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尾理子与源赖光所在的地方相当于屹立在悬崖之上的亭子, 只有一条单向的通道可以行走,并且通道的入口正好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也因如此,后颈被冰凉的什么东西触碰到时, 她甚至以为是被咒灵鸟给蹭了一下, 一点没动作也没有。
直到衣服后领被猛地一拉扯, 身体后仰着倒下,靠在了温热的胸膛上时,这才反应过来。
“宿……傩?”
此时宿傩的身体几乎悬在半空中,只有单脚跨越了围栏抵在她的身侧。
听到她声音后放在她衣领上的手松开, 转为挟持似的,贪婪地将她的手与腰一起环住紧贴,身上的气息与她交染缠绵。
“刺啦——”
咒具相互间割裂摩擦的声音刺耳, 随着“铛”的一声,鬼切手中的短刀刀刃直接击碎宿傩手中的咒具, 像是将空气划破一样的斩击直接将宿傩所在的地方扭曲。
“……”
挥砍的速度,被延迟了。
是子理大人的术式。
鬼切侧身,本该被切割为两半的宿傩安然无恙, 右侧两条手臂一上一下将少女脖颈与腰圈围入怀,犹如守护珍宝的恶龙。
他将手中短刀收起, 向前踏出一步, 右手放在第二把长剑剑柄上。
“鬼切。”
身后源赖光的声音响起,鬼切停下了脚步。
“先下去吧。”
鬼切沉默着收回手,后退一步转身就要离开, 倏忽间,本已经离开剑柄的手又再次握上, 直接将其取出并挥出。
“铛——”
袭击的短刀被弹开, 原本在松尾理子身后的宿傩跨越她, 站在了鬼切的面前。
“你是狗吗,主人让你走你就走?”
宿傩右手手上握着一把…金刚杵?对准了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反应的鬼切,轻扯嘴角:“喂,来打一场吧。”
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宣告。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那人就冲了上来,手中金刚杵朝他颈部一划。
鬼切闪身躲避了攻击,余光瞥向原本在宿傩身后的松尾理子。
结果发现她人早趁着这个时候跑到了他家大人身边,手头上是一把瓜子,见他看来眨巴眼,淡定地分了一把给源赖光。
他:“……”
家主大人被贿赂住,没有继续下达指令,鬼切大概明白意思,于是深呼吸,也进入了战斗状态。
那头打得水深火热,这边松尾理子磕着瓜子也开始了观战。
开始没看清楚,现在有空余的时间看了才发现,宿傩脑门上的数字堪称火箭上升。
直接超越了她不说,这会还在与鬼切战斗的期间,保持每过几秒钟就提升一点的速度,跟把鬼切当经验包刷了似的。
武器,提升,离开没过多久就剧烈变动的好感度,加上现在近乎发泄一样的干架……刺激过头了?
有点不妙啊。
要安抚这个阶段的男人,就跟安抚红了眼的野兽似的,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自己也得搭进去。
源赖光问:“不管吗?”
“走的时候忘记说一声了,总得有人给他泄泄火。”
就她这小身板估计承受不起几下,只好让鬼切先挨着了。
不过算起来,他们也就几个小时没见吧?
虽然也有她一言不合就离开的成分在内,但这都忍不了了,那回溯结束后近十年的时间岂不是……
“交流会前不能伤人。”
松尾理子思路被打断,一把瓜子啪嗒放在他手上:“所以我这不是来贿赂你了。”
说是一把瓜子,实际也就几颗。
源赖光接过,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也有接受贿赂的一天。还是这样的贿赂。”
说是这样说,但她想从他手头拿回本该属于她的瓜子,也不见他愿意还回。
见瓜子拿不回来,松尾理子随即托腮,沉思起来。
回溯结束后中间十年的时间变数太多。
剩下最后两天再多一点的时间,能争取到的筹码还有哪些?
松尾理子一边看对局一边清理思路,将凌乱的线条理顺后思唯拐了个弯,想起了自己教的另外一群学生。
加上这会手头仅剩的瓜子恰好嗑完,她于是戳了戳源赖光:“我去看看我的学生。”
“好。”
“其他家族的人也都陆续抵达了,你也该去接待了。”
对方乖巧道:“稍等一会我就过去。”
松尾理子往宿傩和他之间一扫,明白了。
起身走了几步后回头:“他明天还要参加交流会,必要的时候直接打晕扔下就好了,我会回来捡走的。”
源赖光慢条斯理地将头发束起,笑吟吟应说:“我明白。”
松尾理子看他的动作,提醒:“必要的时候哦?”
