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极少过往的道路,四人的身影在屋外等候,林晗轻敲几下门。
很快只听‘吱’一声,一位绝美的容颜随着房门拉开展露在四人眼中。换下平日灰尘土脸,一时被迷住失了神。
她柔声细语,“有事吗?”
季枫顷刻间嘴角微微上扬,面带笑意。林晗愚钝片刻才缓过来,惊愕怡然道:“你、你、是你!”
“我?”,她后知后觉,慌乱无措的样子与林晗异曲同工之妙。
季枫意味深长瞥了一眼林晗,只见他笑眯眯的说道:“子晗,都到这份上,还不打算不说一说?”
你可别告诉我,你不认识?
林晗察觉到他的异常,急切的解释:“我没认出来,我真的没认出来。”
平日见她都是寻草药归来,灰头土脸的,认不出也是难免。
季枫面带微笑说道:“木姑娘能介绍一下吗。”
尽管先前了解一二,还是要为难她一番。
木梓忻轻微低首柔声说道:“我姓木,名梓忻,是地院二堂的学生,我弟弟他叫木梓轩,从小就身患怪疾,平日里我山上采药,拿出去卖好请医师出手医治,所以很少去学院。”
季枫闻言连忙问道:“那现如今,令弟的情况如何?”
“好多了……”,木梓忻支吾其词,好在搪塞过去,不过这合情合理的事情竟为何有些心虚。
“先前就有些起色,算着日子应该能走动了。”,林晗四下不见踪影,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不见他人呢?”
木梓忻支支吾吾,慌乱道:“他……我……”
林晗一时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季枫早已看透,冷静注视着她直言道:“你是不是中断了。”
“是、是没有泡浴……药还是在喝的,也有些……好转。”,她回答的语气没了底气,言行相诡。木梓轩的身体日渐疾重。起初她尽力帮忙泡浴,自那次之后百般不愿,只好顺他意。
“这不是胡闹吗!”,林晗大怒顾不得多少,直径朝屋内走去。他对事与之前判若两人。
不止是他,就连之前嬉笑的季枫都冷着脸,压低声音说道:“你这样是在害他,这法子不能断。”
她知其中严重可这么也狠不下心来。一时间无力前倾,摇晃半步才稳定身子。
屋内的气味越发的浓重,少年俯身趴在床边,他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伴随着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比先前还要严重。
林晗一脑子空白只剩下怒火,不知是浪费姐姐的好意还是对自己的放弃而感到生气,随即上前欲要抓住他的手。
岂料眼前的少年奋力甩开他‘啪’的一声拍击响,并不是很疼,他如今已入骨髓。
“关你屁事!”,木梓轩吼完喘着气又咳嗽三下,苍白的脸上被汗水浸润。
“要死的话就死边一去!”,林晗突然降低了声音,冷淡道:“死也是等我治好你身上的病,由你怎么死都与我无关。”
不顾他接下来作何反应,转身而走出房间,熟练将木桶找寻出来放在屋内,好在木梓忻有烧水的习惯,早已备好,减少了些时间,草药配齐倒入热水中。
林晗备好草药时另加了一味,从指戒中取出木朽匕首,快速的切下一层小块的木皮,放进其中。
虽有些心痛不舍,也怨不得他。
季枫他们与木梓忻在边上候着,她手不安乱动。
随后一把将木梓轩抓起,他在企图抗拒,奋力挣扎,林晗的力量又岂是他病殃殃状态能挣脱开的,无痛的抓、打、踢,一声声中失态。
“放开我!”
“和你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
凭什么呢?又是因为姐姐吗?
就在他脚离床面那刻,季枫轻咳一声,他面无表情语气冰冷,说道:“子晗你放手。”
林晗一时顿了顿,随着季枫又一声响起。
“放手。”
这又是为何?林晗不解看着他随着他重复的声音。
“放手。”
只好先松开手,木梓轩就这么重重摔落在地,木桶就在跟前,林晗在边上欲要俯身。
“别管他”,季枫的声音再次响起喊停了林晗同时拦下了木梓忻。没有人去扶持,任由他发泄不满。
“凭什么!”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是我啊!”
“不公平、不公平!”
