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被加入了暗杀黑名单,骆筱再沉得住气,也有一丝敛不住的怒意。
她不愿意承认,这是来自于潜意识中的一抹恐惧。她在对一个新人感觉到恐惧,从鄂修死得时候起,一切就渐渐脱离了掌控。
恐惧会让人自乱阵脚,骆筱狠狠闭了下眼,尽量调整好心态。
气氛跌至冰点。
三人朝地下画室走去。
路上彭路有几次想要提到关于病院的事情,一般玩家就算另有身份,也不会离主地图太远,彭路认为这很不正常,但每每开口,又全部被温时打断。
地下一层的蜡烛数量要比血池多足足一倍,天花板十分低矮,潮湿阴暗的味道不断充斥着鼻腔。两侧墙体非常厚,中间狭长的走道尽头是一扇半圆形的拱门,门上覆盖着大面积的霉菌。
没有锁。
温时挑眉,这不就相当于在门口立了块牌子,欢迎来偷。
古堡主人还真是将昼夜不闭户的原则贯穿到了每一个角落。
一罐罐脏兮兮的颜料被随便放在画架的旁边,墙缝里吹来的风刮得画纸吱吱作响。彭路检查了一下确定只是普通的颜料。
温时走到管家提到的颜料柜旁,柜子比想象中要大,大约有两米多高,依旧没有上锁,里面隐隐有吱吱的声音。温时侧开身打开柜门,一道黑影窜出来,早就有所防备的他顺利躲避过去。
巴掌大的小老鼠重重摔在地上,半边皮毛腐烂散发着臭味,柜子里面还有几只老鼠。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嘴边的毛沾染着猩红的颜料。
老鼠的身体完全是被冻僵的状态,温时判断是阴气入体,他喝过兑过颜料的红酒,被判定为阴气入体状态。
老鼠就要生猛很多,饿极了直接抱着纯颜料啃。
温时突然想到四个字:钓鱼执法。
古堡主人的力量很强大,但处处受到限制,他想要杀人也不是随便就能杀的。
【小偷】这个身份,足够他下手处理。
血新娘只要不傻,就该知道偷颜料的下场,想来是拒绝不了这些颜料的诱惑。不过她很聪明,只带走了少量,不到古堡主人直接出手的程度,所以才找管家下发任务。
确定了血新娘会来到这里偷颜料,自然是要提前做布置。
彭路让骆筱去取来一碗干净的水,用来制作符水,准备注入颜料中。只要血新娘使用颜料,就会被削弱力量。
骆筱回来得很快,彭路已经完成了初始工作,东西都已经准备全面,他需要完成一个巨大的降魔阵,骆筱跟在他身后,细致地沿纹路撒下药粉,药粉被吸收后,阵法纹路闪烁了一下,立即沉入地底。
老玩家的手段看得人咂舌。
温时在一边静静观望。
“同任务时,游戏会根据个人贡献程度进行结算。”绘制阵法太耗损精力,加上被络腮胡伤的不轻,彭路此刻的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随后他点燃符纸,将燃烧的灰烬和水搅拌均匀,进一步和颜料混合。
言下之意,哪怕温时重新接到任务,也没有大用。
这是彭路最后一次给台阶下,如果温时解释清楚有关暗杀名单的来龙去脉,他可以把一部分工作交给对方来做。
温时靠在墙上,挑了下眉:“如果我不加入,专心搞破坏呢?”
