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竹井泽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开什么玩笑!竹井泽一干巴巴地反问:“为什么不能是女朋友。”
女朋友……松田面露怀疑,肯定地反驳:“可你之前跟我说过, 你喜欢的人是男性。”
我什么时候跟松田说过这个?竹井泽一怔住,但是很快想到应该是自己失忆前的事。
我居然会跟松田说我喜欢的人?那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 才会忍不住到处说吧。
“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啊?”竹井泽一问。
那个时候的我,喜欢的人该不会是琴酒吧?
松田有点惊讶:“你忘了?你也没说很多,就是有人要你联系方式,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我问你是真的还是借口,你说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已经和他分手了。 ”
竹井泽一瞳孔地震,以昨天琴酒的种种表现来看, 他实在想象不到以前他们居然正儿八经地谈过。
不可能, 是当时的自己误会了吧,说是分手,他们真的在一起谈过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松田回答得很快:“三年前啊, 这两年你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完全不和我联系。”
因为我失忆了。竹井泽一心想。
既然是三年前的事, 那就不管了,既然不记得了, 就当没有发生过吧,说不定当时自己说的根本就不是琴酒呢。
他看得很乐观,结果松田下一句话把他打回原形。
松田好奇地问:“所以昨天那个,是你分手又复合的男朋友吗?”
竹井泽一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陷入沉默, 真是一个好问题, 问得很好, 下次别问了。
男朋友这种东西,就算有,用在琴酒身上也显得很奇怪。
竹井泽一想到昨天琴酒说的话,开玩笑地对松田说:“不是男朋友。情人而已。偶尔叫过来解决生/理/需/求。”
只可惜这句话没法让琴酒听见。
松田吃了一惊,在黑暗中张大嘴,又合上了。都是成年人,有这方面的需求好像也很正常。最后他说:“那……那你注意身体。”他的脑海里划过昨天看到的画面——青年帮他打开门,浑身被布料裹得严实,就和今天一样,但是他眼角的殷/红和手上鲜明的牙印和吻/痕,无不说明在他来开门之间发生了什么。
“别玩太激/烈了,对身体不好。”想了想,松田委婉地说。
激不激烈可不是我说了算。竹井泽一觉得这个话题不能继续了,他一声不吭,假装自己睡着了。松田难得体贴地没再说话,他也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松田睡前和他交流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竹井泽一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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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阵!你怎么来了?”他惊喜地看着朝他走来的琴酒,这个时候的琴酒大概在二十岁左右,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有种成熟又青涩的感觉。
竹井泽一高兴地站起了身,手上的吊瓶线因为他的动作一阵晃动。
琴酒看见了,皱起眉头把他按了回去:“别乱动。完成任务顺路过来看。”
“又给我带了什么东西吗?”他期待地看着琴酒,每次琴酒过来都会给他带上解闷的小玩意,已经成习惯。
琴酒没有从口袋里拿出任何东西,他偏偏头,对站在身后的伏特加说:“去开车。”
他有点失望,但是因为这句话立刻被伏特加吸引了注意力:“阿阵,这是你这次的临时搭档吗?”
琴酒纠正:“不是临时,之后他都会跟着我。”
竹井泽一一怔,情绪立刻降了下去,强颜欢笑:“这样吗?原来阿阵的身边也要有别人了啊。”
琴酒隐约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他不太懂其中的含义,不过他知道竹井泽一不高兴了,因为只有在竹井泽一不高兴的时候,才会这样说话。
“带你出去玩。”琴酒说。觉得这样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果然,竹井泽一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变得亮晶晶了起来,他激动地站起身:“阿阵你太棒了,我们现在就走吗?”
琴酒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背上,竹井泽一干脆利落地拔了手上的针,轻快地说:“不是很重要的药,我们走吧。”
琴酒见站在不远的研究员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反对,也就没再说话,他看见竹井泽一点手背在流血,拧眉从旁边的桌子上给他撕了纱布贴上。
竹井泽一低着头注视着他的动作,笑得眉眼弯弯。
但是琴酒只是随手一贴,很快就转身离开。
竹井泽一跟在他的身后,脸上笑容不减。
“你要带我去哪?已经晚上了,今天我需要回来吗?”竹井泽一在他身边叽叽喳喳,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琴酒了,听说他在完成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也就不敢去打扰他。
琴酒一向没什么耐心:“去游乐场,我问过了,你今晚可以不用回来。”
伏特加只是把车开到楼下,并没有要跟他们去的意思。
竹井泽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听到他的话一脸怀疑:“谁教你的,游乐场,绝对不可能是你自己想的。”琴酒能有这个情商才怪。
果然,琴酒说:“贝尔摩德说的,她说如果我带你去那里,你的心情会变好。”虽然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分别的时候竹井泽一的心情会不好。
竹井泽一的声音有些古怪:“你居然还会在意我心情好不好?”
