为漏洞的十束多多良,缺乏能量的圣杯就立刻补了上来,看来圣杯残存的能量应该就要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七濑萩也沉思,梅林的能力更偏向于造梦,要在圣杯的幻境之中把圣杯反手牵引进来的话……看来,要给圣杯制造一场它自以为得手的梦啊。
也就是说,十束多多良,以及他逃避着去面对的周防尊,今时今日,早在一切都落地生根以后,他却跨越了时间,再次与他们相见。
“梅林?”这一声,十束多多良带上了疑惑。
梅林附和着轻笑了几声,讨饶道:“多多良,我的老腰可受不了你这样压上来了。哎呀,孩子大了,我也要提前享受不用工作的生活嘛。”
“不用工作?梅林先生,您那是叫不告而别!”十束多多良插着腰,“我们开的酒吧生意都越来越好了,您什么也不用干,只用坐着收钱就行了。梅林先生要是不相信,走,我们这就回吠舞罗看看账单去。”
“你忘了吗,多多良,出云是有给我看账单的。”
梅林作为三人组唯一可以参考的成年人,刚开酒吧的那段时间,草薙出云几乎天天都会找他商量。
不过,显然梅林并不是他期待中的那个靠谱成年人。
“卖酒啊……不如增添一下精灵的魔法吧!像尊的能力,可以制造出很天然的火焰燃烧效果吧!”
“嗯……嗯?这个能力不是这么使用的吧!”
“嘛嘛,好看的东西,是不在乎曾经来自哪里的。”
甚至常常闹出一些笑话,让草薙出云无语凝噎,开始想周防尊到底是怎么被梅林抚养长大的。
周防尊倒是无所谓,早就习以为常。
十束多多良性子温和,但想法也十分俏皮跳跃,常常刚想到什么,他就兴致勃勃地要去执行。
沉闷的周防尊,也是因为和他认识之后,才变得渐渐有生气了起来。
梅林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十束多多良,还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啊。
不过,圣杯对他的模拟,还是有一些偏差。
十束多多良从不会干涉别人的决定,只会搂着梅林说,既然遇到了,就要赶紧看看他手上的新奇玩意,不然错过这一村下次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了。通常,大家都会被他从不停歇的热情所感染,半推半就着,就跟着十束多多良做了许多事。
想到这样的人,也不过是世界线之下的一枚棋子,七濑萩也多少还是有些郁结。
自从经历了第一个世界线之后,后面选择世界的时候,他都会主动避开那些要将人引向死亡的世界。
直到系统意外被攻击的这个世界,才又遇到了织田作之助这样的情况。
关于织田作之助的命运,论坛里其实也有好几种讨论。
一种是——
【if线里,织田作到底有没有和太宰治成为朋友啊?】
【这个世界线里首领宰和织田作始终都是敌人哦。】
【楼上,也不能这么说吧,至少在首领宰身份没有揭露之前,他和织田作还是有过一段互为知己的时间吧。】
【首领宰通过书得知了另一个世界线中自己和织田作之助的命运,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首领宰还是帮织田作实现梦想了,虽然代价是他自己始终是孤家寡人一个,最后还从port mafia的大楼一跃而下。】
【他从port mafia的大楼一跃而下的时候,到底想着什么呢?】
if线,是太宰治成为port mafia首领的世界分支。这个世界之中的织田作之助,则成为了port mafia的对立面——武装侦探社的社员。
在确认这个世界中的危机都被自己解决,而织田作之助也如愿实现自己的愿望之后,if线的太宰治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另一个分支里,
两个人的身份,来了个互换。
另一种则是——
【织田作为什么要独自面对mimic啊!!】
【就和if线一样,其实也完全可以不用死的吧?】
【如果织田作没有在和mimic的那场斗争中成为牺牲品就好了,虽然他对叛逃的太宰治无疑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我甚至觉得,没有织田作,就没有后来的武侦宰吧!】
【作者也太强硬了吧,就一定要用织田作的死亡,来给太宰治递出叛逃的契机吗?】
【人的成长一旦肩负上某个人生命,才能迅速明白生命的沉重吧……】
