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花把自己闺女拉到跟前,手指戳着赵悦然的脑门,教训:
“婷婷是你妹妹,你不能仗着比她大,就欺负她!”
赵悦然毫不示弱,还嘴:
“幺姑,您这话说的,我就比葛婷婷大两个月,我能多大?”
赵花气得一噎,怒道:
“你这孩子,我就说你一句,你就有十句搁这里等着!”
“我是你幺姑,我还不能教育你两句了?”
“我爸在这里呢!”轮得到你教育我?
说着,赵悦然仰起头,眼中闪过细碎的光。
赵荣心底那点不愉快,被女儿这么一仰视,瞬间没了。
闺女从懂事起,就对他维护有加。
都说早熟的娃娃必定承担更多。
赵荣每次看闺女因为自己受委屈,心里都内疚得不行。
他们上一辈的鸡毛蒜皮,总是牵扯到闺女背锅、受累、委曲求全。
闺女这暴脾气,如果不是要照顾他这个老爸的感受,早发飙了。
对于赵悦然,赵荣愈发心疼得不得了!
“花子,小孩子拌嘴嘛,常有的事,大人上纲上线做啥子。”
赵荣打着圆场,又将闺女护在自己身后,生怕赵花手欠,打他闺女。
“悦然呐,老爸带你去百货二楼,重新买一双凉鞋。”
“好呀!”赵悦然笑嘻嘻牵着老爸的手,就往外面拉。
赵花得了个没趣,嘟囔着推搡自己闺女,往里面走。
“婷婷,以后给我听清楚了,赵悦然再抢你东西,就给我打回去,狠狠打!”
“哦。”葛婷婷恹恹回了一个字,心想:
我要是能打得过,我早打回去了!
躲在暗处偷看了全过程的赵茂,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花是罐头厂的会计,也是赵茂亲妹妹。
赵茂免不了跟赵花沆瀣一气,搞点小动作。
再加上葛婷婷是他亲侄女,他才动了心思,昨天偷了那双凉鞋,给她穿。
原本是想讨好赵花的,没成想,闹了这么一出!
赵荣,赵蔓,是一个母亲。
赵茂,赵茗,赵花,是一个妈生的,也就是上次偷司辰鞋子的婶子。
赵荣老爹现在瘫痪了,还得依仗续弦照顾。
因此,为了老爹,也为了这个家看起来还算圆满,赵荣大多时候都在尽力维系着。
这个年代,几乎很少离婚的。
撺掇自己老爹跟继母离婚,打死赵荣也不可能做出来!
……
司·会管理团队·不会一个人干到死·辰,最近两天耍大了。
在家守着媳妇儿,带娃娃。
颜立夏有点惆怅,生怕他懒筋抽起来,又变成以前那副德行。
于是,小心翼翼规劝:“司辰,你是不是得去门市上瞧瞧?”
司辰正在给闺女拍奶嗝,嘴里还哼唱着小星星。
“没问题,都安排好了。”
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颜立夏咬着下唇,还想再规劝几句,但听——
“司辰,快来瞅瞅这天线咋回事,收不到台了!”
屋外,司老太的声音响起。
“哎,来了!”司辰将闺女递给颜立夏,出去了。
这年头的农村,广播电视尚未普及。
大部分人都是找个铝丝,扭在一起,然后自制接收信号的天线。
至于造型,千奇百怪。
然后绑定在一根长长的木杆子上,栽到窑顶,调试出来信号。
有的能收到想看的电视台,有的只能收到地方台。
司辰家的是个圆圈,也栽到窑顶,能搜到三个台。
小卖部外面,一群小孩子各自搬来了小马扎,坐在槐树荫下,等着看《西游记》,百看不厌!
大槐树是门外那棵,一整个上午都能绿荫覆盖到院子的这个角落。
此刻,电视上一片雪花点,跳动着,发出轻微的噪音。
像是打翻了大米罐子似的。
司辰爬上窑顶,小幅度转动着天线杆,问:
“有信号了吗?”
“没有!”下面一群小孩子齐刷刷回应。
“现在有了吗?”
“没呢!”
“那现在呢?”
“哎!有一点,不清楚!”
“那这样呢?”
“有了有了!”
“清楚吗?”
“还有点雪花,不过,不妨碍看了!”
“那我再调一点……”
“又没了!全成雪花点了,辰叔,你行不行啊?”
司辰:……-_-||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他又把天线杆子稍稍往回转了一点点——
“哎!有了有了!别动!不能动了啊!”
底下一群小孩子,兴奋得手舞足蹈。
司辰乐呵呵一笑,转身往下走。
物质与娱乐都匮乏的年代,极少的乐趣,却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
司丽歌被二姐安排了一双拖鞋,拎着红色高跟鞋回去了。
巧了!
宋添福就在她办公室等着呢。
司丽歌一进门——
“丽歌?咋回事?鞋子咋拎手上了?穿的拖鞋?脚受伤了?我听她们说,你上医院去了,要不要紧啊,快坐下让我瞅瞅!”
