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姐这边跟颜立夏哭诉呢,她姐姐跟姐夫,开着大卡车去了赵家垣。
任大姐是个泼辣脾气,这些年跟着老公开大卡车倒腾煤炭,到处跑。
手里攒了点钱,才想着稳定下来。
于是,跟妹妹一起,在司辰的百货楼上了卖男装的柜台。
夫妻俩抵达赵家垣后,一路打听下来,摸到了赵三家。
大姐夫常年跟人打交道,很会权衡利弊。
因此,媳妇儿下车前还特地拉住她,再叮嘱一遍:
“待会儿去了人家里,先别急吼吼翻脸,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任大姐一脸急躁、不耐烦。
“别给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姐夫把人拽回来,表情严肃:
“那水英花去年腊月才嫁到这家的,先前她在临河市干的那些破事儿,指定是隐瞒了下来。”
“要是人家真知道她是那样的破鞋,会愿意娶进门?”
“人家还是赵家垣村长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你进门了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得罪人。”
任大姐这才正经回了一句:
“知道了,我就去打听一下小婊子在哪,不会搁这赵家闹起来的。”
“知道就好。”大姐夫这才放手,夫妻俩下车。
赵三正在院子里搭存放玉米的木头仓子。
这年头的农村,玉米掰回来扒掉苞,就要放入玉米仓子了。
一般都是四根粗壮的木头柱子立在地上,上面搭架子一样搭上一层木棍。
然后玉米棒子放上去,四周也用木棍子围起来,不断加高,成为一个纯天然的玉米仓子。
仓子离地大概半米左右,不是直接挨着地面起的。
玉米仓子的高度跟大小,各不相同,取决于家里玉米的多少。
一般,玉米仓子的高度,不会超过三米,宁愿长一些,也不会高一些。
从秋天到冬天,再到来年的春天,有大半年的时间让这些玉米棒子晾晒水分。
北方本身就干燥,不怕玉米棒子发霉。
待到反季节了,再把玉米脱粒,卖给粮食贩子。
当然,每年的国庆前后,还要给公家交秋粮。
赵三正在吃力地搭玉米仓子,毕竟,一条腿还不能使大力。
敞开的院门外,两名膀大腰圆的男女走了进来。
来人大概三十来岁,皮肤晒得黑黝黝的,十分壮实。
“赵村长,忙着呢?”大姐夫先开的口,还算客气和善。
赵三看着陌生的俩人,寻思,不像是县里来的同志啊!
但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啥人在他跟前也能给你招呼好了:
“呦,两位同志稀客稀客啊,快进屋!”
说着,赵三冲着屋里造饭的媳妇儿,喊了一句:
“大谚妈,家里来且了,泡杯茶、冲杯糖水!”
“哎,知道了!”
任大姐跟丈夫对视一眼,顿时心里明镜儿似的,先前,自己俩人的判断,都是对的。
这样体面的人家,不可能明知是破鞋还捡回家。
“赵村长,您太客气了,不用、不用忙。”大姐夫赶紧推辞,给了媳妇儿一个眼神。
任大姐心领神会,笑着道:
“我俩今天来呢,也没啥重要的事儿。”
“我呢,在黑金镇国煤百货楼开了一家男装店。”
“您家儿媳妇水英花,在我那里代班。”
“我想问一声,她昨天回家了没?”
赵三一听,面子上愈发客气了:“哎呀,英花的老板啊,屋里先请!”
别看他表面上客气,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判断起来了:
咋地突然冒出来这俩人?
老二媳妇不是在给司辰守柜台吗?
咋地是给这家柜台代班的?
原来——
前些天司辰来过后,赵议再次打来电话,只说让母亲去黑金镇,把水英花劝回来。
不想父母跟着操心,他暂时没说实话。
当然,他也被蒙在鼓里,根本不晓得水英花以前是什么人。
三婶子跟赵谚去了国煤百货楼后,看到水英花一切都好,还以为整个百货楼全是司辰的。
他们搞不明白司辰跟那些商户之间的关系,便默认为水英花是给司辰站柜台呢。
心想着,司辰不是外人,不会为难水英花。
也根本没想过水英花是那种人!
三婶子端了一个小托盘出来了,一杯茶水、一杯红糖水,热情招呼俩人。
盛情难却,夫妻俩各自接过喝的,就在院子里的石桌子旁坐下。
“赵村长,婶子,我俩今天来呢,就是想问一下,水英花昨天回来没?”
任大姐又重复一遍。
“没回,英花在百货楼守柜台呢,说是请假一天,都是要扣钱的。”
三婶子不明真相,满脸笑意,道:
“这不,家里的活计我们就能行,不用她回来。”
“英花说了,要挣钱供我家二娃上大学。”
“我们老两口不盼别的,就盼着他们小的都能和和美美的!”