“试试。”彭路作出鼓励,似乎完全不担心这点。
温时定定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转身离开画室。清水不够用,骆筱也跟着一并出来,既然已经撕破脸,谁都没有搭理谁。
双方的目的地都是厨房,温时耐心地询问厨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暗中观察的骆筱失了兴趣,知道这是想要获取和食物有关的死亡规则。
骆筱走后,温时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温时能隐约嗅到自己身上的异香,若有若无的那种,玩家和普通npc好像感觉不到,但从古堡主人和络腮胡避而远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npc对这香味要更为敏感,血新娘怕也不会例外。
如果自己蹲守在画室附近,绝对会被发现。
“血新娘不止一个。”
骆筱他们的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解决全部。
因为变成了多人任务,任务难度也跟着增加,不然任务信息中也不会提示他们建议合作,最佳方案无疑是一个人引走多数血新娘。
那名男玩家一看就是擅长输出的,又会画阵法,适合留下,骆筱精于算计,不会愿意冒险引怪。最重要的是,双方都被络腮胡伤得不轻。
这种情况下,她们毫无疑问会想到祸水东引,比如让自己承担‘重任’。
“加油,”温时默默为他们加油打气,“一定要引成功。”
只要能让血新娘主动来找自己,后面的事情就要简单很多。
温时在厨房忙活的功夫,一只小白鼠正悄无声息活动。
如果温时在场,一定能认出这只仿真白鼠,在书房时骆筱曾经使用它找到《美女与野兽》的书籍。
小白鼠从窗户一路顺利爬进了温时的房间,它像是一只小型警犬,趴在地上细致搜寻每一个角落,最后终于在床附近找到一根头发丝。
尾巴卷起这根头发,小白鼠一溜烟跑回去交差。
骆筱还在地下帮忙隐藏阵法,小白鼠一路爬到她的肩膀,炫耀成功。
骆筱拿出一个小布娃娃,晚上只要把头发塞进娃娃嘴里就行。
她的技能是【布艺】,只要集齐耗材,有一定概率成功制作出【集火娃娃】,顾名思义,类似吸引怪物仇恨值的道具。【集火娃娃】只针对特定场景,比如不触犯规则的情况下,双方意外同时被怪物追杀,或者接了同任务,另一方将会成为怪物优先级别的进攻目标。
彭路冷淡道:“这应该不是你最高的布艺水平。”
骆筱的技能很早之前就暴露了,在玩家中不是什么秘密。
骆筱:“足够使了。”
彭路摇头:“你忘了一件事,古堡主人今晚会重新指定寻找真新娘的人选。”
骆筱拿着娃娃的手一僵,假设裴温韦能在追杀中活下来,没有丧事,被指定的人多半要完蛋。
她是有一个无差别吸引仇恨的娃娃,使用起来没有限制,但那是保命符。
骆筱皱眉:“首先,一个新人不可能逃过血新娘的追杀;其次特殊任务完成后,会有主线任务的反馈,找到真新娘应该不难。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不值得我浪费两个【集火娃娃】。”
彭路:“那随你。”
反正他的幸运值比对方高一个等级,就算古堡主人要指定,轮到他比轮到骆筱的概率低很多。
骆筱纠结片刻,有些挣扎着说:“退一万步说,古堡主人今晚也很有可能指定裴温韦。”
彭路:“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
“裴温韦有医生身份,你不用点特殊手段,不到最后古堡主人都不太可能点到他。”
这是残局对新人最好的保护色。
如果不是没得选,彭路压根不想沾上骆筱,此人小聪明很多,比如能想到截取任务,但在大事上缺乏强悍的判断力。
骆筱一咬牙,及时掐灭了侥幸心理,到底又拿出了高级的【集火娃娃】。
……
早晚餐古堡主人都会出席,是玩家一天中不可逃避的危险场合。
尤其是晚餐。
今晚还有一场仗要打,长桌上的美味食物压根勾不起一点食欲。骆筱的视线时不时晃过门口,疑惑温时为什么还没有过来。
彭路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新人不可能会蠢到缺席晚餐。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什么声音?
一扭头,发现窗边贴着张脸,再俊美的脸孔也经不起暗淡月色下差不多紧贴着窗户的行为。
“门,门锁了。”窗户没开,清澈的嗓音勉强传进来一些。
不久前,温时出去藏了些东西,回来时,就发现进不来了。
“亚伦医生。”
卧槽!
管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出现,温时吓了一跳,差点抡拳头打过去。
草坪不知何时支好了小餐桌,上面放着几道菜,管家开口道:“主人说,您今晚……”
后面两个字声音太小,温时没听清:“什么?”
管家拔高声音:“今晚野餐!”
“?”
就在管家说话的时候,饭厅内的窗帘被拉上,封住了仅有的一扇窗户。
温时还想有针对性地让伯爵经历一下结种子的过程,报复回来当初的穿心之痛,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有同席的意思。
交待完管家就走了,他今天格外不舒服,想早点回去休息。
“放我进去好吗?”温时不死心地敲了下窗户。
没有人搭理他。
温时看了眼远处的餐桌,除了夜风,整个外围空无一人。
“都没有人监督我吃饭吗?”
食物里可是蕴藏有死亡规则的。
“一个人都没有吗?”
声音飘散在空气中,月光照在他肩头,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温时认命地往草坪上走,最后坐在孤独的小餐桌上。
饭厅内外的悲欢并不相通。
骆筱和彭路还在小心挑选着能吃的食物,骆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古堡主人摆明了不待见裴温韦,但他没有指定对方选真新娘,反而把人赶到了外面去,仿佛是什么恶心的病毒。
她还不知道,即便古堡主人再厌恶温时,也不可能指定对方。
无他,谁会让自己看中的新娘去接近一个‘行走的授粉机’?
