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急得满头大汗,回头制止:
“徐教授,您不帮忙救人就算了,咋地一个劲儿说这种话哩!”
“徐铭是您的儿子,他要跳楼、是跳楼啊!”
“刚才他就差点跳下去,幸亏齐医生的表哥出手救人。”
“不然,仅凭咱们几个,可是一点办法都么得。”
关于颜立夏的心理状态,司辰偷偷咨询过人家这位精神科的主任。
他不想颜立夏多心,毕竟这是精神科的主任,于是乎,就私下悄么么咨询过。
还是打着齐迹表哥的旗号。
没想到的是,精神科主任嘴里的“齐医生表哥”,却成了徐教授攻击他们的关键词:
“哼~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吧!”
“又是同一个医院的,又是谁谁谁的表哥。”
“还凑巧救了徐铭?真有那么凑巧?”
“要我看,徐铭就是故意跑来这里,跟你们一起演戏给我看呢!”
“要不然,他不往别的地方跑,不在自己病房里跳楼,特地跑来你这里跳?”
“你们医院这些医生啊,可真是道德败坏,啥么昧良心的钱都想赚!”
“没病也愣是要给整出个名堂来,还收费这么贵!”
“不掏空我们人民群众的钱包,你们就不甘心是吧?”
徐教授指着司辰的鼻子,怒不可遏地指责:
“你也是昧良心的东西,同门口那些黄牛号贩子有啥本质区别?”
“人家给钱你就赚,专坑老百姓,呵,不是个东西!”
司辰蹭一下就冒火了,一把打掉他指着自己鼻子的手,耷拉着瑞凤眼怼回去:
“你还大学教授哩,就这点逻辑思维能力?”
“呵呵,你是不是自以为分析得挺在理啊!”
“我说这一切都是凑巧,你一定觉得我胡诌哩。”
“实话告诉你,龙大校内唯一的大型超市,就是我开的。”
“你觉得我需要在这里赚这点钱?”
“呵呵,发表你的偏见时,麻烦搞搞清楚情况好不好?”
那徐教授后退了一步,双手背后,姿态甚是老气横秋:
“我说后生,你可别在我跟前吹了!”
“司雪梅是我们校长,那学校里的超市明明是她七妹开的,咋地就成你的了?”
“简直吹牛不打草稿,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
司辰:……-_-||大意了!
齐迹:……-_-||尴尬了~
司辰当即改口:“那是我七姑,我跟他合伙开的,齐医生跟她叫七姨。”
齐迹也赶忙在一旁点头,却更加显得他们是临时改口骗人的。
徐教授已经完全不相信了,自顾自摇摇头,嘲弄:
“司雪梅那七妹我可是见过,年轻漂亮,哪有你们这么大的侄子与外甥。”
司辰坚持解释:“龙大校长是我大姑,齐医生的母亲是我二姑,我爸爸排行老三,我七姑年纪小点不合逻辑嘛?”
这一回,轮到徐教授一噎。
但是,话赶话都赶到这种地步了,已经不是真假的问题了,而是彼此都被脾气杠到了一定的高度,谁也不肯低头。
“你俩究竟是啥身份我懒得管,徐铭是我儿子、我是他父亲,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都请让开!”
徐教授此话一出口,气氛就有些凝重了。
多少家庭事务,因为这句话、这种态度,将外人的关切一棍子打死到“多管闲事”的禁区。
遇上家暴、虐童、家庭财产纠纷等等,对方都能这么堵你的嘴。
而我们国人,大多时候似乎也都默认了这种规则,大街上瞧见了,可能也不会多一事。
徐教授用滴水不漏的各类规则,堵死了医生护士以及司辰齐迹多管闲事的可能。
也用强硬的态度、命令的语言,让徐铭妈服从自己,一起将徐铭架着拖走了。
……
人走后,那精神科主任身心俱疲地摆摆手,也让小护士先走。
小护士眼圈红红的,临走前还是不死心地问:
“主任,徐铭的情况,真就算了?他可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啊!连跳楼轻生的念头都有了……”
“没办法,他的监护人不同意治疗,咱们都没办法,唉!”