任大姐夫妻俩听着,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水英花的丈夫,居然还是个大学生!
多牛逼轰轰的前途啊,干啥不要这样的男人,要给别人当破鞋?
这可真是他俩完全没想到的!
得,人家赵家肯定是不知情的。
否则,人家一个大学生,肯容忍她一个水性杨花的小婊子糟践?
赵三按兵不动,听着人家俩人的话,看着对方的表情、态度,心里飞速有了判断:
赵议媳妇并不在司辰手底下站柜台,她骗了我们全家!
难怪!司辰前些天会突然跑来!
还跟赵议通话时,特地将他支开去买阿诗玛。
想必,司辰一定是有话要单独跟赵议说。
否则,好端端的,赵议不会让他们把水英花叫回来。
司辰的人品,赵三是信得过的,不然,不会帮衬他们家这么多。
一定是事情很严重,司辰才会专程跑一趟。
这些判断,赵三只是在心里飞速得出,并没有说出来,也没表现出来。
他试探着问:“二位老板找二娃媳妇,是有啥事儿吗?”
“哦,她今天没来上班,我们就是过来瞧一瞧,是不是家里有啥事儿,回家了,来不及赶过去。”
大姐夫尽量把话说圆。
赵三心底一咯噔,心想:
上不上班的,值得老板远巴巴的亲自跑来我家寻人?
这阵仗,怕不是水英花惹出来乱子了吧!
但他依然不动声色,道:“没回来,也许,回娘家了呢?”
“二位老板要不去她娘家瞅瞅?水家没有儿子,秋收时候全靠五个姑娘,兴许,在娘家呢!”
任大姐夫妻俩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忙问:
“那她娘家,在哪个村子?”
“就在我们村呢,你们出了门,沿着大路一直走,大概二里地,有个独门独户的窑洞院子,那就是了。”
“成!谢谢赵村长!”
夫妻俩客套着致谢,起身,匆忙离开。
三婶子很是诧异,问:“他爸,我刚才就想问了,英花不是在给司辰守柜台?”
先前,三婶子在屋里,没听到几人在屋外的对话。
赵三神色凝重,叮嘱:“我去一趟水家,你让大谚回来后也抓紧过去。”
“哎、哎哎!”三婶子不明所以,却一迭声答应了下来。
她是个传统的女人,虽然也能干,却凡事以丈夫的决定为准。
……
国煤百货楼。
颜立夏好容易将情绪激动的任小柔安抚下来,不料,水英花却回来了!
“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还敢回来!”
任小柔蹭一下站起身,就要扑上去撕打水英花。
颜立夏大惊失色,赶紧拦住她,劝道:“你这还大着肚子呢,千万注意安全!”
“她一个正常人,你打,是肯定打不赢的,万一伤着肚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任小柔双眼红肿,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挣扎着还要往水英花跟前扑。
水英花瞧见这阵仗,下意识往后退去,心存侥幸,委委屈屈地道歉:
“任姐,我今早睡过头了,对不住啊,来得有点迟。”
“您不满意的话,按照规矩扣我今天工资就行。”
“咋地、咋地还要动手呢?”
“你个贱货!你昨晚干了啥,你不清楚?”任小柔气得眼泪又出来了。
这边动静太大,引来了周围商户的围观。
大家经过这段时间的共事,都是彼此认识的。
当即,附近的三四户老板娘,都围了上来。
任小柔还不想自己家的破烂事儿,抖落在众目睽睽之下。
于是,不明说,只撂下狠话:
“你个女流氓!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派-出-所!”
水英花脸上倏然变了变,事情的发展,失控了。
她自信,这段时间自己隐藏得很好,任小柔也一直在家里养胎,从没来过。
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人算不如天算,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任小柔的大姐夫认出了她。
“任姐,我不就迟到了嘛,咋地还要送去派-出-所?”
水英花早看出来了,任小柔不敢当众把事情戳穿了说。
婚外情被判流氓罪,偷情男女双方都要蹲班房。
水英花料定了,没有经济来源、一切依赖丈夫的任小柔,根本不敢真的将事情闹大。
她就不信,任小柔真敢把丈夫也送去蹲班房?
水英花早就从任小柔老公那里探听清楚了——
任小柔头胎女儿,现在二胎偷偷照过B超了,又是个女儿。
自身长得不漂亮,还没赚钱的本事。
哪怕这个百货柜台,名义上说的是任小柔姐妹俩开的,实则,80%的钱都是她丈夫投的。
就连跟司辰签合同,也是任小柔的丈夫。
她丈夫的确有钱,算是个偷么挖煤运煤搞倒卖的小老板。
在水英花看来,这个事情,任小柔也就敢找她撒撒气罢了。
离婚?把事情捅出来?你任小柔敢吗?
所以,水英花根本就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