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琴从来没有想是不是秦枫做的那些事情, 也没有想着到底是谁。
职场上，哪里可能没有一点事情呢。
那些人说其他科室的病人多，要用病床, 这也没有大错。只是新的科室还没有发展起来, 他们那么做，就变成了打压他们的科室。
“我不是家养的花朵。”徐琴道, “要想成长，就得经历风吹雨打。”
“你……”秦枫看着依旧那么坚定的徐琴, 他恍惚间又见了那个在学校里就很努力的学妹。
徐琴总是这么坚定地朝前走, 她一直都知道她想要什么，知道要怎么做。
而秦枫呢，他想他就是待在一个科室，也就基本不想其他的，就是在这一方面发展。他的路, 可以说是他的父母、他的叔叔给他安排好的。
秦枫从来不用为工作的事情操心，有人为他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他只要稍微努力一点，能够到那些东西就行。
毕竟当医生还是得要一点本事的, 要是一点本事都没有，又怎么救治病人。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秦枫道, “我……不，是你进步了，而我还在原地。”
“这是你的事情。”徐琴道, “你要在原地，还是要飞到天上, 都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他们不在一个科室, 徐琴又没有想着以后要当副院长、院长之类的, 她跟秦枫之间也没有什么竞争。她顶多就是以后想要当主任医生，就跟前世一样，她就是医治病人做研究，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当行政管理人员。
什么仕途不仕途，职称上去就行了。
“你和我的路不同。”徐琴道。
“是不同。”秦枫道。
徐琴没有别的话要跟秦枫说，她正要转头去做别的事情，卓如君就带着病历过来。
“新来的病人。”卓如君道，“主诉有十多年的心痛历史……”
秦枫看着徐琴和卓如君离去的身影，他走出一步，就没有再追上去。
卓如君瞧不上秦枫，要是秦枫以后真的升职上去成为副院长、院长，她认为他们这些人都没有那么好过，特别是徐琴。
不过有本事的人待在哪里都可以，大不了到时候就换一个地方工作，想办法调走就行。
“他跑过来跟你说什么？”卓如君说完病人的情况之后就问。
“就说不是他做的那些事情。”徐琴道，“是不是他做的，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卓如君点头，“听说是跟他玩得要好的人。”
“走吧，去看看病人。”徐琴道。
陆建泽等人坐了两天多差不多三天的车，还是白天晚上连着赶路，他们才到受灾地点。好在地震是发生在白天，不是发生在夜晚，逃出来的人多。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被压在那些建筑下面。
天又下起雨来，这给救援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陆建泽根本等人来的时候，雨就已经很大了。有的乡村的道路都被崩塌的山石拦住了，还有村子处于失联状态。
要去到那些村子，就得徒步走过去，他们还得背着不少东西过去。
陆建泽在这边看到了被父母护着的小孩子，父母死了，孩子活着。还有老师带着孩子躲到空阔的地方，这些人都需要帮助。
“有药吗？我家孩子发烧了。”有人抱着孩子在那边红着眼睛，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受灾的地方物资少，有的地方被投的屋子里头也没有适合小孩子用的药。普通人也不知道那些药要怎么用，一不小心用错药，那也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所幸陆建泽带了一些药物过来，小浩然用的，瓶子上也有写用途。他下车的时候，还把那些东西背过来。
医生还没有到达这边，震中心的人更多，来周边救援的人就相对少一点外面还在下雨，陆建泽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帐篷里，他就是把东西放在帐篷里，又告诉其他人那些药物等，他就赶去救助其他人。
徐琴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吕茹，吕茹正要去陆家。
“我今天做了一些包子，正要给你送去。”吕茹道，她还牵着她的大儿子。
“你都怀孕了，怎么还做这些？”徐琴的意思是吕茹没有必要给她家送吃食。