精神科主任无奈揉搓了一把脸,深深喟叹。
小护士抹了一把泪,嗓音都带着哭腔:
“徐教授两口子,究竟啥时候才能正视孩子这个病啊,徐铭也太可怜了。”
说完,她用袖子沾着眼泪,出去了。
那主任无力地坐在齐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叹气再叹气:
“你说说咱们国人,究竟啥时候才能真正重视起来,抑郁症是病呐,得治!”
齐迹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拍了拍同事的肩膀,不知道该说点啥。
司辰就更加不知道该说啥了,他从来都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性子。
也许是心内烦闷,也许是徐铭的情况触动了主任埋藏心底多年的感慨,他说道:
“你们刚才也都听到了,徐教授当年是下过乡的。”
“的确吃了不少苦,还给他配了一名当地贫下中农的女儿当媳妇,就是徐铭妈。”
“徐铭是当年在乡下生的,后来才跟母亲一起,被接来了龙城。”
“徐教授原本在这边儿是有妻儿的,当年那个情况发生后,人家母子二人托关系出国了。”
“徐教授回来龙城后,发现妻儿没了,时至今日都是杳无音信。”
“当年,他才会把徐铭母子接来龙城一起生活。”
“只不过,他对徐铭一直都不甚满意,嫌这孩子智商不高,是被母亲基因拖累的。”
“徐铭妈为了保住这个家,也为了徐铭的未来,就拼命给孩子上紧箍咒……”
察觉到自己絮絮叨叨说多了,主任尴尬摸摸头,起身告辞了。
午休时间,办公室没人来看病。
关门后,空气甚是安静。
司辰没主动说话,齐迹却开了口:
“知道我当年离家出走没成功的那次,是为啥嘛?”
那年,司辰与齐迹一起高考,只不过,齐迹是优秀考生、司辰是垫底学渣!
“二姑篡改了你的志愿。”
齐迹听到司辰这话,默默摇摇头,表示:
“不是,是我爸,我妈怕我动手打亲爹,就自己揽下了责任,最起码,我不会对母亲动手,我怕姥姥的鞋底子。”
司辰点点头、再点点头,一副深有感悟的表情,却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兀自掏出烟盒,丢了一支给齐迹,俩人各自点燃,慢悠悠抽着。
“知道我报考的哪所学校不?”
“哪所?”
“省中医院。”
司辰险些被一口烟呛到:“你想学中医?”
齐迹抽了一口烟,靠在椅子上徐徐吐出烟雾。
带着些许颓靡的气息,表情是伤感中夹杂着受伤,那一身白大褂,愈发衬得他像是一个易碎感十足的斯文败类:
“我小时候,跟你们混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
“我爹妈都很忙,没空照顾我,照顾我的兜底人其实是我爷爷。”
“我每晚的睡前故事,都是爷爷给我讲他跟着我姥爷东征西战、救死扶伤的战场后方故事,我可崇拜他了!”
“真的!姥姥、姥爷、爷爷,这都是我真正崇拜的人,我希望自己成为他们这样纯粹的人,有价值的人。”
“可我爸,却笃信西医能让我走得更高、更长远。”
“中医是已经被淘汰的东西,公家都否定的东西,咋可能有前途。”
“我还没毕业,他们就在寻思着怎么把我弄回去,安排在县医院。”
“将来,我会在他们的安排与扶持下,成为咱们县的下一任院长。”
“可实际上,我压根儿就不稀罕!”
“我偏要选择留在龙城,我还要把户口迁回村里去。”
“将来,我的最大志向,就是继承我爷爷的门诊部,哈哈哈~”
司辰也被齐迹这一身反骨给整破防了,打趣:
“不,你的未来在金家,抓点紧快去你的第二个家刷好印象,争取早日倒插门,金家才是齐大医生最终的归宿。”
齐迹被一口烟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