在意?琴酒否认:“不,只是你病恹恹的样子很丑。”
死直男。竹井泽一脸上的笑僵硬住了,他在心里骂。
游乐场很快就到了,琴酒换了低调的衣服,两人就像最普通的朋友,混在人群并不算起眼。
竹井泽一走在前面,路线很明确,琴酒跟着他,问:“你要去哪?”
他回答:“去喝酒,这段时间憋死我了,在实验室最难以忍受的事就是没有酒喝。”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喝酒?你才刚成年。”琴酒从来不知道,他压下心里的莫名不舒服,提醒他,“游乐场没有卖酒的地方。”
竹井泽一笑他:“你居然还在意成不成年这种事?酒的话,便利店买点就好。”他并没有解释自己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喝酒这种东西不需要学吧,都是酒厂成员了,多少都会喝点。
比如,“喝点琴酒。”竹井泽一笑眯眯地拿起货架上的杜松子酒,塞进琴酒手里,“去买单,我没钱。”他说得很理直气壮。
琴酒扬扬眉毛,把酒塞回给他,顺便把自己的钱包拿了出来:“自己去。你准备纯饮?”
竹井泽一点头:“我对混杂了别的东西的琴酒,可没有兴趣。”他的目光在琴酒身上扫过,是琴酒读不懂的眼神。
两人拿着酒离开便利店,竹井泽一走在前面,琴酒看着他熟练地钻入一块被灌木包围的草地。
“你之前来过。”
竹井泽一解释:“跟贝尔摩德来过。”
“那个女人带你来这种地方?”琴酒眉头紧缩,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腾起。
“组织的事。不过这个地方是我自己发现的。”竹井泽一说,他往草地上一坐,拧开酒瓶的盖子,嘟囔,“其实我觉得草地还是和啤酒搭一点。”
“为什么不喝啤酒。”琴酒也拿起了酒瓶。
竹井泽一转头看他,伸手做出要碰杯的动作,似笑非笑地说:“因为我就是想要琴酒。”
他把这句话说得又长又慢,舌尖缓慢地吐出“Gin”这个单词。
但下一刻他豪爽地和琴酒碰杯,玻璃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他喝下一大口琴酒。
酒精味在口腔漫开,酒味呛人,冲撞喉腔,他喝的时候很安静,什么也不说,倒是让琴酒难得有点不适应。竹井泽一在他身边的时候一向都是吵吵闹闹的。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游乐场别处都喧嚣吵闹,唯有他们这里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
竹井泽一忽然问他:“伏特加,作为搭档他怎么样。”
琴酒中肯地评价:“脑子不好,但是听话。”
“那就好……”竹井泽一喃喃地说,他捏着快见底的酒瓶,他买的是一小只的样酒,喝了好几瓶,看上去份量不多,但是度数高,也容易醉。
琴酒倒是没有喝很多,他虽然拥有琴酒的代号,但是对喝自己的代号什么的无感,更别说是纯饮这种没有什么体验的喝法。
“别喝了。”琴酒时不时看他一眼,约摸着他的量,打断了他。
竹井泽一很听话地放下,然后问他:“你是在关心我吗?”
“我不想带回去一个酒鬼,会被研究组的人说。”琴酒冷淡地说。
竹井泽一猜到他会这么说,撇撇嘴:“你就不能说一句,‘是的’吗。”
琴酒觉得他喝醉了。
竹井泽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他可没有醉,这点不至于。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琴酒说:“阿阵,陪我去坐摩天轮。”
琴酒无所谓要去哪,跟着他往摩天轮的地方走。
排队的时候有不少人看着他们,竹井泽一并不在意这些目光,倒是琴酒有点不喜欢。
竹井泽一笑着问他:“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看着我们吗?”