“陆哥去赈灾了。”吕茹听到丈夫说过这一件事情，她的丈夫没有去，也是因为家里没有其他人，郁子航的同事也不肯让他去，就是郁子航的几个同事过去，“我就过来看看。”
“没有什么事情。”徐琴道，“等十几天，他就回来。早就习惯了，就是这一次的时间长一点，我公公婆婆他们还在家，小浩然有人照顾。”
“话是这么说，但是男人这么久没回家，你担心她，你也辛苦。”吕茹道，“正好，让孩子一起玩玩。陆叔还给我家这个皮猴子做了不少玩具，我也该过来看看。”
徐琴带着吕茹母子走进屋子，两个孩子的岁数就是相差几个月大，两个孩子也能玩在一起。
“还带这么多东西。”陆母看到了竹篮里放的包子馒头，笑着道，“这么多个，我们都不用做太多饭。今晚就留在这边吃饭，就别回去。”
“一会儿还是得回去。”吕茹道，“就不在这边吃饭，子航说他稍微晚点就回来。”
吕茹还想着回去给她的丈夫做饭，跟她男人一起吃饭。
“有肉包子，也有菜包。”吕茹道，“你们尝尝。”
“怎么做这么多？”徐琴看到陆母从竹篮里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加起来都有十几个。
“顺手做的。”吕茹道，“孩子大了一点，也比较乖。让他待在那边玩玩具，他自己就能玩好一会儿。”
等吕茹回头，她就看见孩子就抱着一个木头车子。小浩然也没有要抢小哥哥抱着的木头车子，他有很多很多的玩具，不差这一个。
在吕茹要带着孩子走的时候，小浩然还摇摇晃晃地起身，他还跟人挥手。
“把玩具还给弟弟。”吕茹要从儿子的怀里抽出小木车子，奈何她儿子抱得紧紧地。
“给你哦。”小浩然张口，“改天记得来玩哦。”
徐琴看着小浩然那般小大人的模样，她不禁想这个孩子到底像谁。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是相互抢玩具么，怎么还送起玩具呢。
“拿着吧，他还有。”徐琴道。
“来给你们送点吃的，结果呢，我们还拿东西回去。”吕茹好笑地道。
“这有什么，小孩子之间玩闹。”徐琴道，“小浩然的玩具多，院子里都还有。”
陆父就是喜欢给小孩子做玩具，又不能卖那些东西，这就导致院子里的东西越放越多。小浩然很喜欢跟他的祖父玩，就是因为他的祖父给他各种各样的玩具。
“行，我们先回去。”吕茹准备回去做饭，等晚点，郁子航就该回来。
“慢点走。”陆母道。
“改天来玩。”小浩然重复。
“好，我们改天来玩。”吕茹笑着带着孩子回去。
徐琴看向小浩然，“你还懂得知道叫他们改天来玩啊。”
“改天来玩。”小浩然重复。
“可能就是听大人说的。”陆母道，“有人来了，他们要回去，就说让他们改天来玩，这孩子就记住了。”
“真有这么聪明，是不是可以学点小知识？”徐琴没有想着鸡娃，就是想着孩子这么会学，要不要教点东西。
“回头，让他爷爷教他。”陆母道，陆父也是读过一些书的，小浩然又喜欢爷爷，让爷爷教就好一些，也不会让孙子有了厌学的情绪。
“成。”徐琴伸手捏捏儿子的小脸蛋。
“吕茹的精神头比前两年好太多。”陆母感慨，以前见着吕茹，吕茹眉眼间都带着忧郁，就是后来慢慢地好起来。
时间能抚平伤痛，事情过去久了，人们也就不会总想起那些事情。
“她也真是客气，还送这么多包子馒头来。要不，晚上煮粉吃怎么样？”陆母问，“再把这些包子、馒头吃了。”
“可以。”徐琴道。
“饿。”小浩然轻拍小肚子。
包子、馒头还有些热乎，小浩然就盯着那些东西。
“吃吧。”陆母拿了一个包子递给小浩然。
小浩然更喜欢吃包子内里的皮和肉，不喜欢吃外面的皮。但是他妈妈在的时候，他就乖巧地一口一口的咬着，也不敢就只吃里头的东西。
“我乖哦。”小浩然还得让他妈妈看看他是怎么吃的，还要晃一下。
“……”徐琴嘴角微扯，别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喜欢吃包子外面的皮。
公公和婆婆稍微疼孩子一点，他们还会撕了包子外面的皮。徐琴看过之后，她还说让他们别纵容孩子。
小浩然坐在小椅子上，一副他是好宝宝的样子，真看不出他还敢伸手去摁住螃蟹。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孩子也是。
徐琴只能想着儿子就只是摁着螃蟹，又不是摁着一条毒蛇。
“这模样……”徐琴真不知道儿子到底是学谁的，别人还说小浩然很乖巧。这是乖巧吗？她怎么觉得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十分精明。
“妈妈，爸爸呢？”小浩然已经几天没有见到陆建泽，他吃着包子就想到他爸爸，“妈妈，你快吃，爸爸吃很多。”
徐琴本来还以为儿子是想念他爸爸，要把包子留给他爸爸，结果儿子让她快点吃，仿佛等陆建泽回来，他们就没有包子吃。