“异乡客,接下里就拜托你帮忙找到最完美的新娘。”古堡主人平静开口,就像是吐露信子的蛇,每一个字都是带毒的。
他指定了骆筱。
“还有,麻烦你们坐远点。”
古堡主人指了指长桌的尽头。
这两个人白天和亚伦医生有过接触,在他眼里已经不干净了。
骆筱和彭路一脸地莫名其妙,但也无奈,只能坐过去。
骆筱全程心神不宁。
有些事情一旦脱离掌控,满盘都会发生变化。
彭路不得不稳住她,低声道:“事已至此,晚上的任务重要,运气好了说不定我们能同时拿到线索,和迎来丧事。”
骆筱深吸一口气,没错,计划顺利的话,他们还能再多拖延一日,今晚的线索至关重要。
晚餐结束后,古堡的门又重新开了。
温时没有着急出去,守着一个人孤独的餐桌,摆弄着桌上的餐具。
片刻后,他轻轻呢喃了一句:“这样也好。”
本来温时还想着如果骆筱他们没有把血新娘往自己这边引,就只能采用迂回战术。现在这样,被指定寻找新娘的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古堡发生丧事。
这一坐,就直接到了午夜。
夜风越来越凉,温时拎出灌木丛藏起来的东西,继续做准备工作。
古堡内地下入口不远的地方。
彭路和骆筱已经提前蹲守在这里。
除了不得不做任务的玩家,没人愿意这个时候出来活动,古堡的一切在夜晚按下了启动键,墙纸上的颗粒感看在人眼中都如同是怪物呼吸的毛孔。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地底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
惨叫伴随着诡异的其他声响,渐渐消停后,彭路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可以下去。
狭长的走道夜晚更加阴寒潮湿,头顶的矮壁偶尔会滴落下一滴凝结的水珠,其中一滴坠入彭路的脖颈,凉得他一哆嗦。
画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透过虚掩的门缝,彭路借着长廊上的烛光朝内看去。
阵法起了作用。
一只枯瘦的手搭在颜料柜的柜门上,血新娘半个身子陷入降魔阵中,她的脖子被无限拉长,想要从这降魔阵中出去。
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血新娘费力地转动脖子。彭路和她的眼睛直接对上,看到了那一张骇人的容颜,对方嘴角沾染着红色的颜料,符水腐蚀了半边嘴唇,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
彭路拿出武器,是一面以黑底为主的幡,上面印着看不懂的古文,有引渡亡灵之用。他正要挥幡,一阵风抢先吹了过来,甬道内的蜡烛一根接着一根地熄灭。
骆筱跑过去护住近处最后一根蜡烛。
然而,这怪风无孔不入,骆筱衣服被吹得鼓起,只能眼睁睁看着被自己身子挡住的最后一点火光熄灭。
整个地底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室内的空间变得拥挤起来。
浓稠的血腥味堵塞在鼻腔中。
骆筱强烈感觉到周围出现了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们,而且不止一个。
‘咯咯咯’的诡异笑声回荡在画室,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身后也有笑声,而且越来越近,声源至少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
两人知道,这代表剩下的血新娘来了。
骆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高级版【集火娃娃】,塞进半根温时的头发丝。
画室的温度立刻有所回升,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也在衰退。骆筱察觉到有气流从身边飘过却没有停下,确定道具成功起了效用,黑暗中那些邪恶的目光全部聚集另外一处,恶意浓重到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集火娃娃】让血新娘满腔怒火到达了爆棚。
她们悄无声息从大门飘了出去,寻找那抹气息的主人。
双方的距离本就隔得不是太远,温时正坐在远处的小饭桌上望月叹息。
看到血新娘的刹那,他眼睛亮了。
一共有两名血新娘,这个数字对付起来不至于太困难。
管家是个面面俱到的人,野餐的规格搞得很好。考虑到把客人锁在外面吃饭时失礼的行为,特意从正门到坪地铺了一条红色长毯,餐具也是用得最高档的,算是另类补偿。
两名血新娘的身体是拼凑而成,四肢不是很协调,她们没有着急飘过去,静静地站在红毯尽头,动作幅度一模一样。
指缝间环绕的血线像是壁虎趾端的吸盘,牢牢固定在红色地毯的两端。
微弱的月光下,血新娘们同时抬起细藕般的手臂,用力一拉。血线瞬间拽着地毯朝后扯去,餐桌摔倒,温时脚下一个趔趄,狼狈地栽倒在红毯上。
血线将红毯快速抽了过来。
快要近身七八米的时候,她们的动作齐齐一顿。血新娘的感知力远不如古堡主人和络腮胡,直到这种距离下,终于察觉到不对。
温时像是一只温驯的羔羊,郑重地说道:“别停,继续啊。”
香味。
花香。
她们第一次闻到了味道,这股味道只被吸入口鼻几缕,立刻沉淀出了非一般的物质。画作拼凑出的怪物最脆弱的地方是脑袋,这些物质全部钻入了大脑深处。
血新娘拔腿就跑。
速度并非她们的优势,过了几秒钟才想起会飘。
“等等我!”温时捡起地毯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串东西,在后面穷追不舍。
血新娘朝着逆风的方向逃命般地撤退,某种不可言说的恐惧已经压下了【集火娃娃】带来的怨念。
奔跑间,温时手中的东西碰撞出叮铃哐当的响动,听起来有些像是铃铛。
“这种感觉,好像在赶尸。”
我这么牛的吗?
