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后院
林晗四人已来有些时候了，等了些时日，纪瑶今早书信通知唤他们前来，这一天他可谓是满怀期待。
纪瑶的身影缓缓出现，她上身穿着浅褐绞形针无袖满地万字绫朱子深衣和，下身是，披了一件普鲁士蓝游针缎机宁绸披肩，精致的脸上却沾了些尘土。只见她向林晗四人莞尔一笑说道：“小晗、阿季还有这二位朋友让你们久等了。”
“瑶瑶姐！”，林晗此时难以形容的喜悦。
“言归正传吧。”，而季枫今日却一反常态，看上去显得极其不高兴。
林晗有些不悦：“阿季，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瑶瑶姐大老远过来，还不是为了你。”
他只觉得今日季枫相当不领情。
“只是怕耽误了时辰。”
纪瑶赶忙劝说：“嗯嗯，阿季说的有道理，正事要紧。”
“客套的话，等结束再聊。别让我，等太久了。”
季枫的话说的她身子不由一颤，随后他又重新挂起笑颜：“你们快去吧。”
不知为何他又补了句，“小心点。”
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炉鼎还在散着热气，望着摆满桌上的材料，他迅速将涎血须拿出放上，旋即朝炉鼎走去，蹲下身子，从指戒中取出一块赤红色的石块，握在手里。指尖一弹，顿时一簇火苗落在炉鼎，瞬间燃起一团火焰。
火灵石，像他们没有火灵根的人炼丹捷径，起初林晗是养出虚火而练，一时久了，便也习惯了他来控火。
纪瑶不紧不慢的将药材依次扔进鼎里，看着火势。等到所有药材全部退去杂质融为一滩液体时将它们混在一起，她将雷藤放入。
炉鼎内部突然出现明光烁亮，炉壁内呈现紫光。
“升高点。”
他将火焰的度温度提高了几分，液体逐渐凝聚成水珠，随后她将涎血须弄碎混合，水珠顿时饱满剔透。
凝聚成丹！
林晗掌着火焰，包裹住水珠，待过去一段时间后，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而纪瑶却入了神，俏丽面容上流露着愁绪，季枫的模样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他说：“明日，你带着他炼制，待成丹时你便告知于他，知晓后他定会跑出，那时你不可追来，剩下的交给我。”
林晗窃喜之时，他的灵根处，一团火苗随着跃跃欲试，在他不知的时候，角落里一株小草般样貌的灵根萌发而出。随着它的出现，火苗就好似饱食般猛然扩张而出，贪婪的寻着奇经八脉吞噬。
在丹呈现出来时，没有人注意林晗一道赤红微光在脖子右下侧有顷刻间的分支闪烁开来，每一根经脉流通着。
他同样的感到了不适并没有多想，当下的事情最为重要，只见他迅速取出小瓶子，上前装入，欣喜道：“大功告成，阿季的毒解了就剩治腿了，再过不久就能站起来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站起来的画面，不因为麻烦而放弃，可以自由的走动，会不会时不时的笑呢？
“对不起。”，纪瑶愁着脸，十分自责愧疚。
“小晗，这经络丹不是给阿季的，对不起。”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需要它，所以你交给我吧。阿季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所以？
林晗顿了顿，如晴天霹雳般打下来，心里空了些，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为何你会这么说？！
他紧握着瓶子，疯了一般朝外奔去。纪瑶没有追上去，这是季枫提前交代的事情，后面的事不希望她出面。
外边季枫三人除了季枫无一例外的浓重。
柳橙依在林晗他们进去不久后来了，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身影——楚茗苏。
楚茗苏穿着换了一身浅红，随着她的身影映入眼中，林晗的视觉有顷刻间的恍惚，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张面貌模糊不清，她在冲着自己笑。
那一刻竟失了神。
楚茗苏见到他，直接挡在跟前拦住去路，她依然如常冷冰冰的态度，冷淡道：“给我。”
“绝不可能。”
他将瓶子护在身后绝不退让。楚茗苏急了，她眉头微蹙，旋即寒光剑气唰的一把剑架在他面前，尖利的剑刃触在脖间。一滴血顺着剑流出滑落在地。
“林晗！”
柳橙依赶忙叫唤劝说道：“不要执着了，给她吧，算我求你了。”
原来……当下他只觉得能信任的只有季枫一个人了吧。
