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议悄悄踢了一下赵诤。
傻愣愣的小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瞅一眼自家二哥。
司辰将一切收在眼底,不动声色继续点烟。
他给了这一家子太多帮助,他们都是知恩图报的人,不是那种占便宜还嫌你给的少的白眼狼。
有些时候,太过盛情,对于这样脸皮薄的人,反倒是一种心理负担。
赵议是个善良的人,心思细腻,总会先顾及别人感受,司辰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得先提出自己的需求。
“我这里缺守柜台的,赵议,你家跟赵诚家,有没谁想来?”
司辰话落,赵议抽烟的手一顿,有点欲言又止。
一旁的赵诤吸溜一口有点烫的茶水,直言:
“二哥,二嫂前些天不是吵吵着让你来找辰哥的?她想来黑金镇守柜……嘶!”
赵议这次是踩了弟弟一脚。
他尴尬一笑,对着司辰回道:“庄稼人,哪会守柜台?别给你卖错货了。”
赵诤张嘴又来了一句:“二嫂以前不也在临河市给人守柜台的?咋就能给辰哥卖错货了!”
赵议简直大无语!
司辰还以为赵议是不想麻烦自己,于是,给他宽心:
“我还真缺一个来了就能上手的柜员!”
“我先前,都是弟弟妹妹给我守着。”
“这不,马上暑假结束了,他们都要上学了。”
“我县城那边加国煤这边,一共需要六个柜员。”
“眼下,我还缺三个,不能都找没经验的,不然,老柜员带新人都转不开。”
赵议表情明显有了松动,但还是犹豫了一下,拒绝:
“家里离这里太远了,过来上班也不合适。”
司辰以为他顾虑住宿吃饭问题,回道:
“吃饭的话,可以去国煤职工食堂,我每个月给她们饭卡补贴20块钱。”
“住宿的话,统一都是国煤的职工宿舍。”
“工资我给开的也还行,底工资80块,卖货有提成。”
“不同柜台提成方式不一样,看弟妹到时候想去哪个柜台。”
“稍微努力一下,一个月也有两百块收入了。”
司辰这还是保守的说法了。
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赵议的心思,让他眼睛一亮,答应了下来:
“成,我回去问问她。”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几人又一起闲聊,说着说着,聊到了赵议这批人的顶替风波。
司鹏好奇,问了一句:“赵议,你们班那个赵思德,现在啥情况了?”
当时顶替赵思德的,是煤老板赵大头的儿子赵硕,司鹏更好奇这个一些。
毕竟,赵大头、羊大柱,都是黑金镇煤老板圈子里的人,也是司鹏记恨的人!
“赵思德情况挺好的,每周定期去县医院复查,特批的公费治疗。”
赵议提起赵思德,不无感慨:
“也幸亏赶上了这一波拨乱反正,不然,赵思德这辈子可就毁了。”
说这话时,赵议看向司辰,眼里都是感激。
司辰笑眯眯抽烟,没吭气。
“我前两天还去探望他了,情况挺好的,都稳定下来了。”
“每天看八百遍自己的通知书,哈哈哈!”
“不过,他决定了,不去龙城大学了,要明年重新考!”
“重考?”司辰都被惊到了,可真敢啊!
赵议喉结动了动,嗓音不自觉软了下来:
“嗯,赵思德说,想去考警-校,将来惩奸除恶,为人民服务。”
……
司奎考上的是清北大学,按照要求,要提前报到。
司建华明天要去送儿子上学,司笑笑跟着凑热闹,非要去京都旅游一圈。
刘春花耷拉着脸,骂闺女:“人家去上大学,你去干啥?”
一句话,让气氛瞬间僵硬。
司建华气得哼了一声,司奎默默垂头,遮掩眸中的情绪。
宋倩倩现在是个人了,也在学着看人脸色,不明白的情况下,话都憋在肚子里吐槽:
【人家?这明明就是咱家的司奎,咋地就说人家了?】
【别说笑笑想去了,要是没有儿子绑着我,我也去!】
司鹏是个和事佬,赶紧劝慰母亲,道:
“都去,一家人都去,咱家不差钱!”
“如今京都管的没有那么严了,不像以前,还要介绍信、接收信的一大堆。”
“有机会出去玩,咱就抓紧走,等九月一号了,笑笑可就要开学了。”
大儿子开口帮腔,刘春花不好驳他的脸,却也没吭气。
她歪在一边,拉着脸,怀里抱着大孙子摇。
司笑笑虽然知道自己妈不开心,但她不明白实情,觉得老妈太奇怪了。
于是,没顾及老妈的心情,自顾自开始规划:
“大哥说的对,我要趁着还没开学,去见识一下我们伟大祖国的京都!”