可惜进来的时候手机不见了,不然少说也得先拍个照发朋友圈。
“别跑,回头看我一眼。”夜风习习,温时十分兴奋唱了起来:“我向你追 ~风温柔的吹~”
遥想不久前的夜晚,自己被血新娘追得嗷嗷叫,风水轮流转,终于转到了他这边!
高亢的情绪让花香更加浓烈,花粉在大脑深处凝聚成了新的种子。
大脑里多了一个脑核,眩晕感排山倒海涌来。
她们已经不能再飘了,因为不知道会飘去哪里。
在进一步失控前,血新娘强行把这东西逼出来。颜料化为的血水催熟了变异石榴花的种子,接下来的数秒钟,干涸的唇瓣动了动,半开不开的花朵出现在唇齿间。
枯瘦穿染血白纱的新娘在月光下吐着花苞,有一种诡异又凄厉的美感。
趁他病要他命,温时抓住这段时间拉近了双方间的距离。
又一缕花香随夜风送了过去。
没过多久,血新娘的口中又吐出了一朵花苞。
你逃我追,插翅难飞,花苞源源不断地被吐出。
终于,温时绕到了她们身前,蹲下身捧着脸:“看我这朵小花花!”
地上没有花,只有一个比怪物还疯狂作出假扮花朵动作的青年。
磨得锃光瓦亮的银盘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脖子上都套了一层,温时还给自己安了八个银盘充当腹肌,远远看上起就像是一个大型银色铠甲。
一个成年人身上挂满了餐具,这场面看着很是滑稽。
但搞笑的场景针对某些东西是十分奏效的。
反光的餐具让两名血新娘的动作一滞。
灼烧感没有一点预兆地冲击着她们的眼球,血新娘阵痛下血线胡乱地飞舞,朝四面八方无差别地飘散攻击。血线风干般的节节断裂,血新娘雕塑一样被定在原地,她们拼命地试图偏过头,可眼珠不争气地黏在了眼眶里,死活不肯动一下。
重伤后的血新娘,一身白纱变成了黑纱。
就跟温时第一天晚上遇到的黑纱女人一样。
做技能任务时,一开始他的脚腕明明被血线刺破过,后来的追杀女人却一味使用蛮力。在那之前只发生过一件事情,温时曾用银勺试图看清身后有什么。联系到二楼所有供玩家居住的房间,有梳妆台却没有镜子,一切渐渐明朗起来。
恐怕就是那个拿起银勺的瞬间,反射出的画面使得趴在他身后的血新娘受到了伤害。
血新娘的举止更是让温时坚定了这种想法。
她们喜欢佝偻着身子,低着头走路,从来不和别人的眼睛对视。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措施,防止在对方眼中看到真实的自己。
【血新娘图鉴更新
品种:血新娘
介绍:她们很危险,行动有些迟缓,一直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血液就是她们最好的攻击武器。
对了,不要让她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她会崩溃的】
是很崩溃。
那种昏暗的环境下,一个反光都有如此大的杀伤力,更何况是现在。
温时忽然想起古堡主人就没有影子,却能正常进食,莫非这就是高级怪物和普通Npc之间的差别?
血新娘捂住眼睛,口中吐花苞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发出了‘阿巴阿巴’的奇怪声音。
就在温时以为一切快要尘埃落定时,其中一名血新娘突然转换了攻击目标,血线没入同伴体内,咕噜噜地吸收着血液。
温时瞪大了眼睛:“犯规啊。”
出来混还带个血包,这还怎么打?
犯规的不止一处。
血新娘匀出了部分血液,在周围凝聚成了一层血液屏障,阻绝了空气进入。这种方式对自身也伤害巨大,但被激怒的血新娘已经顾不得这些。
温时:“!!!”
