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安室透靠在角落里,他之前自己将袖子撕开,已经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包扎, 现在血倒是不怎么流了,就是身体比较虚弱, 眼前一阵阵发黑。
阿尼亚环顾这间屋子, 感觉乱七八糟的,像个杂物间, 可能以前是这里的佣人住的。她抬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掉下来的那个洞口,那里面黑洞洞的,深不可测,
“所以安室哥哥也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吗?”
安室透点了点头,“也算是命大, 你怎么回事, 也遇到那个长着乌鸦头的怪物了?”
“是的。啊, 糟了!”阿尼亚一拍脑袋, 对着头顶的那个洞口上蹿下跳,“柯南还在上面被怪物追呢,他怎么还没跳下来啊!”
“别折腾了, 这个壁炉管道至少有十多米, 而且四壁没有着力点,我试过了, 上不去。”
阿尼亚又把目光转向了关着的那扇门。
“我看过了, 外面很多摄像头, 还有那些怪物雕像, 很容易被发现, 只有这间屋子目前可以确定没有任何监控。”安室透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肩膀, “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乌丸莲耶在他的人体实验之外,曾经也寄希望于使用机械躯体。”
“现在看这个样子,他最终还是想要使用有血肉的躯体,但是曾经开发出来的机器技术也没有浪费,从而发展成了现在的机械怪物大军。”
“这座别馆,每个摄像头,每个机械怪物,一定都由一个中央控制系统连接,我猜就是乌丸莲耶的大脑。他的神经中枢管控着所有的这些东西,他的意识感知着每个有传感器的角落,简而言之,这座别馆才是真正的乌丸莲耶本人!”
这个真相可谓惊世骇俗,尽管阿尼亚什么奇怪的事都经历过,也还是吓了一跳。她听安室透这么一说,瞬间觉得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乌丸莲耶无处不在的视线。她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打量四周。
此处是别馆的地下空间,在两人的聊天结束后,一切重新恢复了安静。慢慢的,她好像听到了呼吸声,起先她以为是自己的,或者安室透的。
但是渐渐地,那声音好像潮水一样,由远及近地传来,阿尼亚感觉它们有着相同的频率,相同的节奏,但是又由于远近不同,所以能分辨出其间的差异。
她跟着感觉站起身,走到门后,将脑袋上的尖角贴近门板,果然,那些声音更加清晰了。她又听到了那些单词,随着规律性的呼吸声,她分辨出了其中的话语。
“老鼠……不见了……抓老鼠……”
【我为什么想到了红皇后?】
【感觉有点像,这意思是乌丸莲耶将意识嫁接到了一个大的控制系统?】
【所以和红皇后不同,那些怪物收到的指令不是超级计算机发出的,而是有一个真正的“主脑”在指挥它们】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些脑电波理论上阿尼亚能感受到】
阿尼亚从弹幕云爹妈们的交流中,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如果你说的是对的,我想我可以分辨出哪里有乌丸莲耶的眼线,哪里没有。”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小尖角,“这玩意儿能帮助我接收到异常的脑波活动,我确实能感受到乌丸的意识,它存在于那些摄像头和怪物的身体里。”
聪明的安室透立刻懂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但又有些犹豫。毕竟这件事情由一个小女孩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靠谱。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时间越长,他的体力流失越多,境遇就会越危险,眼下只有放手一搏了。
“好吧。”他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支撑着站起身,向阿尼亚伸出手,“现在按照计划,伊达航他们的队伍也该到了,乌丸的注意力应该大部分都被他们吸引,我们趁机摸出一条逃生路线。”
阿尼亚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忽然道,“其实……我过来是想救我的爸爸。”
她抬头,眼睛里是真切的担忧,“我听到了他在呼唤我,而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担心他不知道乌鸦怪物们的存在,然后被抓起来了。”
“安室哥哥,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儿吗?”
安室透觉得头更疼了,“你爸爸和我可不是朋友,他怎么会告诉我他的计划。”
“而且就算他和我一样被困于某处,这里的墙壁这么厚,你怎么可能听到呼救声?一定是你心里害怕,产生了幻听。”
“不是幻听,我可以听到……”阿尼亚垂下了头,她其实内心也感到疑惑,包括云爹妈们也都在提醒她小心,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对那声音坐视不理。
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性,她就不能放弃拯救父亲的机会,就像他当时毅然决然地想将自己送到国外的安全区那样。
他们父女俩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共同点,但其实骨子里,却有着同样的孤注一掷。
“阿尼亚……”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忽然刚刚消失了一阵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了,就像发生在耳边一样,阿尼亚甚至能听到琴酒的叹息。这次他的呼唤格外低沉,带着深深的遗憾和不舍。
阿尼亚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立了起来,她握紧了安室透的手,目光坚定,
“我确定我的爸爸就在这附近,我必须要先找到他!”
*
经过阿尼亚的“雷达”探路,两人果然成功避开了那些监控和乌鸦怪物的身影。这里是别馆的地下室,与上面的金碧辉煌不同,底下只有原始砖石裸露的墙面,还有坑坑洼洼的水泥地。
昏黄的壁灯每隔几米才会出现,那些小小的分隔房间,像是迷宫一样繁多。两人一前一后地走,遇到的大多数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些低矮生锈的铁丝网床铺,显示着这里或许曾经住过一些人。
阿尼亚的手表灯电量也告急了,周身的灯光越来越暗。空荡荡的地下迷宫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安室透拉着阿尼亚的手,两人弯弯扭扭地绕了好几圈,最终走到了一堵高墙前。
深黑的墙壁挡在两人面前,用冰冷的颜色和坚硬的质地诉说着此路不通。
“呃,不好意思……”阿尼亚有些尴尬地挠头,转身准备寻找其他的出口。
“等一下。”安室透却拉住了她,用另一只手上前,敲了敲墙壁。
“咚咚咚。”空洞的声音,说明里面并不是实心的。
安室透往前又走了一步,灰蓝色的眼睛近乎审视地研究起了面前的墙壁,每一处纹路都落在他的眼底。
终于,他发现了一处极其细小的黑色缝隙。
这缝隙大概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尤其难被发现。他将手指贴上去,沿着缝隙一路摸索,终于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小小的凸起。
“后退。”他嘱咐了一下旁边的阿尼亚,然后弯下腰用力摁了一下那处凸起。
片刻后,那堵墙沿着缝隙处开始位移,一个全新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在本来温度就很低的室外空间里掀起了一阵白雾,让他们的视线模糊了。
阿尼亚打了个哆嗦,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阿尼亚……”一声呼唤,这次不再是从她的脑海浮现的声音了,因为安室透的表情也发生了改变,显然他也听到了。
“爸爸!”阿尼亚急切地喊了一声,一头钻进了雾气中。
安室透没有拉住,只好紧紧地跟了进去。
迷雾散去,他看清了这个地方。与外面的荒芜杂乱相比,这里看起来有着格格不入的现代感。全金属的墙壁,全金属的地板,它们都在四面八方地反射着冷白色的白炽灯光,整个空间的温度极低,有一种近乎冰窖的感觉。
房间中央,一个棺材似的东西横亘着,黑色的盖子合拢,像是冰封着什么古老的恶魔。
“阿尼亚……”琴酒的声音,从那个黑色的长方盒子里发了出来。
他们身后的暗门,已经悄无声息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