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年, 原本是计划姊妹仨一起参加托福考试的，画画临时不去了。拉着妈妈的手撒娇，说不想离开她出国。
“妈妈, 他俩都出国，我就留在国内陪你和爸爸好不好？”
李霞拍拍闺女：“留学回来也可以陪爸爸妈妈啊。”
“可我不想去。”画画靠着妈妈的肩膀，眼睛望着爸爸。沈海阳对闺女一向是顺着惯着的。让她出国是想她能镀金, 她自己要是不乐意, 那他肯定不强求。
“为什么不去能说说吗？”
“我就是想留在爸爸妈妈身边啊。”
她才十七岁，女孩子在身边多留几年也好。等到大学毕业她想出国了再去, 那时候她也大了, 能更成熟的应对外面的世界。
“要不, 这事儿等闺女再大点儿再说。俩臭小子想走，让他俩走得了。”
“好吧。”
沈晖和一一都是从小学外语，小时候就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出国读大学，对外语要求很高。有着充分的准备，托福考试一次过。
后半年一一跳级参加高三的课。暑假里疯狂补课，让李霞给他找了仨老师。沈晖被弟弟卷的也只能跟着学，等高三开学弟弟进了他们班, 俩人成绩开始互飙。班主任高兴坏了，靠着这兄弟俩他这学期奖金稳妥。
李霞厂子里各方面都比较稳定，有时间会早点儿回家亲自给孩子做宵夜。一一这年猛的抽条，一年时间从一米六六窜到一米七八。
臭小子彻底褪去了婴儿肥瘦下来, 别的高中孩子都在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 他可能是年龄不到，压根没意识过这个问题。头发就是短短的板寸, 学校定校服他要了两身, 脏了就换着穿。
高中那种深蓝和白条的宽大校服, 多少孩子嫌弃的不得了。周一升旗后周二肯定换自己的衣服，可一一这孩子说麻烦的很，不如校服穿着舒服。而且不心疼，哪里脏了直接袖子擦一下。
想着下午去逛街给孩子买衣服，这会儿秦沐上门了。晚饭阿姨在做，李霞在给红薯削皮，今儿给孩子们做红薯糯米饼。秦沐来了熟稔的洗了手一边帮忙做一边跟她聊天。
“老韩说了，他就在彩虹了，什么熟食厂他没兴趣。他不乐意干，我一个人有些不敢。”
李霞创业，韩军功不可没。别说后来为她鞍前马后，就是刚开始南北贩货要是没他，她在路上被抢劫的话，那哪还有以后。本就是计划公司上市给他原始股，他如果想自己创业的话她就给他一笔钱。如今他有决断，那以后跟着她干就是。
韩军如此也有自己的考虑，两口子这个岁数了，如今都辞职去创业重新开始，那的确是非常冒险。他在彩虹干的很好，一年收入可观。眼看彩虹发展前景广阔，没必要执着于是不是自己当大老板。
“开厂子是挺费工夫。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投资不足的话我借你。”
秦沐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在这方面没自信。“我想开家熟食店。”
李霞一下子明白过来，冲她笑着点头。做事循序渐进，站在自己的位置光考虑做什么更挣钱，忘了事情得有个发展过程。前些年个体还稀罕，提起来让人怕，觉得不稳妥。如今个体多起来，也能给秦沐壮壮胆子。
“挺好。找到合适的店铺了吗？”
“你觉得我自己行吗？”
“绝对行。”她笑着鼓励，给加油打气。“遇到什么问题让老韩帮忙解决，平时你自己看着就好。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我给你做后盾。”
秦沐深呼吸一口轻松的笑起来。“有你这话我就去干了。”
“放心干。遇到问题老韩要解决不了你就找我。”
她将红薯洗净去皮切片上锅蒸，又准备了猪肉和马蹄剁碎，做个糯米丸子。甜的画画喜欢，咸的沈晖喜欢。一一是俩都行，晚上回来有的吃就满足。
“秦沐，下午逛街去吧？”
“好啊，你准备买啥？是不是给一一买衣服，我看他周末都穿着校服，孩子这一年长了好多，衣裳都不能穿了吧。”
“嗯，给臭小子买衣裳。他自己不挑，我也不能就任他一直穿校服。马上要申请国外的学校了，得打扮打扮。”
“你家这仨孩子是真能耐，我儿子也不知道啥结果。”
“你儿子好像这两年就没来过我家，是孩子们相处的不好？”
秦沐笑了。“啥呀，说是看到学霸太受打击。”
“可以让晖晖或者一一给他补补课。”
“算了，就他那不开窍的脑袋，别浪费俩孩子的时间。”
秦沐是太谦虚了，实际她家俩孩子考大学估计还是没问题的。听沈晖说是年级前二百，这个成绩怎么也能上本科。
俩人闲聊着做饭吃饭，下午结伴去逛街。妈妈出手了，兄弟俩的衣裳来了个大换季。天气暖了，衣服又单薄，她是看中就出手。
衬衫、T恤、长裤、短裤、短袖、鞋袜、内衣裤、手表、秦沐买的不到她十分之一，一路上尽帮她提东西了。
“一一还要长呢，买个三五套够换洗的就行。”
