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脸上没有表情, 他不觉得竹井苍介说的是实话,竹井泽一都失忆了,怎么可能是因为他而回来。
竹井苍介知道他不信, 耸耸肩,没有解释给他听。
他们是竹井泽一分裂出来的人格, 但也是构成竹井泽一, 让他完整的一部分。
他们是竹井泽一心底深处极端的存在,最开始是不断争吵和打架的声音,后面是有自己独立思考能力和喜好的意识人格, 他们的出现有部分是因为组织的药物影响,更多是因为竹井泽一需要帮助。
他们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想让竹井泽一变得更好。
他们的一举一动, 虽然是他们自己的想法,但谁又能说明这不是竹井泽一藏在心底的念头呢?
那个时候真正想要回来的, 是竹井泽一自己。
他放不下那些过去, 即使忘记了,本能也还在说爱,他想要知道琴酒过得怎样,想要知道琴酒身边会不会出现别人,想知道原著漫画里发生的那些事会不会按照轨迹出现, 琴酒会不会被卧底包围,会不会受伤, 会不会出事。
他太过于忧心忡忡, 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惦记什么, 每天都陷入不明原因的发呆, 长时间的郁郁寡欢。
大哥和弟弟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最后提出让他回去。
竹井泽一在彻底失忆后, 其实就不太听他们的话了,让他回来这个建议,如果不是正好说在他心上,他又怎么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知道他真的非常爱你就行。”竹井苍介轻描淡写地说出让琴酒心脏剧烈跳动的话,然后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问,“这里是哪里?不像是医院,倒是像组织的实验室。”
琴酒有点惊讶他那么快就认出来了,想了想纠正:“是贝尔摩德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把竹井泽一带回组织。
“贝尔摩德?那个女人怎么也掺和进来了?”弟弟在脑海里不满地问,他极其讨厌贝尔摩德。大概是因为竹井泽一上辈子看的漫画。
竹井苍介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替弟弟问出这个问题:“贝尔摩德?你们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吧?”
琴酒的脸色扭曲了一秒:“把你这幅古怪的表情收回去。贝尔摩德那里有能救他的药。”
贝尔摩德和琴酒合作了,看来组织在自己身上做的实验,对贝尔摩德有很大吸引力。竹井苍介懂了:“那个药的要求是要在濒死的时候用吗?难怪你会毫不犹豫地开枪,真狠啊,阿阵。”
琴酒皱起眉:“不要叫我名字。”只有竹井泽一可以这么叫。
“不过也要感谢你开枪,不然我们还真想不到要什么情况下,他才会恢复记忆。”竹井苍介就像没有听到一般,他用感慨的语气问,“你可真是喜欢他呢,你难道不准备把这些都告诉他吗?”
“等他醒来,我会自己跟他说。”琴酒又不是傻子,他没有提前说不过是想要给竹井泽一一个教训。但如果等竹井泽一醒来后不说,那家伙肯定又会误会。
竹井苍介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他伸了个懒腰,下了床,走到琴酒面前打量他。
属于竹井泽一的脸笑吟吟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阴霾,似乎就是竹井泽一本人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脸:“多笑一笑啊,然后说你爱他,又不难,不是吗?”