“够你吃的。”徐琴道。
“明天还有吗？”小浩然歪头问。
“你要是想吃，奶奶给你做。”陆母认为这根本不是问题，小孙子就是该被疼着的。
“不用……”
“不用惯着我呀。”徐琴的话还没有说完，小浩然就道，“留一个给爸爸吃吧。”
“就一个？”徐琴问。
“嗯，一个人。”小浩然点头，“爸爸是大人，不能跟我们争。”
“为什么？”徐琴问，“妈妈也是大人。”
“要尊老爱幼，还要对妈妈好。”小浩然表示自己都知道。
“……”徐琴心想陆建泽确实还不算老。
徐琴有些想陆建泽了，也不知道灾区如何。
“过两天，我们医院阻止医生下乡义诊。”徐琴道，“我也报名了，早上去，傍晚回来。”
“多少天？”陆母问。
“去两天，去不同的地方。”徐琴道。
“家里有我们，你去吧。”陆母自然不可能阻止徐琴，儿媳妇是去做好事。
这一次，徐琴去的村子正是上官倩父母所在的村子，上官倩正好带着孩子去娘家。秦枫今天也参与义诊，徐琴和秦枫就在村子里遇上了。
秦枫昨天下午就过来，比徐琴提前。而徐琴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这边，她就不选择在这两天义诊。
每一年每个科室都得抽调人来义诊，医院有组织。
徐琴哪里可能去想秦枫是不是在这一两天来义诊，她就是想着这两天正好没有什么事情。虽然陆建泽没有在家里，是去赈灾了，但是她就是想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她希望自己多做一些善事，陆建泽就能平安归来。
灾区还会发生余震，徐琴就怕陆建泽在那边发生意外。她不可能阻止陆建泽过去，能做的就是为他为灾区的人祈福。
“徐医生。”上官倩特意抱着孩子到徐琴的跟前。
“哪里不舒服？”徐琴问，“你应该没有不舒服吧，你的丈夫就是医生，就不要站在这边了。”
“我们都是女人，不能找你看看吗？”上官倩故意道，“我这个月还没有来那个……你说是不是怀孕了？”
“要把脉吗？”徐琴道，“你去医院做检查也可以。”
“你都来了，当然让你看看。”上官倩道，“我也想早点知道。”
徐琴看着上官倩抱着的孩子，这孩子还这么小，上官倩就这么着急再怀孕，也不怕坏了身子。
“是滑脉。”徐琴道，“你是女人，该知道连续生孩子伤身……”
“你是想让我打掉孩子？”上官倩故意大声地道，“虽然枫哥跟你……”
“不是……”
“你们以前是学长学妹，但是他已经……”
“哦，你的精神病又犯了吗？”徐琴挑眉，她干脆拿起一旁的喇叭，“秦枫，你妻子犯病了！”
“……”上官倩本以为徐琴当妈了，这人就没有这么凶残，没有想到她敢直接拿着喇叭说那些话，“我的父母在这边。”
“正好，叫你父母过来，我跟他们说说你的病。”徐琴道。
就在这个时候，上官妈妈过来了，秦枫也过来了。秦枫就想着拉着上官倩离开，妻子总是那么在乎徐琴，总是要说徐琴的不是。
秦枫很无语，他跟徐琴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就是学长和学妹，再有就是同事关系。
徐琴根本就不可能多看秦枫一眼，秦枫深知这一件事情，只是他没有多跟上官倩说。要是他跟上官倩说这一件事情，妻子必定又要不满。
“我女儿有什么病？”上官妈妈问。
“你有没有发现她跟以前有很大的差别，经常会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徐琴道，“就像是她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
“对……”上官妈妈没有想到眼前的医生竟然会知道这一点。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上官妈妈却知道，她曾经还怀疑女儿是不是假的，她看到女儿身上的胎记，这才确定这就是她的女儿。
女儿以前为了能读书跟贾大柱走近，她对家里人还比较反感，觉得家里过分贫穷，一点都不想待在家里。但是女儿结婚之后，女儿却帮着家里那么多，一点都不像是女儿的性子。
女儿曾经还嚷嚷着绝对不可能帮着兄嫂，说那些人不好。
后来，女儿愿意帮助家里，家里人都当女儿是结婚之后变得成熟稳重。
而上官妈妈却觉得怪怪的，她不是不希望女儿对家里人好一点，但是女儿明明对家里人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却还装模作样的。
上官妈妈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感觉到，反正她感觉到了。
“这是一种病。”徐琴不可能直接说上官倩被人穿了，“就像是两个人在一个身体里。”