“长了再说。他要是出国的话得给他准备好，这孩子在这方面太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小，压根不知道个美丑，也不知道害羞。好像缺根筋。”
“小呢。本来孩子才该初中，如今这都要出国留学去，这么大点儿的年纪可不是不懂这些嘛。”
“嗯，再过几年估计就知道了。”
一一晚上对于妈妈给买的那堆衣裳的热情还不如宵夜，在李霞的催促下挨着试了试。烦躁的脱掉赶快去吃炸丸子。
“嗯，好吃。妈你买那么多衣裳干嘛啊，有空多给我做好吃的就行。”
“不给你买衣裳，你出去了怎么换洗。如果功课忙，那最多一周洗一次，你不得多点儿衣裳才能换的过来。”
白他一眼，李霞回头看沈晖。沈晖依旧穿着她今儿给买的衬衫和长裤，冲妈妈开口说：“正合适。”
“挺好。我儿子长的好，穿啥都好看。”
沈晖不好意思的笑笑，吃了宵夜又学了一个小时才关灯睡觉。他一直觉得自己比一一大，绝对不能输给他。如今跟弟弟同班，有压力但也动力强劲。
高考后他和一一成绩都非常好，国外大学有爷爷好友的推荐，申请也顺利通过。接下来就是办护照和签证，这些之前就在准备，如今办理起来很快。
兄弟俩一起出国，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尽管李霞说过让他们选择自己喜欢的，她工厂可以招电子机械的大学生，不用他俩牺牲自己的喜好。俩孩子都只是笑笑，依旧选择了这个。
电子机械工程，俩人心里铆着一股劲儿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回国，一天天学的起早贪黑。兄弟俩忙的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去学校的路上。
沈晖以前还会吐槽弟弟，如今是什么都不说了。兄弟俩定时一周往家里一个电话，学费生活费充裕，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了学习。
画画有小三门加分，顺利考上省重点大学美术系。学校就在省城，平时住校周末就提着包包回家来。
“妈妈、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又看到啥稀罕东西了？”李霞笑着从屋里出来。
“虎骨膏，说是可以治疗风湿性关节，你不是说你腿疼嘛。”
李霞呵呵笑：“我就是晚上瞪了被子着了凉，热水暖暖已经好了。你妈我才多大就贴膏药。”
“不用啊。”画画有些失落：“又白花钱了。”
“等会儿妈妈给你。”
“我是可惜花的钱，不是我自己缺钱。妈你现在真的是财大气粗，动不动就是给钱。”
“给钱还不好？”
“好。”
闺女真是贴心小棉袄，跟妈妈有说不完的话。俩儿子在家时不觉得，一下子走了还真心里空落落的。幸好有闺女在身边，不然一下子仨孩子全出国，那心里该多难受。
“妈妈，周末我陪你逛街吧。”
“好啊。”
“我们同学都说你年轻，跟我在一起好像姐姐似的。”
“那是你们同学给你面子。”
“不是，是妈妈真的很年轻。”
有大闺女在身边陪着，放假了一家三口一起去旅行。俩臭小子在大洋彼岸羡慕的不得了，说回家了要跟大家一起去。
“等回来晖晖也二十多了，一一也二十左右。这个年龄段，不嫌弃咱们碍眼就是好的。”晚上临睡前夫妻闲话，李霞回头：“你说晖晖大了，不会找个外国女朋友吧？”
沈海阳默了默，“你不喜欢外国儿媳？”
“也不是了。这是孩子自己的人生，当然他自己做主。我是怕娶个外国儿媳，以后我这外语水平，跟儿媳妇都没法顺利沟通。”
“也许儿媳中文很好。”
“也是。”
躺床上拿个蒲扇扇风，他们如今搬家到了别墅这边，屋里都安着空调，可他俩基本不开。还是喜欢老一套的扇子。沈海阳跟她说起了慕容丹玲，她侧着身子心思起伏。
“章秋华被判四年八个月，慕容丹玲被判死刑，这是不要跟晖晖说。说了也没用，她胆大包天，居然那么多起案件都跟她有关。数罪并罚，那还能有个好。”
说着李霞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个存折：“瞧，当初被慕容丹玲强要去的，晖晖临出国给了我。这孩子……”
沈海阳接过存折：“她自己走的路，自己承担后果。晖晖不问就不说，等他以后知道了也顶多难受一下下。这么多年过去，她对孩子的影响是越来越小。倒是方中诚，他……他好像这几年也没再出现啊。是不是因为知道一一出国了，所以没找儿子？”
“他哪还有脸。他那人十足的伪君子，好面子的很。如今正是低谷期，不会出现在孩子们面前的。哎呀、时间真快，转眼间就在考虑给人当婆婆，再过几年咱俩都是爷爷奶奶了。”
沈海阳笑笑也躺下：“没事，别怕，有我陪你一起变老。”
李霞回头望着他，暗夜里屋里有点点月光洒落，迷蒙中他温和的五官好像更显柔和。男人将她手里的蒲扇拿过来，侧着身子给她扇风。
俩人在念叨着沈晖最大可能最早找对象，结果年底逛街的时候居然发现她闺女跟一个小伙子在一起逛街。俩人手牵手，男孩子手里拿着奶茶，肩膀上背着画画的包。
