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还有不到二十天了,已经有年的气味了。工友们外出回来时,总是大包小包的往宿舍带东西。其实也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无非也就是给自己买的衣服。还有给家人带的礼物。
赵翠花也专门请了一天假,非得要我陪她去那个步行街去买东西。我是不太想去。对她说道“步行街的东西都是假货,还坑人。上次我们宿舍的大侠花三十元买的裤子,没穿两天,一条裤腿就开线了,从脚脖子直接干到了大腿。大侠用胶带把腿缠了好几圈才敢出的车间。幸亏是现在,如果是夏天……”
赵翠花拍着我让我别说了“你想笑死我。那你说去哪,总不能去开元商城吧,那里的东西太贵了。”
我不在乎的说“没事,就去开元,花多少钱我出。随便买。”
赵翠花一脸认真的说“真得,那好吧,就去开元商城。”
公交车上,赵翠花悄悄的说“这几天你注意了吗,李甜甜看张平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我笑着说“这也瞒不住你,看来以后还真不能乱看了。”
赵翠花说“真得,给你说你别不信。我觉得他俩绝对有事。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的。”
“该不会,陆小凤脚踏两条船吧,这小子艳福不浅啊。圆圆知道吗”我也认真起来。
赵翠花叹了口气说“圆圆这几天晚上都值班。前天,昨天连着两天了,我叫甜甜出去玩,她都不去。昨天晚上她回宿舍时,我发现她少穿了一只袜子,你说该不会…”
我装作认真的想了想说“我明白了,圆圆和李甜甜都看上了张平。不会是甜甜捷足先登了吧。我记得那天我去楼上找张平,他办公室里后面就是单间宿舍。……你说她俩看上张平那一点了,看来我以后也得留八字胡了。”我边说边装作捋了捋胡子。
赵翠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是认真和你说的,我们三个,一起进的公司,我不能看着我们的友谊就这样散了。有空我必须问问甜甜,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只是你多想了呢,马上下车了。”我指着车窗外说。
年前的开元更是热闹,商城门前的大屏幕那几个女孩正又蹦又跳着唱,你是光,你是电,你是我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有噶吧个啦散。
商城里人更是络绎不绝。到处也都放着动感的音乐。赵翠花拉着我,直奔那个卖首饰的柜台“你们说的那个宝贝在哪里,我必须看看。”我说“崔圆圆不是说卖了吧。别看了,走先买衣服去吧。”
楼上服饰广场,衣服更是玲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赵翠花仔细的看着,每件衣服最先看的就是价格标签,一看几百的,赶紧拉着我走开了。一百多的就多看一会。经过赵翠花的精挑细选终于她买了三件外套,一身内衣。还买了两双运动鞋。我正要付钱,赵翠花却很生气的说“马柱,你要这样。我什么也不买了。”
最后还是赵翠花掏的这些钱。商城门口有卖男女皮带的,我看了看赵翠花的妮子大衣,终于花了八十块钱,我们一人买了一条腰带。
在回去的路上赵翠花高兴的说,这两双运动鞋是给弟弟买的,昨天专门电话要的尺寸,外套有一件给她妈妈买的。另外一件想让我带回家给我妈妈。”我更生气了,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赵翠花依偎在我,轻声说“我们那边彩礼可贵了,要二万八。所以你必须要存钱。你看看我都好久没去上网了,对了,你的毛衣这几天就好了,到时候你就穿着回家,比买的暖和。”
我打断她的话“花花,把你电话给我存下,我想你时,就给你打电话。”认识了这么久,老感觉天天见面,所以我从没问赵翠花要过电话号码。赵翠花调皮的拿过我的手机就打了过去。
车子停在了公司门口。还没到下班时间呢,公司门口就聚集了很多人,都在保安室门口看着什么。
我拎着大大小小的包,也往里挤着。“让让都让让,我看看是啥。”我边喊边往里走。保安室门口,一张很大的纸上面写着,***公司裁员公告及裁员名单。
赵翠花也挤到了跟前,紧紧的攥着我的胳膊。本公司因***决定精简部分工作岗位。各车间裁减人员名单如下。说明,精简人员限今天,明天两天时间,把工作交接,车间主任签字,财务室结工资,明天早上十点必须离厂,如不遵守,后果自负。下面是一排排的名字。
我一个一个的看着,看到熟识的人名,扭头就对赵翠花说,这人我认识的。
一个一个名字的看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眼帘,赵翠花。我扭头问道咱厂还有一个赵翠花吗。
