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张叔和张婶不停给顾雅和秦巧儿夹着菜，直到她们碗里的菜都堆起来才罢休。
吃完饭，张叔叮嘱让周欢不要告诉村里人秦巧儿和顾雅的事情。
毕竟农村家家户户都熟悉，没事就喜欢在一起讨论是非，周欢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会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
“我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周欢无所谓的摆摆手。
“你是不怕，可两个女娃娃呢，你得顾及她们的感受啊。”张叔在这村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对村民的习性都太了解了。
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被别人在背后议论，尤其是这些是非。
“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如你所愿。”张叔扛着锄头走向后院，只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告别了张叔张婶，周欢带着秦巧儿两人上车，在街上买了些冥纸，水果还有一瓶酒，来到了父亲那座山，记忆里的山还是绿树环绕，可深秋的季节，百木雕零，只有地上枯黄的树叶。
父亲的坟头有些树上掉落树杈，秦巧儿和顾雅很贴心的将其拿开。
周欢很长时间没有回来过了，可这里并不是特别的乱，有一颗小树苗还在墓碑的位置上生长着。
秦巧儿伸手想将树苗拔掉，被周欢阻止了。
“就让它在那长着吧，夏天的时候，还能给我爸遮遮阳光。”周欢道，记忆里的父亲，总喜欢坐在树荫下乘凉。
将水果摆好，周欢拿出三个酒杯，斟满酒，倒在了地上，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人死了之后到底能不能接受到后人的祭奠，可小时候，父亲带他扫墓时都是这么做的。
“我给叔叔烧点纸钱吧。”顾雅和秦巧儿拿着买来的黄纸和纸钱，在一块空地上烧了起来。
父亲的离开，对周欢的情感冲击无疑是巨大的，即便是时间也无法治愈这种创伤。
周欢走到墓碑前，心里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你想不想我，我都出去工作那么久了，你都没给我托个梦。”周欢将剩下的酒瓶放在了墓碑旁，自从父亲过世后，他从未梦到过父亲，那天在酒店和秦巧儿说梦到父亲，只是一个借口，是他想带秦巧儿和顾雅回来看看父亲。
他渴望在梦里见到父亲，见到那个对他严厉眼神中却满是关爱的人。
父亲不擅长表达，可对周欢的爱却从未少过半分。
他一辈子都在为周欢操心，就连住院的时候，都在为周欢的以后担心，怕医疗费会压垮周欢的人生。
周欢有些愧疚的坐在地上，他从未给父亲做过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将伴随着他的一生。
“你现在不用担心我了，债我已经还清了，女朋友也找到了，也有了自己的事业。”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父亲再也看不到了，他想父亲看到这一切，想看到父亲脸上欣慰的笑容，想看到他喝到儿媳妇敬的茶。
周欢看向一旁烧着纸钱的顾雅和秦巧儿，父亲看到她们，一定会喜欢的吧。
之所以带顾雅和秦巧儿回来，就相当于是见他的家长了。
周欢一下午都坐在这里，和父亲自言自语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秦巧儿和顾雅，也是静静的陪着他，直到天色渐黑，三人才离开。
“叔叔是个很慈祥的人吧。”秦巧儿在车里，看着周欢问道。
周欢淡淡的笑道：“以前我一点都不觉得，我觉得他特别凶，有一次他把我打的可惨了。”
为此，他还和父亲冷战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肯定是你做了坏事，才惹的叔叔那么生气得。”秦巧儿很断定的说道。
周欢揉了揉秦巧儿的秀发，如果父亲还活着，秦巧儿肯定能讨他喜欢。
“你是不是偷看寡妇洗澡了？”秦巧儿好奇的问道。
周欢猛的一踩刹车，难以置信的看向秦巧儿问道：“你怎么知道？”
“巧儿猜对了？”顾雅很是惊讶，周欢的表现完全就是被拆穿后的错愕。
周欢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事知道的人不多，秦巧儿怎么会一猜就中。
那还是他上初中那会，晚上和几个小伙伴去田里抓青蛙，村里的刘寡妇，就住在那边，周欢当时也不知道她在洗澡，有个青蛙跳到她门口，周欢就朝里面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正好和刘寡妇的眼神碰撞到一起，刘寡妇就死活认定周欢在偷看她洗澡。
还把周欢父亲喊过来，也就是那天，父亲用家里的竹鞭，打的他全身都是红痕，从此再也不让他晚上出门了。
很多人不了解竹鞭，就是细竹的一截，打起人来不会伤筋动骨，可是会钻心的疼，尤其是伤口，一碰到水更是疼的要人命。
那时候他埋怨父亲，为什么只相信刘寡妇，却不相信自己的话，他真的没想过去偷看刘寡妇洗澡，一个中年妇女有什么好看的，可父亲还是狠狠的揍了他一顿。
很久之后，他才慢慢体会到了父亲的苦心，他并不是打自己出气，也不是对自己失望，他只是为了给刘寡妇一个交代，为了让她大事化小，闭嘴不言，毕竟偷看别人洗澡，这种臭名昭著的事情，会对周欢以后的生活有影响，他不想以后别人在背后对周欢指指点点。
父亲知道这种身处在漩涡之中的感觉，因为母亲的离开，村里人时不时还会拿出来作为饭后谈资，这让他深刻意识到流言蜚语的可怕，远比刀枪更加伤人，每次父亲听到后都假装不在意的离开，他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周欢身上，不想周欢感受他曾经的感受。
那晚父亲不光是揍了周欢一顿，还买了很多东西赔礼道歉，他相信周欢说的是真的，可他不想去争辩，因为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去证明，反而会引起更多猜疑和更多人的议论，所以他选择了忍气吞声。
人们都喜欢新鲜有趣的事情，他们更愿意相信周欢是去偷看寡妇洗澡，而不是抓青蛙不小心看到的，因为这样才有更多的话题可以八卦，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每个人都会有，周欢的父亲没有读过什么书，可这些都是生活教会他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