琴酒恍惚了一秒,被他的话打回现实,他后退一步,评价:“肉麻,恶心。”
竹井苍介失笑:“那随你吧,等泽一恢复记忆,身上的问题治好后,说不定也不再会纠结这个了。”
他伸出手,想要拿起床头的那叠纸,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写竹井泽一的身体问题,却被琴酒按住了。
“你没有必要看。”琴酒从他手里抽走了那几张薄薄的纸。
竹井苍介看了他几秒,说:“我看了也不会和他说的。你对他的保护Www.52GGd21格格党m欲还是那么强,既然如此,他被组织折磨的时候,你为什么视而不见。”
琴酒捏着那几张轻得几乎没有分量的纸,只觉得竹井苍介看他的眼神如有刀光一样锋利。
他的五指收拢,那几张纸在他手上皱成一团。
他的声音阴冷:“他需要一点教训。”
他被竹井泽一打伤后也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也有人告诉他竹井泽一在被组织折磨,但在组织的刻意引导下,传到他耳中的是竹井泽一被当作叛徒拷问。
那时他对竹井泽一恨之入骨,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带来的恨意和怒火让他选择没有插手——也是因为无法插手——那个时候他在组织的地位还不够高,又因为受重伤而失去精力。
不然无论如何,他也会把人抢到自己手里,他的人,就算背叛了也是应该由他来教训。
后来他恢复得差不多了,亲自去看、去处理竹井泽一的时候,那些残忍的折磨早已结束,实验也进入了后期的平缓阶段。
琴酒从来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承认自己的心软或者后悔,他傲慢地回答:“他背叛了我,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应该得到惩罚。”
竹井苍介似笑非笑,一语戳破:“说得好像你没有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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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会后悔吗?竹井泽一在被组织折磨得意识昏沉的时候,时常在想。
先是想自己有没有后悔,答案是没有。然后是想琴酒会不会后悔,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
琴酒第二次去看他的时候,他是清醒着的,身边有研究组的人在帮他打针,他一向怕疼,以前哪怕是针扎,也够他向琴酒撒娇抱怨的。
但现在他好像对疼痛麻木了,明明很疼,却一声都没有发出。
大概是因为知道那个会听他抱怨的人已经不会回应他了吧。
琴酒一直在沉默地看,气压低得吓人,给竹井泽一打针的组织成员被吓得几次针孔都戳歪了,成功给他扎好针后就果断地跑了。
琴酒看起来也准备走了。
竹井泽一抿着唇,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琴酒,你有……”后悔过吗?
琴酒在他的称呼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更加阴沉了,仿佛要滴出水来,下一秒就会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于是竹井泽一没有把话说完,他自嘲地笑笑,觉得琴酒说的其实是对的,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了解琴酒。
但他不想放弃这个见琴酒的机会,他仰头看着琴酒,修长白皙的脖颈以最好的角度露出,至少他知道琴酒喜欢什么。
他轻声说:“我以为……你会在我背叛后惩罚我。”
琴酒心情不好,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他的引诱,只是不耐地说:“如果你觉得惩罚不够,我不介意跟组织反应。”
琴酒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碰,在知道组织对竹井泽一做了这么多后,就已经处于极度烦躁的状态了,没想到竹井泽一还敢挑衅他。
竹井泽一伸出没有扎针的手,去握住琴酒的左手,一边往琴酒的大腿靠,他的动作是黏人的,像是小猫小狗在和主人亲昵。
他不想打针,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脑海里的声音似乎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两个声音难得统一,慌慌张张地想要阻止他。
“你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竹井泽一冷静地分析。
想要不让自己再被频繁做实验,只有依靠琴酒。虽然琴酒恨他,但恨也是一种在意,他能够利用。
他在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琴酒,没想到……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复杂的思绪,脑海里一个声音不说话了,但另一个似乎是想出来,恶魔般在他耳边吵闹,说他有办法,让他出来直接把琴酒打倒。
竹井泽一不去理他们,他忍住大脑的疼痛,以单纯无辜地眼神与琴酒对视,期期艾艾地问:“不,不是组织。阿……阿阵,你不是向来喜欢亲手惩罚叛徒吗?”
他确实是叛徒,他是最大的叛徒,最猖狂最嚣张的叛徒,在想要杀死自己后,居然还想要利用自己。琴酒深深地看着他。
他的绿眸深沉,过往被勾起,温情回来些许,他反手和竹井泽一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接着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后颈,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他接着往下说。
“阿阵,你不准备亲手惩罚我吗?”竹井泽一抽出了另一只手,针头无声掉落,鲜血溢出,无人在意。
他把那只手放在琴酒身上,隔着他厚重的风衣按在皮带上,充满暗示地叫他:“阿阵。”
带我离开这里,不管你接下来要怎么对我,要做什么,只要是你,就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