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吾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香, 除却半夜时迷迷糊糊地醒过一回,再醒来时,便看见透过彩绣海棠缣丝帐投来的柔和天光。
婉娘她们听到动静, 轻声问道:“娘娘?”
周幼吾应了一声。
她们连忙用白玉灵芝如意撩起床幔, 虽说殿内熏着暖香融融的香料,可是乍一撩起床幔, 周幼吾还是被冷得一哆嗦。
柳芽细心些,连忙从一旁的宫人手上拿了绸衫给她披着:“今儿天冷,娘子待会儿可要再喝一碗姜汤?”
她手下触着的肌肤温热又柔滑, 柳芽便很满意,“昨个儿晚上喝了一碗, 娘子今儿一早起来身上都是暖暖的呢。奴婢们用小泥炉煨着呢,又放了些红糖进去, 保准儿娘子喝了一整日身子都是热热乎乎的。”
她身上这般暖和才不是那碗姜汤的功劳呢。
想到那甜辣的奇怪滋味, 周幼吾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随手碰了碰身旁的床榻, 只带着一点点温度:“陛下几时走的?”
“陛下辰时便起身往含元殿去了呢。”柳芽与花萼都是伺候她伺候惯了的,一面给她递过去洁牙的青枝和细盐,一面还能回话, “衡哥儿今日醒得早,只是陛下心疼娘娘, 不叫他过来扰了娘娘好眠。”
后边儿一句话引得宫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他昨夜回来得那么晚, 今儿还能一大早就去前边儿处理政事。
“我记着前几日高句丽不是送来了些品相不错的人参?拿一些去尚食局, 叫她们炖一盅参鸡汤送去含元殿罢。”周幼吾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任由花萼轻柔地在她脸上涂抹着养肌细肤的玉容膏。
婉娘在一旁给她理了理今日要穿的衣裳, 听了便笑道:“陛下知道了, 一定会很高兴的。”
便是她送去一盅空气, 燕观也会很高兴的。
周幼吾渐渐摸索出来了,相比于那些吃食用度,燕观更喜欢的是见到她对他上心。
就像他一样。
在梳妆的时候,周幼吾挑了个八宝簇珠华胜便不想要其他的了,她今日身上有些发懒,不想出门,在殿里装扮得简单一些便是了。
向来都顺着她的婉娘却笑着又给她配了一对烧蓝镂空凤头步摇,细细的金链下坠着圆润柔光的合浦明珠,可是在贵妃那张桃羞杏让的清艳面孔前,再璀璨的明珠也要黯然失色。
今早被天子叮嘱了几句的婉娘满意地看着镜中丽色天成的美人,微微笑道:“娘娘是这宫里最美的女郎,您这般漂漂亮亮打扮着出去,大家瞧着高兴,干起活儿来岂不是都更有劲儿了?”
柳芽她们也叽叽喳喳地跟着附和,周幼吾瞧着镜中的自己,不得不说婉娘的审美的确不俗,乌云堆发,珠玉在鬓,瞧着的确不俗。
要不待会儿遣人去前边儿看看,若是燕观不忙,她便去也给他瞧瞧?
可是昨个儿才去过含元殿,今日又去,会不会打扰了他?
心里存着事儿,周幼吾便也没有注意到婉娘她们今日对打扮她这件事尤为认真,直到坐到膳桌前,抱着早就被他和闪电折腾得破破烂烂的藤球进来的衡哥儿眼前一亮:“阿娘!好漂亮!”
周幼吾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穿着的这件大袖衫用的是蜀中进贡的蜀锦,暗彩镂缕,美不胜收。
柳芽在一旁笑:“娘子哪日不漂亮?”
“今天特别漂亮呢!”运动了一会儿的小胖郎君脸红扑扑的,看着她的样子又乖又可爱,周幼吾看得心快软成一池春水,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
身后甩着尾巴的闪电也跟着呜呜叫了几声,似乎是在认同卷毛小郎君说的话。
周幼吾不能厚此薄彼,便也跟着摸了摸闪电的狗头。
衡哥儿有着五个小窝窝的小胖手被阿娘牵了起来,周幼吾又叮嘱花萼:“去尚食局瞧瞧有没有带肉的新鲜大骨头?叫她们煮熟了拿给闪电啃着吃。”
闪电的尾巴顿时摇得呼呼生风。
他的好朋友被奖励了,衡哥儿羡慕地仰起小胖脸:“阿娘,衡哥儿也想要。”
今日心情好,周幼吾逗他:“衡哥儿也想要?好罢,柳芽。”
柳芽立即笑着应了一声。
衡哥儿激动得小胖脸都红了,双眼亮晶晶地望向柳芽,便听得他的亲亲阿娘笑吟吟道:“去将你小泥炉上煨着的姜汤给衡哥儿盛一碗来。”
姜汤?!