“我不仅要去瞅瞅二哥的清北大学,我还要去逛一逛王府井!”
“逛逛逛,野死你拉倒!”刘春花气得骂闺女。
起身,抱着大孙子出去院子里乘凉了。
一时间,家里气氛无比僵硬。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司笑笑依然收拾了自己的小背包,偷偷跟着去了。
元孟县这样的小县城没有火车站,要乘坐火车还得去临河市,或者是近一些的新田市。
司辰大姑的儿子司崇,勉勉强强考上了北城大学。
因为要提前开学,因此,今天也要回龙城了。
就这样,司辰一台车子,挤了六个人、后备箱塞满行李、脚下放满土特产,去了新田火车站。
下车后。
司建华从后备箱拎出来一个巨大的蛇皮袋子,里面装着给司奎新做的棉花厚被子、褥子,加在一起十二斤重。
要知道,这可是单人被跟褥子,哪怕算上床单被罩,这样的厚度也是相当可以了。
这年头物流不方便,不能说什么东西不够了再寄。
于是,出门上学前都是一次性带足够了。
京都的冬天比元孟县还冷。
刘春花嘴上不高兴,可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
这一床被褥,东西都是她赶在涨价前抢购的,又赶着给司奎做好的,就为了他上学能带去。
儿行千里母担忧,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司奎那么聪明,心里怎么会不明白?
一个是舍不得自己的老母亲,一个是生怕自己头一次出门搞不定一切的老父亲。
辛辛苦苦背着东西,要亲自去送他。
俩人为了他,操碎了心。
司奎虽然沉默寡言,可都记在心里。
……
几人下车,直奔售票大厅。
这年头买票还不需要实名制,也没有后世那么便捷,都得窗口买。
六个人,一人去排一个窗口,谁先排到跟前谁买票。
路过火车站广场,许多黄牛谨慎地物色自己的目标,好倒卖火车票。
他们在火车站浸淫多年,看旅客一看一个准。
瞅见司辰几人的穿戴,以及扛着的东西,那黄牛立马判断出,送孩子上学去。
这家人不差钱!
你瞅瞅,可是从桑塔纳上下来的呢!
尤其司奎、司笑笑、司崇,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非常时髦好看的,极其亮眼。
那黄牛悄么么靠近,问:
“去京都的火车票,要不要?还有龙城的、沪上的、江城的……”
一开始,大家都很含蓄,没搭理那黄牛,急匆匆穿过站前广场,去售票厅。
奈何,对方死缠烂打,跟着他们一路小跑,凑上来挨个问。
司笑笑忍不住了,怼:“都说了不要不要,你咋没皮……”没脸!
司建华胳膊肘拐了一下闺女,不让说。
对方常年厮混在这里,谁知道啥背景?
他们都只是路过的,何必惹人?
那黄牛得了个没趣,嘴里小声骂骂咧咧的走了。
半个小时后。
三张去京都的票,两张去龙城的票,一张月台票。
司辰六人挨个检票,行李都得放在传输带上,过安检。
人也得站过去,被工作人员检查一遍。
八五年,国内排除万难,从国外引进了X射线安全检测仪。
只因为八二年的那次惨痛教训。
其实,八八年,没有那么落后了,人们日常的穿着搭配,也挺时髦了。
因为有月台票,司辰挨个将两家人送上车,在站台上挥手告别。
如果是后世,你想送人上车,还得买最近一站的票,然后一起进来,再把人送走,然后再出去。
……
赵议媳妇儿叫水英花,长得确实水灵灵的。
只是初次见面,她看司辰的眼神,让他很是不喜欢。
毕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司辰看不懂才怪!
终于,他知道赵议先前的犹豫是因为什么了。
可这毕竟是兄弟妻,既然招进来了,那就希望她能老实本分一些,不要让大家都难堪。
尤其是,赵议也去上学了。
索性,司辰不接触水英花,由颜立夏给她安排工作内容。
颜立夏带着水英花,来到文具柜台,道:“你暂时先在这边顶岗。”
水英花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问:
“立夏,不是说安排我去黑金镇上班的?怎么来县城的柜台了?”
“哦,那边的柜台前段时间被砸了,还在重新装修,过些天再开业。”
颜立夏不做他想,老实回答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反倒是这句话,引起了颜立夏的注意,为啥一定要去黑金镇?
可这毕竟是司辰兄弟的老婆,颜立夏也没把人往坏处想。
然而!
半个小时后。
颜立夏皱着眉憋了一肚子的气,去二楼找司辰。
正在守着鞋子柜台卖货的司辰,一见自家小娇妻垮起个小猫批脸,心底大喊不妙!
这个水英花啊,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