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这一次,可就谨慎许多了。
他乐呵呵笑着,挨个看过去,挑选。
凉鞋是季节性的货品,他不可能大批量进货的。
北方的夏天并不长,暑假结束,基本进入秋天,凉鞋可就不穿了。
就算有秋老虎,家长一般都会给孩子穿包脚鞋子,不会继续让穿凉鞋。
一早一晚的温差,还是挺大的。
因此,司辰每家挑选了一部分,给自己整了个非常齐全的花色跟品类。
将近十家,他雨露均沾,总共才拿了三千块的货。
好在,大家看他是大款,都想着以后继续合作呢,给的价格也十分优惠。
张富贵跟朱彩屏的铺子,都快被司辰买空了。
因此,几蛇皮袋的凉鞋,他就直接放到了张富贵的铺子里,道:
“富贵哥,跟我去那边文具区转悠转悠呗。”
“没问题!”张富贵心底了然,这是需要他帮忙抬货。
司辰倒也没拿多少文具,两千块,简单给柜台铺满货。
正是暑假,又不是开学,不到文具的销售旺季。
不过,电子产品,他倒是拿了五千的货。
收音机、电子表、计算器、游戏机等等。
当然,最贵的一个玩意,是一个造型非常古早的街机。
它是司辰买来准备放在一楼进门位置的镇店宝,街头游戏机。
有一款游戏,魂斗罗!
从八七年诞生开始,就受到无数游戏迷的追捧。
这还是初代魂斗罗,魅力就可见一斑。
无论是动作,还是游戏内容,都非常简单。
跟后世那些五花八门的手游比起来,简直小儿科。
就连贪吃蛇、俄罗斯方块,都比它考验智商。
可是,八十年代末期,九十年代初期,它就是风靡!
是很多80、90后的心头爱。
……
司辰身上还剩一万。
最后一站,他来到了布匹区。
“兄弟,你来这里干啥?”张富贵不太明白,问:
“你二楼的柜台,准备上男女鞋;一楼的柜台上文具玩具。”
“你来这布匹区,是要进货?那你,往哪里上货?”
司辰高深莫测一笑,没回答。
他之所以要进布匹,是因为这个年代的机遇,马上就要来了!
司辰进去后,各家各户挨个挑选自己需要的布匹。
专挑最畅销的款,以及最实用的款。
很快,豪掷一万!
张富贵都看傻眼了,结巴道:“兄、兄弟,你这是咋地啦?”疯了?
不,一定是傻了!
有钱没地儿花吧!
“这大夏天的,你咋地买印花厚棉布?”张富贵百思不得其解,问:
“还有这绸缎,白洋布,你要这么多做啥?”
“尤其这绣花绸缎,老贵了啊!”
司辰不理会他的叭叭叭,嘿嘿一笑,道:
“老哥,帮忙扛布呀!”
张富贵:……-_-||
算了,当他没说,咸吃萝卜淡操心。
大款的脑回路,不是他这种小虾米能揣摩透的。
……
元孟县在中州省的南端,省城在北端,距离大约500公里。
去省城的路线,差不多是纵贯一个中州省。
八八年,国内第一条高速公路“沪嘉”正式建成。
因此,从元孟县到龙城,没有高速!
这一路上,一会儿走国道,一会儿走黄土路,一会儿还得走盘山路,那叫一个颠簸啊!
宋添福的专车桑塔纳,硬是从下午2点跑到了晚上9点,才到地方。
“宋添福,早知道我就不搭你这便车了,我去临河火车站坐火车不好吗?”
司丽歌都快散架了,一脸菜色。
“司丽歌,讲讲道理,好吧?”宋添福从副驾驶下车,粗长的双腿,终于能伸展一下了。
“你把我赶到副驾驶,你一个人躺在后座上,还不舒服?”
“你瞅瞅我,一米八的大高个儿,170斤,愣是被封印在小小的副驾驶,你良心不会痛吗?”
“我裤腿上的褶子,都在控诉着你的残忍!”
“良心是什么?能吃吗?!”司丽歌没好气白一眼,嚷嚷:
“饿死了!快点找馆子吃饭!”
“走吧,前面就是龙城大饭店,带你吃好吃的去。”
司丽歌这才喜形于色,乐呵呵跟着他往前跑。
龙城大饭店,始建于清末,毁于战火,重建于五十年代。
算是龙城最具地标性的建筑之一。
八三年,饭店就能自筹700万费用翻新修建,增加了诸多非常先进的设备设施。
至少,对于那个年代而言,十分先进。
比如,餐饮住宿一体的同时,还全店安装了中-央-空调、闭路电视、程控电话等。
又比如,拥有整个中州最地道的法式餐厅、俄式餐厅,大厨都是国外聘请的。
这里的管理与服务,取经自沪上的和平大饭店、巴渝的锦江饭店。
乃至京都的,钓鱼-台-国-宾馆。
在这个龙城到处都是小平房的年代,龙城大饭店,已经是六层楼了。
当然,电梯是没有的。
“宋添福,我想吃法餐。”司丽歌难得撒娇。
宋添福一咬牙,道:“好!”