想到那又辣又甜的口感,衡哥儿惊恐地后退两步,摇着她的手作势要闹:“不要不要,衡哥儿不要喝药!”
那甜甜辣辣的姜汤比他之前喝的那些黑乎乎汤药还要难喝呢,衡哥儿想到那个滋味就苦了脸,却好歹记着自己是读了几天书的小郎君了,不能随意掉眼泪。
‘哗啦’一声,周幼吾将他的小胖手放在盆里好好地洗了洗,衡哥儿立刻就想玩儿水了,可是小胖手刚一扬起,就被无情地摁下去了。
“敢玩水,喝两碗。”
周幼吾淡淡撂下这句有力的威胁,衡哥儿立刻老实了,连平日不爱吃的红枣粥也喝了一小碗,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胖脸看着愈发红润有气色。
周幼吾看着他又吃了一会儿就开始不老实地玩勺子,就叫花萼将他抱下去了:“去罗汉床上玩一会儿七巧板罢,待会儿要去念书,衡哥儿下午回来了再和闪电一起玩儿球好吗?”
闪电温顺地用硕大的狗头顶了顶小胖郎君的屁股。
衡哥儿好悬没被撞飞,但他也不生气,只摸了摸自己好朋友的狗头,对着周幼吾点头:“阿娘,衡哥儿想要一个新的藤球。”
周幼吾也跟着放下筷子,随口道:“衡哥儿乖乖阿娘就给你编哦。”
衡哥儿却摇摇头:“不要阿娘编。要阿耶编。”
他很快又补充道:“阿耶的手好大!编球快!阿娘手小,会痛。”
周幼吾怔住,随即便摸了摸小胖郎君那头手感极佳的小卷毛:“咱们衡哥儿真是个乖孩子。”
真是和他阿耶一个样,嘴巴开窍之后简直要将人活活甜晕过去。
他顺势扑进阿娘的怀里,天真道:“衡哥儿和阿娘天下第一好嘛!衡哥儿最爱的当然是阿娘啦!”
被亲亲阿娘狠狠揉捏了一通的衡哥儿晕晕乎乎地咧着嘴笑,玩闹了一会儿就要准备背上小书袋去含元殿念书。
周幼吾正想送他出去,却见着一堆内侍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领头的宦者对着周幼吾恭恭敬敬地一揖:“娘娘大喜,陛下有旨,还请娘娘接旨。”
看着婉娘与身边人脸上了然的笑意,周幼吾顿时明白了什么,可她心还是砰砰跳着,像是有一个小人儿在她心里用力地槌着一面小鼓,发出咚咚咚的响声,搅得她既紧张,又止不住地漫上甜蜜来。
看着娇滴滴的贵妃作势要跪,那宦者连忙往旁边避了避,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几分:“哎哟,怪奴才这张嘴不中用。陛下说了,他同娘娘夫妻一体,哪有自个儿跪自个儿的道理?娘娘站着接旨便是。”
此话一出,便是往日性子最沉稳的婉娘也忍不住有些惊讶地望了过去。
却看见贵妃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唇边便轻轻扬起了一个极美的弧度,明烈的天光照耀在她身上,比明珠和天光还要耀眼的,是贵妃的笑靥。
领头的宦者,即黄明福,不是第一次干宣旨这个活计了,却是头一遭见着可以站着领受天子恩旨的妃嫔。
不过人家也不是一般妃嫔,这旨一宣呀,那可就是正经的中宫皇后了。
黄明福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将那道圣旨展开,一看清里边儿的内容,嘴角便忍不住抽了抽,大周朝从前册封了那么多位皇后,圣旨上边儿无不夸的是皇后贤德,陛下嘉许,这才赐你中宫后位,望卿今后修德养性,不可有负天恩。
可这道圣旨上边儿呢,尽说的是当今陛下与贵妃,哦不,皇后娘娘是如何情深意重,缘定三生,命中注定就该是这天底下人人称颂的佳侣。
黄明福心里嘀咕这位陛下表面看起来是个冷心冷情的,没想到内里竟然如此……感性。
实在是叫人意外呢。
许是他发愣的时间太长了,婉娘轻轻咳嗽了一声:“黄内侍?”
娘娘不必跪,连带着站在她身边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小太子也不必跪,可她们作为宫人,理所当然是要跪迎圣旨的。
不过婉娘跪得心甘情愿,娘娘成了中宫皇后,那她不也顺理成章成为了凤仪女官?