他第一时间转过身,攻守双方位置顷刻间互换。
“不要过来!”
风水轮流转,每一转都是往死里转,温时变奔跑边狂喊道:“过来你会后悔的,真的!”
月亮被浮云挡住了片刻,偏偏古堡此刻唯一的一点亮光寂灭了,似乎是停电。
狗游戏。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两件事刚好赶到一块。
骂归骂,温时奔跑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过。
他直接冲出了城堡,身上的银盘太过影响速度,温时只留下一个,剩下的全部朝后扔去。
温时:“你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同伴吗?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愿意与我为敌,我说真的,你还有机会回头。”
血新娘追地更凶残了。
温时眼神一狠,冲向了小道。
血新娘的攻击力被削弱了大半,血线对比刚刚显得软绵绵的,可惜怪物的力量再弱,终归是怪物。她很喜欢定位脚踝和后脑勺的地方,温时不时回头看了一眼,在血线即将戳破后脑时,抱着头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瞄准他脑袋的血线刺入了胳膊和脚踝,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开始流逝。
“你的你生命值正在下降。”
“你的生命值已下降超十分之一。”
……
“不用提醒我也知道。”温时咬着牙,坚持滚到了路灯边。
反手抓住这两根血线,往前用力一拉,路灯附近有一大片积水,里面映照出了一道狰狞扭曲的倒影,血新娘霎时间眼眶周围全是紫斑。
白天温时坐马车路过时,还专门看过一眼,确定第一天来时看到的水坑还在。
古堡停电了,路灯却还是亮着的,温时对这点丝毫都不奇怪,这个路灯相当于一个完美的临界点。
血新娘的眼眶不断淌血。
温时能感觉到瘦弱身躯下凝聚的如火山般的怒火,他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挑衅,屏住呼吸,想等着血新娘进一步衰弱。
血液凝聚的屏障被撤下,重新回归血新娘体内,她的视力重新恢复了部分。
温时:“……你礼貌吗?”
二次供血是不是过分了?
血新娘已经不在乎结种子。二轮伤害让她失去了操控血线的能力,枯瘦的手指朝着温时抓来,下一秒快速出现在温时身后。
细长的胳膊缠绕住脆弱的脖颈,完全避开对视的情况下血新娘一点点施加力道,像是蟒蛇绞死食物的过程。
温时发现这些npc都很喜欢折磨猎物,享受一点点杀了他们的快感。
他很欣赏这一点。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这是怪物永远也学不会的道理。
温时很喜欢现在这个姿势。
血新娘会避开对视,所以她会首选从背后进攻。
温时闭了闭眼,用力朝后仰去。
游戏有着很严格的限制,哪怕超出界限分毫,都会受到惩罚。路灯就是这个边界线,他初来游戏时,超过这条线险些被手骨干掉。
温时本来就处在安全地带的边缘,再有毫厘之差,被判断为试图逃离游戏指日可待。
只要栽倒的时候自己能倒在血新娘身上,那双地底的神秘手骨要抓也是先抓血新娘。
“放手。”血新娘有些炸毛了,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身子倾倒的瞬间,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后方的凉气,那片黑暗里,隐藏着不弱于自己的怪物。
温时死死抓住缠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喉咙里费力地挤出几个字:“同生,同死。”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对往昔的追忆:“遥想当初,我也是这样,紧紧抱住你的一位同伴,不过故事的结局不太好,差点被伯爵作成了串烧。”
“哎——”
温时重重地一声叹息。
血新娘恨不得一口咬断温时的喉咙,无奈后者死死抓住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胳膊,就像是抓住冬天最后一条能取暖的围脖,让血新娘根本没有下口的地方。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一张嘴,就会吐花苞。
种子的凝聚本身需要一个过程,但血新娘无法容忍,不停去催熟它,变异石榴花会诅咒每一个不善待种子的人,加上她不断吸入花粉,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温时后脑勺触碰到了花瓣,嘶哑着开始唱:“我早已为你种下,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血新娘立刻炸了:“啊啊啊!住口!”
边骂嘴里又多出了一个花苞。
温时:“从分手的那一天,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去死啊!”
温时:“花到凋谢人已憔悴 ……”
“住嘴住嘴你是个人吗!”
血新娘终于坚持不住,两人同时向后倾倒。
温时保持仰面向上的姿势,看到了天空中的月亮。明月高挂天边,他的视野里忽然多了些东西,温时先是一怔,随即唇畔微微掀起。
短促的笑声传进血新娘的耳中,莫名让她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