林晗的脾性就是这般，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生气，杀意逐渐上升。
“郡主。”，季枫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场僵局，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濯辞，随即自己推动着轮椅上前。他神色自若，冷冷的说道：“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还望郡主莫要食言。”
答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晗懵懂片刻大约猜到一点，更多的还是想听到他亲口回答吧。
她强忍着怒气收回剑，林晗不顾，绕开她直至季枫跟前，把瓶子拿出，连忙打开，一股丹香散发而出。
“阿季，快吃了它。”
楚茗苏见状欲要动手，岂料季枫先行一步，将他拿着瓶子的手压住，注视着他片刻说道：“子晗，你知道我的性格，我许出的承诺便不会收回，你若硬来，我只好与你对立。”
“为什么？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微颤的手，心底空荡荡的，他甚至都不信自己此时听到的话。
“没有，这是我的决定，起初就是我给出的办法，我瞒着你、骗了你，只能先斩后奏，因为有人比我更需要经络丹，我还能等。”
为什么？为何连你也要说这种话？！
他如今的样子让林晗越发难受。九年的努力，在这一刻他踟蹰不前。林晗涨红着脸吼道：“你等什么！等死吗？！”
百年的雷藤，涎血须又去哪寻？
没有机会了……错过或许就等同放弃。
季枫眼里的泪水透亮着，“你经常跟我说医者仁心，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因为我们的自私而失去一条生命吗。”
“什么狗屁医者仁心，要是救不了身边的人，我学什么，做什么药灵师！”
“如果这是自私的话，那我就要一意孤行。”
这就是我的答案，为了你我砥砺前行，救你！就是我当初的初衷！
可这不是季枫想的，此时的他眼里含着泪，语气坚决，“如果没有经络丹，那个人会死，何况给我也不见得好，若是不给，你手上可是一条人命，我会愧疚一生，子晗，我知道，你的性格不会退缩，我的选择也不会改变。”
争执不休互不相让，二人皆知各自的脾性。
［一意孤行］
［未尝不可］
许久，林晗转身离去，双眼失神，他的身影那般凄凉，渐行渐远。他终究还是服软了。
季枫手里攥着瓶子，那粒经络丹，色泽饱满丹香不散。他神情低落，只觉一阵心如刀绞。片刻，上前将瓶子递上，待楚茗苏取走时，他一声不吭的转动轮椅离开。
“疯子。”，厌折再一次的呼唤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让我一个人静静。”，季枫说不尽的情绪，子晗啊，整个东陵的子民需要他、等着他，而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百草堂的路并不好走，而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颠簸一路只觉天好像下起了雨，滴在了他的身上，抬起头，天空阴沉，此外的风还带来几分凉意。
让你失望了……
随着季枫离开，厌折也带着濯辞退出了百草堂。这场戏还轮不到他们两个来涉足。
柳橙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不清的苦涩，惹事的林晗，令人头疼的季枫，不待见人的厌折，放不下心的濯辞……就按照院长说的吧，又是一场成长吧……
纪瑶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她没有透露出多余的情绪，来到楚茗苏身旁冷淡道：“让你久等了。”
柳橙依还是有些担心她，试探性说道：“你要不先去看看吧……”
“不用，这边需要我，我们走吧。”
有些事情更重要，她想尽快的处理，多一分一秒都不想留下。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不会有所顾忌，就可以选择我觉得重要的人……
“你的人情我会还的。”
“你欠的可不是我的，是小晗的。”
“我会还的。”
楚茗苏不知道，今后她欠林晗的永远都还清不了。一场雨下来会洗刷他们之间的账，却除不尽少年身上积累下来的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