这般可以升职加薪的事儿,谁听了不乐呵啊?
其他宫人也跟着面带激动之色,如今只是在贵妃娘娘身边儿伺候就已经叫她们荷包鼓鼓了,今后她们伺候的主子可是大明宫,乃至全天下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这怎能叫她们不激动?
黄明福这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朗声将圣旨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他越念,大家的脸色便越奇怪,先是想笑,随即又转化为了艳羡,陛下对娘娘可真是好。
周幼吾表情严肃地接过了圣旨,黄明福想起自己身上还背着一个活儿呢,忙问道:“娘娘,您瞧……”
娘娘这神态,颇有几分陛下之风,可是这般庄重有礼的,叫他怎么能瞧出娘娘的真实心境,又怎么去给陛下道喜呢?
周幼吾却会错了意,朝后边儿使了个眼神,柳芽便笑着递过去一个荷包:“内侍拿着,沾沾喜气。”
“欸,欸……”黄明福看似抗拒,实则喜滋滋地收下了,见那位容色惊人的娘娘只是垂着眼,瞧模样似乎在盯着那道圣旨,虽说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缓缓翘起的唇角,哎哟,错不了,准是高兴得很!
自觉可以交差的黄明福叫身后的小内侍们呈上一共一十六个红漆雕凤彩描托盘,为首的便是一件深青色禕衣与一顶十二花树,后边儿跟着的依次是白玉双珮等皇后品级才可用的东西。
黄明福见皇后娘娘细白得跟葱尖儿似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深青色禕衣,笑道:“陛下天恩,这件禕衣可是叫百来位绣娘夜以继日赶制出来的,幸好没误了娘娘的好日子。”
燕观何时准备的这些呢?她竟然都不知道。
见娘娘有些出神,婉娘对着黄明福客气了几句,将他们送走了,这才同其他宫人们跪下,齐声恭贺娘娘大喜!
周幼吾展颜笑了,那一笑犹如拨云见月,美得众人脑子迷迷糊糊,心中直想,别说是皇后之位了,若是她们是郎君,还能有这般美丽的妻子陪伴在侧,便是将房契地契一股脑儿塞给她都成。
“好了,快起来罢。”周幼吾叫人将那些东西收好,又对婉娘道,“今儿是我的好日子,便给大家添上三个月的例银,也叫你们沾沾喜气儿。”
宫人们顿时欢天喜地,磕了个头之后便不再多言,伺候了娘娘这么段时日,她们其实也知道,娘娘不喜欢吵闹的人。
自然了,那位小胖郎君除外。
自觉性子沉稳了不少的衡哥儿拉了拉她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笑:“阿娘,衡哥儿也要沾沾喜气!”
周幼吾笑着将他抱了起来,衡哥儿有些受宠若惊地捂住了小胖脸,自从他阿耶有意无意地和他灌输小郎君要独立的思想以来,除了晚上挨着阿娘玩一会儿,缠着她给自己讲故事,衡哥儿已经很久没有叫阿娘抱着他了。
小胖郎君也是很有良心的,阿娘的腰那么细,而他却……
周幼吾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肉乎乎的脸蛋子,笑声道:“衡哥儿就是阿娘的小福星呀,阿娘也沾沾衡哥儿的喜气好不好?”
衡哥儿连忙点头,羞涩道:“那我和阿娘互相沾沾喜气!“说着便撅着嘴要来亲她。
周幼吾被自己的小卷毛郎君亲了一口,便不许他再玩闹了:“念书的时辰快到了。衡哥儿是个懂事明礼的好孩子,不会让先生等你的,是不是?”
自觉已经沾满了喜气的小胖郎君被阿娘夸了一夸,当即便拎着小书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了。
虽说有闪电一路跟着他过去,但周幼吾还是有些不放心,叫了花萼一块儿跟着过去,顺便也替她做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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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萼老老实实地在后殿等了一会儿,直到李澜派了个小内侍过来同她说陛下同几位大臣议完事儿了,有空见她,她这才往前边儿走。
“皇后叫你来,可是有事儿同朕说?”
跪在冰冷的御窑金砖上,花萼有些紧张,但是想着这样看似冷淡薄情的天子,竟然会在圣旨里极尽赞美之词地去夸他与娘子的姻缘。
花萼顿时便没那么紧张了。
再高高在上,再深不可测的天子,那也是她们姑爷嘛。
花萼恭敬地摸出那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娘娘嘱咐奴婢将此物呈给陛下。”
媞媞送了东西给他?
燕观心中有些好奇,方才黄明福过来复命时只说了娘娘很高兴,燕观很想追问,是怎么个高兴法呢?