琴酒不知道,于是不说话,等着他说答案。
“你看看周围。”竹井泽一神秘地说,“是不是都是情侣?”
是的,排队要坐摩天轮的人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的情侣。琴酒似乎明白了。
“他们这么看我们,是以为我们也是情侣。”竹井泽一说,声音越来越小,“如果是就好了。”
琴酒没有听清他后一句话,只因为前面那句话皱了皱眉。
“你怎么老是皱眉?”竹井泽一伸出手,想去触碰他的额头,琴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竹井泽一也不在意,收回手,歪着头问:“是因为不想被误会吗?你知道为什么这里都是情侣吗?”
他以为这个问题琴酒是不会知道的,正准备自顾自地解释,就听见琴酒说:“因为他们相信,在摩天轮最高处接吻,会永远在一起。”
居然是标准答案。竹井泽一有点诧异,问:“阿阵知道得那么清楚,是最近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琴酒神情冷漠,喜欢这种词用在他身上,竹井泽一不会觉得可笑吗?
竹井泽一盯着他看,不需要仔细分辨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张嘴准备说点什么,身边突然有小孩子蹿过,撞在他腿上。
竹井泽一被撞得后退两步,被琴酒伸手拽着,保持住了平衡。
“你这小子!”一个女孩匆匆跑来,揪住了小孩的领子,教训了几句后歉意地抬起头对竹井泽一说:“不好意思啊,我一时没看好我弟。”
“没事。”竹井泽一站稳了,反手拉着琴酒刚伸出来拽他的手。
女孩视线落在竹井泽一身上,本来道完歉就想离开的想法突然转变,她拿出手机:“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这位先生能不能给个电话,有机会我请你吃饭赔罪。”
竹井泽一知道女孩的想法,他摇摇头,抬了抬他和琴酒交握的手:“抱歉。”
琴酒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还拉着自己,而竹井泽一的五指不知什么时候强硬地挤进了他的五指中,两人十指相扣。
女孩立刻明白了什么,吃了一惊,抱歉地说:“啊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是兄弟。”
“那祝你们幸福。”女孩说完这句话就跑了。
竹井泽一因为她那句“兄弟”怔了怔,笑得直不起腰。
“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头发在这种光线下看上去颜色很接近吧。”竹井泽一一边松手一边笑着叫琴酒,“哥哥?阵哥哥?”
他冰凉的手从琴酒手里滑出,手指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挠过掌心。
一时间耳朵和手心都在发痒,琴酒下意识想要把那只冰凉如玉的手抓回来,但是竹井泽一已经把手插回口袋了。
“走吧,到我们了。”竹井泽一说,走上了摩天轮。
琴酒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双手盘起。他虽然没有穿黑风衣,但是依旧是黑衣,坐在摩天轮上不像是游玩的,倒是像寻仇的。
摩天轮慢慢转动着,离地越来越高,竹井泽一站起身,靠到玻璃窗边往外看。
“有什么好看的。”琴酒一向不屑这些,比起看风景,他更想竹井泽一看着自己。
竹井泽一点头:“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他顺势坐下,坐到了琴酒身边。
他坐近了,琴酒才发现他脸上带着薄红,看上去是喝多了。
“下次别喝了。”琴酒说。
竹井泽一没有喝多,也没有喝醉,但是酒精上头,他慢吞吞地问:“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他极少用这种语气对琴酒说话,琴酒难得吃惊,很快皱眉,强硬地说:“你喝醉了。”
“你又皱眉。”竹井泽一不满地说。
两人互相瞪着,琴酒忽然觉得这样有点幼稚,于是转过头懒得理他。
竹井泽一却戳了戳他的腰:“喂,你还没说,你以什么身份管我。你说了我就听了。”
琴酒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在大脑里搜了一下,发现好像确实没有可以用来制压竹井泽一的身份。
他想到了刚才那个女孩说的,于是强硬地回答:“以你哥的身份。”
竹井泽一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笑了,凑近亲昵地叫他:“好的,下次我不喝了,哥哥。”
这一声就像是猫爪在心上,又轻又痒,琴酒难得走神,那一瞬他想了什么连他自己都忘了。
因为下一秒竹井泽一轻轻地问他:“要接吻吗,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