司丽歌冷飕飕盯着宋添福,问:
“宋添福,你算计我很久了吧?”
宋添福:!我没有!你瞎说!我咋敢!
他莫名有些慌!
司丽歌一旦喊他大名,那指定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要开审了!
“丽歌,你瞅你说的这是啥嘛,我哪敢算计我夫人?”
宋添福赶紧接过高跟鞋,把人搀扶到沙发上。
司丽歌往沙发上一瘫,斜睨着宋添福,冷飕飕问:
“咱俩那个时,你都戴了套子的,对吧?”
“对!对对!你那不瞅着呢吗?在你眼皮子底下,我哪敢弄虚作假?”
除非——
“哼~宋添福,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哪次把套子戳破了?”
司丽歌掐着宋添福的脸颊,怒道:
“我又不是不跟你生,你干啥?”
“冤枉啊!夫人——”宋添福立马一副狗狗可怜眼,求饶:
“我发誓!我真没扎过!在你眼皮子底下,我拿啥扎?”
司丽歌一噎,倒也是。
可这究竟是咋怀上的?
宋添福突然意识到点什么,蓦然瞪大双眼,惊喜地问:
“丽歌!你是不是、是不是……”怀上了?
由于太过惊喜,太过小心翼翼,又害怕司丽歌否认,导致自己空欢喜。
宋添福的双眼皮大眼睛,只敢满是惊喜地瞪大,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
司丽歌心底一阵阵的不爽,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是宋添福算计了什么,可就是揪不住证据。
她不是生气怀孕了,也不是生气孩子是宋添福的。
说实话,她心底早已接受了跟宋添福是夫妻,迟早要生孩子,也会安稳过完这一生。
她自己也挺期待有一个孩子的。
可是——
如今这份感觉,很微妙!
“丽歌,你有没想过……”
宋添福试探着提起俩人之间的禁忌话题,道:
“上上周,我们一起去龙城,住在龙城饭店,晚上吃了西餐,喝了点小酒,你……啊!”
司丽歌一把拧住宋添福白净婴儿肥的脸颊,狠狠瞪一眼,勒令他闭嘴。
别人喝酒后断片儿,司丽歌不会!
那天晚上,醉酒的她干了些啥事儿,一清二楚哇!
回来这么久了,她杜绝宋添福提及,太羞耻了!
宋添福挣扎着道了一句:
“丽歌,那晚你过于生猛,还好几次,都没给我机会戴……”
“宋添福!!!”你大爷!!!
……
赵荣带着闺女来到二楼柜台,花了30元买了一双哈密瓜色的凉鞋。
司乐天司笑笑都被整懵了!
我这鞋子只要15元啊!
赵荣却留下口信,道:
“麻烦二位小同志转告司辰一声,我明天在厂里了,请他来一趟,我等他,谢谢你们!”
司乐天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寻常,便答应了下来:
“成,晚上回去我就跟我哥说一声,叔,您放心!”
回去后,赵荣着急带人去乡下收桃子了。
大人们都忙了起来,小孩子自己玩自己的。
葛婷婷穿着漂亮的凉鞋,正在院子里跟一群小伙伴跳大绳。
长长一根花绳,两个小朋友分立两端,给葛婷婷甩绳子。
其他的小朋友,都被葛婷婷要求不能参与进来,只能她一个人独秀,大家看着鼓掌。
赵悦然悄悄靠近,从背对着葛婷婷的那名小姑娘手中,熟练地接过绳子。
就这,都没能让跳绳停下来。
葛婷婷浑然不知,还在一下一下大声数着自己跳了多少个。
蓦然——
甩绳子的速度加快!
“哎!慢点啊!哎!哎呦……”
葛婷婷被绳子绊倒在地,狠狠摔了一下,膝盖都磕破了,疼得泪眼汪汪。
她骂骂咧咧吹着自己的膝盖:
“谁让你甩那么快的?把我都绊倒了,会不会甩绳子?信不信我告诉我妈,扣你爸妈工资!”
岂料,头顶笑嘻嘻传来赵悦然的一句:
“葛婷婷,告诉你妈啥呀,说你不会跳绳?”
“还是你脚上那双凉鞋太大了,碍着你发挥了?”
葛婷婷啥也顾不上了,起身,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玩伴们的哄堂大笑。
“来吧,咱们自己玩!你们都进来跳,我来甩绳子!”
赵悦然是个孩子王,无论年龄大小,都跟着她混。
因为她会为人,也懂得拿捏分寸。
一起玩的时候,她从不会仗着自己是厂长女儿,就要一个人跳绳、别人只能给她甩绳儿。
也不会跳皮筋时不当桩子,更不会在别人跟前耀武扬威、颐指气使。
这些,葛婷婷却是反面教材。
因此,哪怕是赵悦然收拾了葛婷婷,小伙伴们也不会有人替她出头,只会拍手叫好。
赵悦然甩着绳子,望着葛婷婷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
小样儿,让你抢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