【是啊,太宰治之前就是觉得生命没什么重量啊,不然为什么选择加入port mafia,还整天试图自丨杀啊?】
【唉,织田作,好想看到织田作存活和太宰治一起叛逃的世界线啊!!或者说,如果一开始太宰治遇到的福泽谕吉该有多好啊。】
初步了解了这两种命运分支之后,七濑萩也就着手调查起了port mafia的成员构成。
首领宰的世界线里,太宰治掌控port mafia的时间十分早,早到连现在的首领森鸥外都没能来得及上位。
仅仅是这一点,七濑萩也就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线,是织田作之助沦为牺牲品的那个世界。
然而他的命运却经受扭曲,让他在东京的蝴蝶效应之下成为了一名干警。
和织田作之助的相处虽短,但七濑萩也仍然能感受到,自己面对着的织田作之助内心是无比温暖的,就算是咖喱店老板那明显危险十足的请求,他也能答应下来。
明明,他和老板也不过是钱货两清的关系罢了。黑暗生物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高危存在,一旦遭遇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在潜伏了黑暗生物之后,也渐渐变得冷清了起来。
这些都不重要了,织田作之助能不能从属于他的幻境走出去,还是一个问题。
七濑萩也这边,也还要利用梅林造梦的能力,将圣杯哄骗进来。
想到这里,梅林开口道:“多多良,比起吠舞罗,你看学园岛那边的剑,是不是尊的?”
“剑?”十束多多良有些没反应过来,顺着梅林的话回过了头,高空之上悬着巨大剑柄马上撞入了他琥珀色的眼眸之中,“达摩克利斯之剑……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什么时候破损成了这样!?”
即使是十束多多良本人,在看到周防尊这样的支离破碎、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怕是也会忍不住诧异吧。
圣杯这里倒是模拟了几分相似,梅林觉得自己的心态和现实有些割裂,他一边想要远离这些早就封存在记忆之中的存在,一边又嘲讽般想要看圣杯还能在给他展示出什么样的光景。
十束多多良皱了皱眉,喃喃自语般:“得去找王……一刻也不能停留……”
说着,梅林就看到十束多多良像是热情小狗一般,双手拉住梅林,闪亮亮地开口道:“梅林先生,我们一起出发吧!”
这……看来圣杯也是实时跟进着他此时的想法,给十束多多良进行了一些升级,虽然还是多少有些生硬。
看来见面时躲不开了,既然要让圣杯走入梅林的梦境,那么一些甜头还是要让他尝到的。
梅林微笑:“好,我们出发吧。”
……
时值冬月,空荡的学园岛之中四处飘雪,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周防尊随意地坐在了台阶之上,和一旁的宗像礼司有一搭没一句的聊着。
就在不久前,不太会聊天的宗像礼司十分不客气地评价了周防尊这让人哽住的聊天水平。
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不把天聊死都是对面的人给面子了。
显然,宗像礼司是在自夸了。
周防尊叼着烟,轻笑了笑,不反驳也没说什么。
又是这个模样,实在是让宗像礼司有些莫名窝火。
在成为王的瞬间,宗像礼司就知道悬在头顶的这个达摩克利斯之剑,不过是高悬于头顶的断头台罢了。
他的前任青王,也就是死在阻止赤王暴走的时候。
站在同样的位置,却能和周防尊难得心平气和的聊上几句……不得不说,这是在宗像礼司意料之外的。
毕竟在他的估算之中,周防尊的生命并不是止步于这。
不过,十束多多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赤组成员,居然是会引起王的愤怒,如此重要的一个角色吗?
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复仇,周防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使破损,也不会走到必须面对坠剑的时刻。
闲暇时刻,宗像礼司也忍不住回去想,如果是他站在这样的位置,他会不会为scepter 4的成员而不顾一切?