可又不好叫底下人觉得他太过痴缠皇后,以免坏了媞媞的形象。
毕竟如今的世道就是这般无理,一对夫妻恩爱,旁人首先想到的不是赞叹,而是要嘀咕两句这家的媳妇儿怕是个狐狸精,将自家男人栓得这般紧,只怕是使了不少见不得人的手段罢?
燕观下意识地便对其他人会对媞媞生出轻慢之心而感到抵触与厌恶。
进宝连忙下去接了过去,还不忘自己惦了惦,摸着像是一把梳子?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花萼与进宝都想一睹真容。
可是小气的陛下怎会同她们分享心上人的心意,只冷声叫她们退下,只将荷包随手放在桌案上,瞧着因着公事十分繁忙,对此亦不太感兴趣的模样。
花萼与进宝对视一眼,退下去时悄悄回头望了一眼。
好悬当场笑出声来。
方才那一脸肃容,专心批阅奏折的陛下正捧着荷包笑得开心呢。
待到四下无人时,燕观这才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枚荷包。
他取出了里边儿的东西,是一把缠着一缕乌发的小玉梳。
乌发柔韧冰凉,缠绕在小玉梳之上,明明是冷的,燕观捧着它,却觉得心中暖意流过。
媞媞在告诉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愿意成为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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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蓬莱殿里一直萦绕着一股喜意。
廊下走过的宫人们脸上都带着盈盈的笑,一见着这满室的笑颜,便是再大怨气的人,在这样和风细雨的地儿,也不好意思拉着个脸了。
“阿兄!”
周幼吾很是有些惊喜,见着立在院中的清俊郎君,忙提着裙子走了过去,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顿时没了,对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该多谢你心里还有我这个阿妹吗?”
周言之被她突如其来的小脾气给搞糊涂了,今日早朝燕观对着百官宣告了要立媞媞为后的事儿,众人心情不一,可看着陛下陡然间虎下的脸,那些人精似的朝臣们纷纷反应过来,笑着朝陛下道喜。
果不其然,陛下的脸色慢慢就变好看了。
出息。
周言之心中嗤笑,但他比谁都要高兴,一下了朝便去取了东西,凭着令牌过来给阿妹道喜了。
见周言之一脸不解,周幼吾压制住狠狠拧他一把出气的心,深秋里穿的这般厚,恐怕拧不疼。
见她微微嘟着脸,抱怨他搬出长兴侯府也不同她说一声,难不成是将她当成外人了?
周言之连忙摇头:“自然不是。”
长身玉立的清俊郎君望着他美丽得像是国色牡丹的妹妹,微微笑了:“这世上我唯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又如何舍得将你推出去?孤家寡人的滋味可不好受。”
他虽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可是周幼吾知道,他这般风轻云淡,不过是不想叫她担心。
再者……阿兄恐怕是真的不想回有阿耶在的那个家了。
说到周父,周幼吾不免问了两句,周言之眉间的情绪淡了下来:“还行,死不了。”
周幼吾琢磨了一下,疑惑道:“我听说刘氏也一块儿病倒了。”
周言之慢慢地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放心罢,死不了。”
至少他不会叫刘氏这般轻易地就没了命,如今正是媞媞封后的大喜日子,她往日给他们兄妹俩添的堵已经不少了,如今若是因着她又要叫这桩喜事蒙上一层阴翳……
周幼吾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忽然道:“阿兄,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娶一个阿嫂进门来?”
正陷入种种阴暗情绪不能自拔的周言之惊了惊,意识到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那道窈窕身影是谁之后,便更不自在了。
“再说……再说罢!”
往日提到这事便会忍不住嘣她一个脑瓜子的阿兄突然这般支支吾吾起来……
一定有问题!
见周幼吾眼神亮亮地想要追问,周言之只得将怀里揣着的那本小册子递给她:“给你的贺礼,衡哥儿的下次补上。好了,我得出宫了,有事儿记得叫人去寻我。”
那么长一句话,周言之愣是一口气没歇地说完了,走之前还拨了拨她耳垂中坠着的珍珠坠子:“乖。”
他走得潇洒,周幼吾心中却有些好奇,方才阿兄神色明明有些异样,难不成……不久之后她真的可以见到阿嫂了?
怀揣着这样的美好心愿,周幼吾微微笑着拿起阿兄给她的话本子瞧了瞧。说到封妃立后这样的喜事儿,旁人大抵都是送金玉珍宝,可偏偏周言之知道她爱看话本子,挑来挑去,还是这份礼最合她的心意。
周幼吾的手带着些颤意地拂过封面,激动得几乎快要尖叫出声。
柳下花眠先生终于出新的话本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