李霞拉着沈海阳躲到一根柱子后，近距离观察那俩什么情况。看他们进了一家女装店，男孩子给画画挑了件秋冬裙子，画画冲着他笑的腼腆又灿烂。
两口子一路看人家逛街，从三楼下了二楼。沈海阳还欲再跟，李霞伸手拦住。拉他到电梯口的长椅上坐下，他望着虚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咱家的花儿要被人连盆端走了。”
“哈哈、”李霞抑制不住的笑。都说闺女大了找对象，最舍不得的人是父亲，看来还真是如此。
“我得调查下那小子，看他配不配得上我们闺女。”
“要调查什么？”
“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儿，还有他父母是什么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哪里人做什么工作。和善不和善，以后会不会有欺负儿媳妇的嫌疑。这小子是学什么专业的，以后就业前景如何，性子好不好，对我闺女怎么样。”
“我天，你嫁个闺女调查人家祖宗十八代啊。”
“那当然得查清楚。婚姻是大事，尤其是嫁闺女。要融入人家一家子的，万一这家不靠谱，或者这男的不靠谱，那闺女以后要吃亏。”
“好，你查吧。”
工作便利，沈海阳要查谁还真是挺容易。没用几天，将对方查了个清清楚楚。
许泽林、这小子长的不错，重点大学毕业，家里条件也还好。根据旁敲侧击的打听，他父母也不是那种尖锐刻薄的人。
“要不要问问闺女？”
李霞点头：“我先去试探一下。”
没等她开口，画画主动向她坦白自己谈恋爱了。青春靓丽的女孩提起这个来满脸都是羞涩的红晕，望着妈妈眼睛里闪烁着恋爱的光。
“公交车上认识的。他没有零钱跟我借，然后又到大学去还。非要请我吃饭，……后来就……”
“确定关系了？”
画画乖乖点头，她今年过年二十岁，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刚跟那谁确定关系没多久就跟妈妈说了，她很兴奋很开心，想跟妈妈分享这种恋爱的感觉。
“你很喜欢他吗？”
画画脸上都是红晕，但还是坚定的点头。“他那人很风趣很有意思，跟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还有呢？”
“还有、我会很想他。”画画声音很低，好像蚊子哼哼。“听到他的声音都很开心，不由自主的会笑。”
李霞不说话了，这典型的热恋症状。这个时候人体内的荷尔蒙分泌旺盛，感性大于理性，很重感情的人甚至智商退化到无法思考的地步。前世闺女遭遇感情创伤后再也不提，今生陷入热恋，希望她不会受伤。
“答应妈妈。爱别人的同时更要爱自己。”
画画点头：“我知道。我是爸爸妈妈精心养大的，如果不爱自己，那我对不起爸爸妈妈的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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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恋、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这种一腔热血的感觉。心里是希望她正常结婚生子，可就是害怕她会受到伤害。”
沈海阳伸手搂住她：“不是谁都是方中诚。”
“嗯，我知道。婚姻最主要是俩人乐意，她喜欢我肯定不多说什么。我们是她坚实的后盾。”
“我们之前的房子要拆迁了，会有两套商铺五套住宅。把两套房子打通装修好给闺女做婚房，两套商铺都给她，再买两辆车子。以后有晖晖和一一，他俩负责挣钱，闺女只管花就好。”
“不是，你这样会不会太偏心？”
“男孩子有能力就自己挣去，跟妹妹（姐姐）争多没出息。”
李霞笑笑没再多言。那俩早就说过以后养姐姐（妹妹），沈晖有一次提起旧房拆迁，就说拆迁后全给画画，他的房子他自己会挣。这俩都是学电子类的，以后研发个什么专利就能挣发，还真不在乎这点儿房产。
给闺女足够的底气，让她自由选择自己的生活。李霞对闺女恋爱这事儿没多干预，决定让她自己发展。
养闺女大概都这样，盼着她长大，又害怕她长大后所遇非良人。人生中充满了变数，唯有提高她抗风险的能力。
画画不知道爸爸妈妈已经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明媚的女孩在肆意享受着恋爱与青春。坐在画室里描摹着面前的静物，一回头窗户那边看到男生的笑脸。
许泽林今年大学毕业回到省城，公交站第一眼看到她就喜欢上了。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脸红的想搭讪又不敢。上车的时候将手里的硬币扔进了下水道，鼓足勇气给自己创造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