宗像礼司很清楚自己心中的这个答案,他不会。
纵然会惋惜会悲痛,但向来理智的宗像礼司,只会选择能够收获最大利益的走向。
他有些自讽般笑笑:“周防,想来我是学不会你这样的做法了。”
一直安静不怎么回应的周防尊,这时突然轻哼了一声,开口道:“你不用学。”
宗像礼司差点以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抬起头的时候,周防尊一动不动完全不像是刚刚说过话的样子。
但那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只能是现在就坐在他面前的这个家伙。
“哦?你也觉得我永远都学不会吗?”
“不是。”周防尊懒洋洋地向后倒了倒,似乎在临死之前想起了什么,缓缓开口道:“很久以前,有个很喜欢讲王的故事的家伙说过,人类就像是不同的花朵,花期不同,花色各异……就算是同一株里长出的花,也绝不会是同一朵花。”
这么说着,他已经没有什么生机眼眸,又微微闪起了一些光点。
宗像礼司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说出这个话的人,显然在周防尊的生命中有着和十束多多良同样的重量。但这个人,却并不是十束多多良吗……
他认识周防尊以来,他就已经带着吠舞罗横距一方,外表虽然沉闷,但在两方对抗之时,周防尊却从来不会退缩,就如同他所代表的赤色一般,炙热无比,激进无比。
宗像礼司并不掩饰自己的疑惑:“你说的这个人,我似乎没有见过。”
周防尊轻轻回应:“嗯,是我的养父。很早以前,他就已经离开了。”
“你的养父……”宗像礼司多少有些诧异,他收到的情报里,周防尊是有父母的,不过,都死在了前任赤王的坠剑之中。
周防尊的父母留下了巨大的遗产,加上政府的一些赔偿,他的生存从来不是问题。情报之中从来没记录过,他还有个养父。
这样的周防尊,在经历了那样的灾难,居然还是放纵自己释放力量吗?
十束多多良,以及这个养父,难不成都曾是周防尊的“控制器”。
原本他以为,作为曾经坠剑的亲历者,周防尊是不会就这么放纵自己的。
但或许这就是周防尊被选为赤之王的原因之一的,骨子里的热血,从来不会因为经历而动摇。
他的心中,始终有一把火在灼烧着。
周防尊突然笑了笑:“嗯,你查不到他是很正常的。他可是花之魔术师,只会居住在理想乡的王之教导者啊。”
周防尊这话说的,倒有几分像是放弃治疗般的胡言乱语了。
但长久作为他的对手,宗像礼司很清楚,周防尊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他养父的真实描述。
宗像礼司在唇齿间轻轻摩挲着“花之魔术师”这个称号,听起来十分浪漫,倒不像是养育了周防尊的人会有的称呼。
啊啊,这应该也有些偏见了,毕竟周防尊的父母并不是自小就与他分离,他的性格,应该在遇到养父之前就定下了。
“宗像礼司,你很好。杀死我,是我对不起你。”
该说的话都说得过去差不多,周防尊像是终于休息够了,站直身体看向了宗像礼司,像是迎接什么一般,缓缓举起了双臂。
作为青之王,宗像礼司并不会错过四周能量场的急速变化。
周防尊的能量,正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暴增着,他的精神无法承载这样的能量,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坠落,已成定局。
宗像礼司难得有了不忍:“或许,有别的方法?”
周防尊笑笑:“宗像礼司,你不是会沉缅于无望之中的人吧?”
说着,他抬起头,仿佛诉说地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来吧,青之王,诀别之时以至。”
宗像礼司握紧剑柄,向来从容的他,第一次紧紧握住剑柄以致让指节都开始有些青紫色。
他缓缓开口,也把心理防线建立完毕:“周防尊……”
一切的恩恩怨怨,就要在此消散了——
异变却突生。
是花,无数的花在宗像礼司眸中显现,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星之内海,瞭望之台——永世隔绝的理想乡!」”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