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喂,这只人面兽是不是要死了?要不要给她喂点解药?”
嬴抱月心头一跳,勐地看向屋外。
但下一刻她的手臂被人抓住。
淳于夜迅速捂住她的嘴,抓着她躲到了窗边。
窗外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这个声音在地下的时候已经听过一次。嬴抱月心跳加速,挣扎着伸出一根手指,在窗户纸上轻轻戳了一个洞。
淳于夜眸光闪了闪, 但没有阻止她。
嬴抱月眯起眼睛,透过窗户纸向外看去。
果不其然,一顶熟悉的笼子架在马车上从窗外经过,车轮下一路洒下黑泥和血迹。两个戴着面具一高一矮的禅院弟子跟在车两边闲谈,之前的那个黑袍长老却不见去向。
“现在喂解药?长老不是说了么,必须是看她快没气的时候再喂。”
个子较高的那个弟子将手伸进盖布摸了一把,眼中露出猥琐的笑意,“身上滑熘熘的, 还热着呢, 不用喂。”
“可长老也说了,要我们保证这家伙能活到明晚,”另一个弟子皱眉,“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俩可就要倒霉了。”
“但这家伙原本是等阶四的神兽吧?万一她吃了解药恢复后发起疯来,我们可招架不住。”
“嗨,你没听长老说么?这家伙伤得太重,吃了解药也救不过来,只要我们控制剂量,给她吃一半解药吊住命就行了。”
救不过来了……
嬴抱月闻言心头一颤。
“那你先去放解药的地方把解药给拿来吧,”高个弟子向矮个弟子道,“我车赶慢一点,在路上等你。”
“行,”矮个弟子点头, 拔腿向马车行进的反方向走去, 高个弟子则赶着放笼子的马车慢悠悠继续向前行。
淳于望看着矮个弟子离开的方向,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拽起嬴抱月想要离开, 却没有一下子拽动。
淳于夜愣了愣回头, 只见嬴抱月抓着窗棱,静静凝视着那辆马车离去的方向。
“你忘了你来是干什么了的么?”
淳于夜皱眉,“找解药要紧。”
嬴抱月将马车离开的方向记在心底,抬头看了他一眼,淳于夜皱起眉头,“怎么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嬴抱月的眼神有些古怪。
“没什么,”嬴抱月直起身,“我们去找解药吧。”
从刚刚那两名弟子的对话中不难察觉,矮个弟子知道黑泥解药藏在何处,淳于夜也应该是想去跟踪他。
淳于夜目光闪烁,嬴抱月的反应不太对劲,她没闹着要去救那只神兽反而愿意和他一起找解药,实在有些反常。
“再不走的话,那人就要不见了,”嬴抱月瞥了一眼身边疑神疑鬼的男人。
“走。”
淳于夜抓住她的腰,足尖一点,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
“嘎、嘎、嘎。”
夜色下,一群乌鸦忽然从屋檐上飞过, 将正走向一处小房间的矮个弟子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什么鬼,原来是鸟啊。”
他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继续向前走去。
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后背毛毛的,但他屡次回头张望,却都没看见一个人影。
“是我想多了吧。”
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自嘲地笑了笑。
地上虽然不如地穴里面那般有那么多禅院弟子,但到底也还是在禅院的地界里。
在禅院的地界里,禅院弟子是绝对安全的,除了被送去刑堂之外,基本上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他再不取到解药,搞不好真要被送去刑堂了,矮个弟子加快了脚步。
他走到一个偏僻的小房间外,警惕地四周张望了一下,快步走了进去。
走到小房间内的供桌边,他蹲下身往下数了三块砖,用剑撬起砖块,手伸进去摸出一个小盒子,他面露喜色。
“找到……”
那个“了”字尚未出口,砰的一声,矮个弟子后脑重重挨了一记,像个麻袋一般倒到了地上。
他手心的木盒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落入一只长着剑茧的手中。
“不错,辛苦你了。”
淳于夜手执剑鞘站在他身后,瞥了一眼掌心的木盒。
嬴抱月站在他身边,目光集中在那个小盒子上。
“这就是解药么?”
淳于夜打开手中木盒,只见一枚圆熘熘的黑色丹药躺在盒中。
卡察一声,他关上了手中的盒子。
嬴抱月有些意外,“你不吃么?”
现在吃了,那么等下即便遇上黑泥,他也不用担心了。
“现在还不知道这药的真假,”淳于夜澹澹道,“既然还要为阿恒取药,那么一起带回去,之后让他先试试药,我再决定要不要吃。”
他想拿慕容恒试药?
嬴抱月发现她还是低估了此人的怕死程度。
她澹澹道,“那还得找到第二枚解药才行。”
“嗯,”淳于夜点头,他瞥了一眼地上陷入昏阙的矮个弟子,抽出剑鞘中的长剑。
“等等,你做什么?”
嬴抱月一愣。
“当然是灭口了,”淳于夜像是说着再自然不过的事,剑尖刺向地上弟子的喉咙。
“等等!”
嬴抱月抓住了他的手腕。
淳于夜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喂喂喂,你不要告诉我,你连我杀个禅院弟子都开始心疼了?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说法,这些可都是些罪不可赦之人。”
“不是因为这些,”嬴抱月面无表情道,“我猜这人知道的解药的下落,可能不止一处。”
淳于夜眸光一凝。
“事实证明我们之前一间间搜寻的法子太蠢了,搞不好天亮了还找不到第二枚,”嬴抱月澹澹道,“如果能从这家伙嘴里再问出几枚解药的下落,找起来就快了。”
的确如此,只是……
“就算他知道,”淳于夜低头看了一眼,“万一他不肯说呢?或者捏造一个假地方来引我们入陷阱。”
“你负责把他弄醒就行了,”嬴抱月看了他一眼,“之后的问题,我来问。”
“你?”
淳于夜一愣,他还以为他听错了。
别的不提,就嬴抱月这半句重话说不了的性子,她还能拷问俘虏不成?
“好了,快点,”嬴抱月看向他脸上的面具,忽然开口道。
“你这面具借我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