公费不报销就不报销吧,只要老婆大人开心。
司丽歌嘿嘿笑着,难得跑过来,挽着他的胳膊,可是把宋添福开心坏了。
无框眼镜下的双眼皮大眼睛,竟是笑弯了。
“我那年来龙城投奔大姐,姐夫托关系给我安排在这里上班。”
司丽歌走进气势恢宏、灯光明亮璀璨的大堂后,禁不住感慨:
“一晃眼,我离开这里都六年了。”
“你瞅瞅,人家翻新后的大饭店,地上铺的都是大理石。”
“这家伙,跟我在的那个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了!”
“你再瞅瞅那头上的水晶大吊灯,跟一整架葡萄似的,啧,真气派!”
俩人刚到前台,就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侧身靠在大理石的吧台前,正热络地跟前台小姐攀谈。
那人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戴着一副银丝边框的眼镜,两边还垂着细绳儿。
乍一看,十分斯文优雅。
只不过,在宋添福这种外表白胖可爱、内里斯文腹黑的人看来,对方妥妥是一副猥琐气质。
司丽歌往前走的脚步,蓦然一顿——
是他!
王富鑫!
宋添福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难道这人……
他回头,看了看司丽歌瞬间褪了血色的漂亮脸蛋儿,心底有了计较。
难怪啊!
司辰那小子刻意去提醒他,带司丽歌来一趟龙城大饭店,某些人,自然会遇见。
呵呵,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宋添福是来公干的吗?
是的吧。
但他刻意告诉司丽歌,自己今天要来龙城。
没想到,司丽歌真如司辰所言,会要求一起跟来。
司丽歌僵硬了许久,似是下定了决心,抬步缓缓靠近吧台,但听——
王富鑫:“你们新上的制服,真好看。”
前台小姐:“真的吗?我还觉得旗袍两侧的开叉,有点太高了呢!”
王富鑫:“不不不,这个高度刚刚好,走动间,美腿若隐若现,像那画中仙,又像是早年大上海的名媛歌星,气质卓然。”
前台小姐:“鑫哥真会夸人,怪不好意思的。”
王富鑫:“哎,哪能是我会夸人?明明就是你天生丽质难自弃。”
司丽歌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她觉得自己的青春与真心,喂了狗!
怪谁?只能怪自己眼盲心瞎!
当年,她在这里当前台,王富鑫就是这样夸赞她的。
只不过,当时的服装相对保守,连身材曲线都不凸显。
就那样,硬是被王富鑫找到夸赞她的点。
十八九岁的司丽歌,小镇来的姑娘,天真烂漫,被王富鑫拿捏了。
隔几天,他就来这里跟她调情。
一拿捏,就是三年。
这期间,王富鑫倒是对她也没有越矩行为,只是隔三差五过来暧昧一番。
正是这种没有实际行动的暧昧,温水煮青蛙,让司丽歌傻兮兮以为,对方是正人君子,还是个浪漫诗人。
你看,对她多礼貌。
如今的司丽歌,仔细想来,这王八犊子,应该是打听过她的背景,是他惹不起的人!
她的大姐夫,司青柏,在整个中州军-界,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谁敢觊觎她?
她父亲司战当年牺牲后,被追授了上-将。
但是,六五年至八八年,又取消了军-衔-制。
可即便如此,当时的“子承父业”政策,让司青柏挺容易就进了军-界。
司青柏自己也上进,再加上养父的老战友关照,他的位置多年来越走越高。
如今,经过社会磋磨的司丽歌,很快就看穿了王富鑫当年的种种行为。
她走到前台,道:“你好,我要一个标间。”
前台小姐散漫地开始查询登记表,看有无空房,眼睛,却一刻不肯离开王富鑫。
司丽歌轻嗤一声,换上另一副表情,故作惊讶:
“呀,这不是王富鑫嘛,你老婆最近在家不忙吧,改天我约她,出来打个麻将呗。”
王富鑫手一抖!
脸上瞬间难堪,尬笑:“这位女士,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不是王富鑫?”司丽歌故作惊讶,染了艳红指甲油的手指,浮夸地掩着樱桃小嘴。
“是、是王富鑫,但是,应该跟您说的,不是一个人。”
王富鑫强行挽尊,刻意解释给前台小姑娘,道:
“我没有什么老婆,也不认识您,女士,您……”
“错不了!你家住在河西区,你是倒插门的女婿,你老丈人是开面粉厂的,对吧?”
司丽歌竹筒倒豆子,叭叭叭!
王富鑫的脸,瞬间就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