赵翠花让我指给她看,我指了指,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二车间,赵翠花。
赵翠花松开我的胳膊哭着就跑向了宿舍。我紧跟着也走进宿舍。宿舍里崔圆圆,李甜甜都在。赵翠花哭着就趴在了被子上。崔圆圆,和甜甜也劝着她。说全厂裁走了一百多人呢。现在好多人都找车间主任签字去财务室结工资了。听说额外补助五百块钱。
我生气的对着崔圆圆说“你那个对象,不是打了包票的吗,这怎么回事。她妈的按什么标准裁的人。怎么不把我裁下去,操 ,我也不干了。”
崔圆圆说“我一看有花花的名字就给张平打电话了,他说他问他叔了,他叔也不清楚,这都是总公司决定的,下面不能改的。”
甜甜也跟着哭了起来,比赵翠花哭的还要伤心,俩人抱在一起嗷嗷大哭。
下午的班我也没去,组长电话打给我说“如果我再不去,车间里就按旷工了。”我说你看着办吧。
按照公司规定,好多人开始去财务室结工资了。远路的开始定火车票,准备回家了。除了伤心的,大部分人还是特别高兴的,第一,多给了五百块钱,这破地方早就呆够了。第二,能早回家了。
崔圆圆也陪着赵翠花开始签字,去财务室结工资。我则去了趟火车站,按照赵翠花的意思,帮她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车票是明天中午的。
晚饭在食堂吃的,我们都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吃着饭。我偶然抬头,发现李甜甜正恶狠狠地盯着张平,我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晚上我叫赵翠花出去转转,她摇着头说“她不去了,想一个人待会。”我也没在勉强。
也没心情去网吧了,躺在床上脑子乱想一通。
早上,吃早饭时,赵翠花也去了。眼睛通红,看着让人心疼。吃完饭,赵翠花说“马柱,你跟我去宿舍,毛衣织好了,你试一试,如果不合身,我再改改。”
我一言不发的跟她来到了宿舍。宿舍里工人都上班去了。赵翠花把织好的毛衣拿了出来。那是一件米黄的毛衣,摸起来特别暖和特别舒服。
我说“不用试了,一看就合适。”赵翠花非得坚持让我试一试。没办法,我把外套脱了下来,把毛衣脱了,然后把赵翠花织好的毛衣穿在了身上,特别舒服。
赵翠花仔细的看了看说“还行,你别换回来了,省的感冒了,剩了点毛线,织一双手套,你给小建带回去吧。”我接过手套。
赵翠花又拿过来我一个脸盆说“洗头膏,还有牙膏什么的都没怎么用 你留着吧。还剩了几十块钱的饭票也不退了,送你了。还有这两身工作服给甜甜一身,你一身。被子我带走,剩下的席子你拿走吧,还有这件外套你也给你妈带回去……”
我打断她的话“过完年,你就来,我给你找个比这强十倍,百倍的工作。”赵翠花点了点头笑了笑说“行,我来了,找不到工作,就让你养着。”
我一把抱住了她。赵翠花低声哭出来了。过了一会,崔圆圆和甜甜也回来了,一看崔圆圆捂着眼说“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啊,继续。”赵翠花破涕为笑,“你俩怎么来了。”甜甜说“几年的好姐妹,怎么能不送送你,早知道我们晚会来了。”
崔圆圆看着我身上的毛衣说道“我们花花一夜都没合眼,就为了给你织毛衣。你可不能辜负花花啊。”
我把东西送回宿舍,圆圆她们几个也拎着包从楼上下来了。
我们一声不响的坐着公交车就到了火车站。一路上我和花花紧紧的拉着手,依偎在一起。………
当听到火车站内广播:由宝鸡方向开来的K221次列车即将进站,请接站人员做好准备接车。圆圆花花甜甜她们三个终于抱在一起哭了起来。我在跟前看的也难受,跑去了抽烟室。
过了一会站内广播说到:由宝鸡方向开往六安方向的K221次列车即将准备发车,请买好车票的旅客在三号站台检票上车。圆圆把行李箱递给赵翠花,赵翠花接过来,看着我,突然放下手里的行李又抱着我哭了起来。
我也强忍着泪水说“别哭了,上车吧,过完年就又见面了。”……。
赵翠花一手拿行李箱,一手拉着我始终不愿分开。这时候我却做了一件让我后悔一生的事,我轻轻的把赵翠花的手拿开说“听话赶紧上车吧。”赵翠花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站台。………
一天后,我拨通了赵翠花的电话,接通后电话那边是个女人,说道“你找谁,”我猜想是赵翠花的母亲就问“花花在吗”。对方回答“不在,不要再打电话了。”嘟嘟,再打过去也没人接了。
又过了两天,李甜甜也辞职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没人玩了,就不想干了呗。”圆圆则打趣道“可惜了那五百块钱。”
送走了圆圆,一起吃饭的餐桌更冷清了,又过了两天,圆圆突然喊着我坐到了旁边,并说以后让我再也不理那个张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