“别胡说。”上官倩睁大眼睛。
“你如何解释你学护理专业的，到了医院，却变成一窍不通的？”徐琴道，“还是你上课的时候都逃课了？”
“我没有！”上官倩灵光一闪，“我怀孕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动胎气？”
“怀孕，就得多注意一点。”徐琴道，“但这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
“你……”
“回去，别闹了。”秦枫拉着上官倩走，他认为妻子确实有可能犯病了，再不让上官倩走，他就得跟妻子一起丢脸。
“对，回去。”上官妈妈仔细想想，她确实觉得女儿有问题，可能正如同徐琴所说的那样。
明明女儿就是学护理的，为什么女儿到医院之后什么都不会，女儿还有这么大的变化。
上官妈妈以前还想着是女儿成长，现在想到是女儿生病了，那么她就不能不把这当成一回事，还是得多盯着女儿。
当秦枫拉着上官倩走了，上官妈妈看向徐琴，“这个病能治吗？”
“很难。”徐琴回答，“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也有可能某一天，她突然又变成以前的她。这都说不准的，你们要做的是不能让她胡来，像她这样的病人很容易突然间情绪激动，去做你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做什么事情？”上官妈妈问。
“她可能会无穷放大她所想的某一件事情。”徐琴道，“她就认为她所想的是对的，你们都是错的。现在还好，她就是嘴巴上说说，还没有暴力倾向。你们要多注意一点，避免让她伤人。”
徐琴一本正经地听着，上官妈妈还点点头。
上官妈妈认为女儿生病是一个好说法，总不能让别人说她女儿是被鬼附身。她之前就听人悄悄地说过，哪怕现在有反封建迷信，但是别人悄悄说，他们也没有办法阻止。
生病，这好歹是科学的。
“要吃药吗？”上官妈妈问。
“这个……”徐琴道，“就她目前的情况来看，还算稳定点。她又怀有身孕，不能随便吃药，可以先观察。”
“好，好。”上官妈妈点头，她就想女儿怎么就生这样的病，要是女儿没有生病，该有多好啊。
这一天之后，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上官倩的脑子有问题，他们之前还想着上官倩怎么就被医院辞退。而如今，他们算是知道了，原来上官倩生了那么稀罕的病。
“拉着我做什么？”上官倩回到了上官家，她真觉得徐琴就是一个疯子。
以前，上官倩认为徐琴可能是重生的，后来，她就觉得徐琴就是一个医学疯子。徐琴总能用所谓的医学来解释她身上的问题，还说得那么通俗易懂，让所有的人都明白。
“别闹。”秦枫道，“大家都知道你生病了，开心了吗？”
“我……”上官倩嘀咕，“我也不想让大家知道。”
上官倩知道她必须承认自己生病了，但是生病的人又怎么可能愿意承认自己生病了呢，她又道，“我好好的，怎么可能是生病了呢？她一定在胡说八道，你怎么不帮我说说话呢。”
“事实胜于雄辩。”秦枫道，“你怀孕了，就好好养着。”
“养什么，她都那么说我，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上官倩道，“我爸妈也知道，她欺负我，你都……”
“好了！”秦枫冷声道，“你一见到她，就要冲上去，做什么呢？你生了孩子，她就没有生孩子吗？”
秦枫不明白，“还是你要跟她比谁更能生，你怎么不跟母猪比谁更能生呢？”
“母猪？”上官倩睁大眼睛，秦枫怎么把她敢母猪相提并论呢。
“对。”秦枫道，“母猪一胎能多很多小猪，你能吗？你要去比吗？”
上官倩一直都知道秦枫不是很喜欢她，可当她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的内心还是非常失落。
母猪，那就是畜生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上官倩问。
“这不是你要比吗？怀孕就怀孕了，还要特意去别人面前炫耀，你这是什么心理？”秦枫真的不明白。
“还不是因为你心里只有她，没有我吗？”上官倩愤怒地道。
“不可理喻。”秦枫想要出门，但是上官倩就上前拽着他。
“你非得这个时候出去吗？”上官倩问，“你是怕她误会你吗？”
“还要义诊。”秦枫回答，他总不能一回来就不出去。
“不许去！”上官倩道，她抓着秦枫的手。
秦枫一个用力，他就把上官倩甩开，偏偏上官倩又没有站稳，她撞到了椅子的尖角，鲜血顺着她的裤腿留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