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铭妈没了主见,下意识看向丈夫。
徐教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非常硬气地表示:
“要么给十万,要么我们走法律程序,你们如果不能给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就去你们超市里闹,天天闹!”
赵诚可不怕他的威胁,回道:“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他反倒看向徐铭妈,甚是冷静地分析:
“徐教授说是要去我们超市闹,不知道是他去闹,还是您去闹?”
这话可就杀人诛心了!
想也不要想,出头闹事的人必然是徐铭妈。
徐教授尴尬了一下,但他硬挺着没表现出来,而是暗暗给媳妇儿递眼色,不让她让步。
赵诚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转悠,继续拆解他们的联盟:
“徐铭现在住院了,不仅需要钱,还需要人照顾。”
“您二位都是龙大上班的人,不必说,自然是婶子请假来照顾孩子。”
“婶子是不可能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又去超市闹,是不是?”
“总不能,徐教授请假去我们超市闹吧?”
“再说了,徐教授那工资高、身份高,请假不划算,去闹事还不体面,多丢人呀!”
这个分析,精准抓住了他们的心理。
当现实摆在面前时,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徐铭妈迷迷糊糊下,只能选择利于孩子的结果:
“那、那我要钱,你们说,你们想给多少?”
徐教授没吭气,也在等赵诚出招。
“我们可以给你们把今天的费用都出了,三万,从此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不行!”徐教授坚决反对:“太少了!ICU这么烧钱,谁知道后面还要出多少钱哩?”
赵诚也态度坚决地表示:“您如果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咱们就按照法律流程来走,最终可能还没这么多钱哩!”
徐教授哼了一声,表示:“那就走法律程序,谁说不能拿到这么多钱?指不定更多哩!”
徐铭妈暗中拍打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嗔怪:“你说的啥话!”
她压低了声音,又问:“现在就得给医院三万,你出呀?”
别看他们夫妻多年,钱都是分开的,各管各的,各花各的。
只有涉及家庭开支、孩子用钱,才是徐教授出大头。
徐教授究竟有多少钱,徐铭妈其实是不清楚的,她甚至乐观地认为,丈夫的私房钱一定有上十万了。
在徐铭妈的认知里,丈夫回城十年了,抠抠搜搜一定攒了很多很多的钱。
徐教授一想到自己要垫付医药费,就一阵阵的肉疼。
无奈之下,他退了一步:“我说后生,我们不要十万,那也不能只给三万,你们打发要饭的呢?”
赵诚见对方让步了,这才说道:
“三万可是今天的全部费用哩!”
“原本,交警同志裁决的是一万,我们按照正常程序只需出一万就行。”
“后续就算要花费,我们也不会再出两万的。”
“ICU又不是天天住,徐铭醒来了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对吧?”
“到时候,真正的花费咋也不会用到两万。”
“您二位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儿?”
徐铭妈不吭气了,这个可能是存在的。
徐教授也知道是这么回事,可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想要找补一个平衡:
“三万太少了!”
赵诚又问:“那您觉得多少合适?”
徐教授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拉不下脸,暗中给媳妇儿使眼色。
徐铭妈会意,张嘴叫价:“九万不给得给八万!”
赵诚没吭气,眼神冷冷地看着他们。
那夫妻俩又彼此对视一眼,徐铭妈叫价:
“七万,七万好吧?除了住院的费用,我那误工费,孩子的营养费、精神损失费啥的,还不得赔偿?”
赵诚夹着皮包,冷飕飕看着他们夫妻俩表演。
徐教授再次给妻子使眼色,徐铭妈又叫价:“六万,不能再少了!”
赵诚长长一声喟叹,说:“你们去打官司,都不见得有这么多,你们去告我们吧!”
说完,他佯装要走。
“哎~等等!”徐铭妈绷不住了,松了口:“三万就三万,现在就给我!”
“你疯了?”徐教授急得跳脚,不答应:“这个钱不可能!”
他没占到便宜,无论是从金钱上还是道德感上,他无法接受!
徐铭妈眼圈红红的,气得反问:“你不出钱,还不准人家给钱,你那心肠是铁做的嘛?啊!”
徐教授又跟媳妇儿吵起来了,赵诚拉着赵谚,就在旁边看戏。
最终的结果是,徐铭妈做主,把钱收下了,然后赵诚写了一个买断的材料,徐铭妈签字。
是以捐赠的名义给了他们两万,一万是交警判的事故赔偿。
字据收好后,赵诚带着赵谚离开了。
徐教授黑着脸气汹汹也离开了。
深夜,他刚回到家属楼下,就遇到了一个人,那人在抽烟,黑暗中猩红的烟头一明一灭的。
徐教授蔫巴巴地来了一句:“章光,你咋来了?”
章光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一脚蹂灭,回道:
“爸,徐铭的事情我听说了。”
他自己就是做医疗这个行业的,天天往大医院跑,自然也就知道了。
章光,便是徐教授与前妻的儿子。
当年,地主家出身的徐教授被下放到了农村,他的前妻遭受连累也被斗怕了,托关系带着儿子赶紧偷渡去了南韩。
章光随母姓,在南韩长大的。
后来,为了寻找父亲,章光才回国在龙城念的医科大学。
毕业后的深造,章光依然是回去南韩,还进了HAN集团的医药分公司。
在龙城,除了徐教授与章光知道他们的真正关系,其他人都不清楚。
包括徐铭母子俩,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徐教授嗯了一声,叹气:“都他妈的不是人!”
章光眼神微动,说道:“我听说,是那司辰超市里的货车司机撞的徐铭。”
徐教授再次嗯了一声。
章光的舌头顶了顶后槽牙,说道:
“既然他们赔偿少了,那咱们就找媒体,把事情闹大!”
徐教授死水一般的表情,终于有了涟漪:
“你、你有门路?”
章光冷笑一声,摸了摸自己趋于秃顶的大脑门,哎呀了一声,道:
“那司辰的产业,可不是只有超市。”
“正所谓,树大招风嘛!”
“他们是大企业,他是大老板,比咱们要面子多了,更加看重社会影响!”
“咱们是平头百姓,是真正的弱势群体,被他们逼急了还不允许反抗?”
“那兔子急了还咬人哩!”
“这事儿呀,你听我的,你就这么办……”
章光凑近自己失散多年、后来找回来的爹,捂着嘴巴在他耳边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