几滴眼泪落下紧跟着心底埋没多年的不甘、痛恨、委屈,这一刻爆发而出。
“你觉得它不公平,不公的大万千小到屈指可数,你又算得上什么,你站起来告诉我,你算什么。”
见他未动,季枫转变方式,继续说道,“起不来是吧,看着那些生来就比你好的,舒服吗?就连我这样的都比你活的如意,来谴责你,羞辱你。你是不是觉得很不服气。”
“服不服,告诉我。”越发激动,季枫仿佛在告诉那个少年,他配不上任何人。
木梓轩只觉感到极大蒙羞,涨红了脸咬着牙语气低沉的,说道:“不服”
“我没听见。”
“我不服。”
他的声音相对提高,季枫却依旧摇着头,“我还是没听见。”
“不服!”
“你站起来,走过来亲口告诉我。”季枫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中间隔着木桶。
木梓轩咬着牙,用尽全力支撑着身体,勉强不趴在地上,他如今俯跪着,“我说了,不服了。”
双手撑地,企图支起累赘般的身躯。爬起倒下,再爬起再倒下,重蹈覆辙,即使骨骼咯咯作响,也无法迫使他停下起来的念想。
“我 说 了 不 服。”一字一句脱口而出,这些年的无用功,那些医师借此想占姐姐的便宜,所有的医师都是一个样,自己却一次次让他们得逞。
两岁的孩子能满地爬行时,却要在床上羡慕。三岁的孩子学着走路,吃着最甜的糖时,却要画地为牢,尝尽苦药。有母亲的爱,父亲的宠,同龄伙伴间追逐时,却要面临被剥夺自由。
为什么,凭什么。
信念是已破败,不甘还在拼搏。
木梓轩用尽全力,不知多少次跌倒爬起,他才如愿以偿的站在那久违的高度,重新吸着这层的空气,他一步也迈不动,嘶声力竭喊着:“我、我彻彻底底的服了!”
这道声音如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响入人心。服是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现实,不服却是是这些年的气焰。
“阿轩”,木梓忻控制不住不争气的眼泪,红润双眸亮着光泽,他的弟弟成功了,凭借自己站起来了,虽然迟了些年。
林晗扶着他,免得再次摔倒,季枫则推着轮椅上前来,在他跟前驻足仰视着他,年纪不大,十五的个头却很高。
季枫的声音很轻,“你这不是可以站起来,放弃了岂不是可惜,有的时候被自己放弃的人才是最无救的。”
他没有作何反应,任由林晗抱入桶里,浸水那刻他放下所有防备,紧闭双眼舒适的享受,而那句话却烙进心底,重新思考起,或许这些年都是自己在给姐姐徒增压力。
“我知道这药治标不治本,还是能让你如愿以偿站起来,有他在,来日方长急什么呢,是吧。”
没有回应,好似与他无关紧要。
林晗此时已经溜出院外,就地取材,之前拿时就觉的好奇,草药寻常,可院里的脱离土壤竟然没有一点枯悴现象。
木梓忻好奇跟了出来,她双眼微红,一脸呆滞的蹲在一边,用那轻沙的声音,问道:“你是找什么?”
林晗蹲在那,为她细细道来:“你看啊,平常的草药离了土,都会枯黄不新鲜,可是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和刚出土的没区别,这些,还有那些,”
她在一旁只顾点着自己的小脑袋,两人在那。季枫静静目睹着,“你是不是担心你姐姐她因为你被人骗,为了你受委屈,我倒觉得她很开心啊。”
木梓轩缓缓睁开眼睛。之前有过,借着治病想欺负姐姐的坏人,他只有一个劲发脾气,拒绝救治。他看了眼院外,才看了向季枫。他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季枫抬起手,在他左耳尖尖处轻轻地捏了下,笑道:“别这么看我,我之前也有个妹妹。”
“她。”
“她、她后来离开了。”
季枫的脸上有些低落,厌折濯辞也是第一次听到。
“她走的时候很痛苦,我不能替她报仇,贵族学院的风格,我失去了双腿,才有苟活于世的机会。”
他的情绪有些变化,是怨恨、是自责,他轻吐了一口气,“很不公平。”
木梓轩顿了顿,许久说不出话来。起初他觉得除了姐姐以外的人都是一个样,满是丑陋、谎言和欺骗。
“是不公平,人总是不平等的,这点没错,贵族们就有权颠倒黑白,掌控他人的命运,做错了事也只是寥寥几句敷衍过去,他们能一手遮天,庶民只能乖乖的忍受,因为他们的命如贵族口中的蝼蚁般不值。”
“世间对你是不公的可也给了你一个疼你爱你的姐姐作为弥补。”
季枫的话再一次说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