“放心。”
对方既然都这么说了,松尾理子也就只能点点头走下台阶,只在几乎完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下去就发现,原本安然坐在石凳上的男人已经将头发束好,正风度翩翩地起身,加入了战局。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啪啪啪——”
松尾理子沉默半响。
嘛,就当给人泄泄火了。
于是她淡定地回头,权当没看见。
结果刚回头走出了第一步,前方“轰”的剧烈一响,烟尘散去后就发现宿傩那家伙直接从上空被轰了下来,还正巧这啪叽落在了她脚下,一抬头就与她对上了眼。
松尾理子:“……”
就其身上马赛克的程度来看,上面两个家伙一点也不像是有手下留情的样子啊。
而被打到这种程度的宿傩看到她啧了一声,起身穿过她,看样子居然是还想着继续打。
“哒”
松尾理子握住了他的手。
气血方刚的少年的手滚烫得近乎要将她灼烧,她本能地想要松开,但最终却只是握得更紧。
“宿傩。”
她主动叫唤了他的名字。
于是从握住她后颈开始,就再没有主动正眼看过她的男孩终于侧过身,低下头,赤红的瞳孔透着冰冷,犹如审视猎物的野兽。
讲真,她唯独不想面对这种情况下气焰极盛的他。
因为还小,可以肆无忌惮,所以可怕。
但也因为还小,所以还有回旋安抚的余地。
她尝试过在这种情况下测试似的招惹了一些人,唯一能够让对方安静下来的只有……
“今晚祗园祭的花轿会经过,听说会很热闹。”
松尾理子松开握住对方的手,翻转至手心朝上,向他发出了邀请。
“要去看看吗?花轿。”
“哈?”
自上而下的目光睥睨,脸上挂着很明显的“你在开玩笑吗?”,看起来挺凶。
但没有离开。
虽然浑身暴躁还一脸的不耐烦,但仍然停留在了原地,只因为她牵住了他的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松尾理子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戳到了。
于是她异常有耐心地再一次发出了邀请,这次还弯眉带上了笑。
“走吧?”
“不要。”
一阵沉默过后。
松尾理子面无表情地抓住宿傩的手,直接将人给连拉带拽拖走。
而对方虽然非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补充了句“无聊。”,但在被她连拉带拽走了几步后,还是乖乖地跟上,只是由被动的被拉着改为了占据主导地抓住了她的手。
这家伙。
居然还带傲娇属性的?
…
在出门看花轿之前,松尾理子首先将满身马赛克的人给带到源赖光为她准备好的庭院里。
将人带到温泉池后,松尾理子在将人给踹下去和扔下去之间徘徊。
想想将人给踹下去的结果可能是自个也被拉拽着下去,被拉拽下去后可能会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她最终还是从心地只丢下一句:“洗干净”,就抽出了手回了寝殿。
净手后她取出缝针,将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的小式和服最后几个缺漏的针脚缝合烫平。
出房屋时宿傩那家伙正在温泉池里百般无赖地漂浮,见她手上的衣服后眉梢轻挑。
松尾理子将和服放在温泉池一旁的石桌上,也不解释,扔下一句:“穿好后出来。”就离开。
在外院等了有十分钟才见宿傩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穿上和服后是个什么表情什么想法,但就重新回到巅峰时刻的好感度来看,至少今天她应该是不会出事了。
抬头扫看了一下。
恩,不错,简约宽松又大气,不愧是她。
松尾理子将剩下的围脖给他围上,上看下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方像是很不习惯被这种东西给圈着,扯了扯,各种不爽挑剔后结果还是任由它呆在了他脖子上。
“你居然会做这种东西。”
“那当然,我可是天才。”发现这东西作为借口似乎还蛮不错,于是她说,“从支系那边回来开始就一直在做,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完成,你可别弄破了。”
宿傩尝试着抬手放手扯布料,最后勉勉强强心不甘情不愿地:“哦。”
松尾理子不满意了:“明明就很开心吧?更加激烈地表达出你对老师我的崇拜嘛!”
宿傩:“嗤。”
见宿傩从别扭最后恢复原状,松尾理子这才住了口,将人牵着从没什么人往来的小路走,打算隐蔽地去看花轿。
快要抵达出口时随口问:“明天就是交流会了。有把握吗,个人赛冠军什么的?”
宿傩忽然停下了脚步。
松尾理子被迫也停下了脚步,回头:“?”
他定定看她,问:“你想要吗?”
“想要哦。那宿傩愿意给我吗?”
咦,这句话是不是有点…?
“没有拿到第一的话,你会失望吗?”
“会吧?毕竟我期待着,宿傩成为最强。”
“最强?为什么。”
“以后说出去就可以向其他人炫耀啦。”
“……”
“什么表情嘛,那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哦。”
两人又开始走了起来。
外头灯火璀璨,松尾理子走在前头,与喧闹温暖恰融为一体。
在陪同她一齐步入光明前他忽然问:“堆满珠宝、黄金与世间一切珍贵之物的房间,你喜欢吗?”
“嗯?”少女低头笑道,“当然。”
这样吗。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