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时与宋家主母匆匆赶回宋府时,宋丞相正拷问着赵嬷嬷。
赵嬷嬷也知道轻重,没敢说实话。
只说,主母是担心六公主知道,自家姑娘曾经与颜书瑜有过婚约后,恼了宋府,惹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谁人都知道,六公主是远近闻名的刁蛮性子,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宋丞相一听,大约也觉着没错,只是骂了一句,也应当早些告知他的,哪能如此胡来!
不过,宋丞相的气恼倒是消下去不少了。
等宋家主母赶到主院时,宋丞相也就冷哼了一声,自己去了书房,只留下跪在地上的赵嬷嬷。
宋丞相走后,赵嬷嬷赶忙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细细说来与宋家主母听。
宋家主母听后倒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下有了太子,一切都好说了。
而,宋时这边,匆匆忙忙地赶往柳庶娘的院子。
还没走到宋歆儿的闺房,宋时就远远地听到了香儿不可思议的声音,“姑娘,我真是没想到,就出了一趟院门,您竟然要被太子纳作孺人!您快同我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时一听,整个脑袋,嗡地一声,全部空白,整个人僵在一边,耳朵像是突然失灵了一般,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他不过就是去了一趟永西,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时在那儿傻站好一会儿,终究是没有勇气迈进那间屋子去。
他突然就感觉,全身力气被抽空了。
宋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书房的。
他就枯坐在书桌前,失魂落魄,看着面前的画像,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地,细细抚摸着画上的人儿。
宋家主母到宋时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时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顿时一惊,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看着她也心疼,叹了口气,便走过去,拍了拍宋时的肩膀。
“时儿,有些人,就忘了吧。一切都会过去的。”
宋时猛然抬头,“是您吗?”
宋家主母顿时被气到,这是为了三女儿,要跟自己亲生母亲发火吗?
“你就这样对你的母亲!”
可,转头一想,虽然她的方案没有成功,但,她到底也是行动了的,便软了语气,总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坏了她们母子的感情。
“我就是想,我也使唤不动太子呀,何况,我今日也才知道,中秋那日,歆儿与太子的渊源。”
宋时低着头,哑着声音,“请母亲赎罪,是儿子无状了。”
宋家主母缓了缓,还是继续说道,“如今,你与她已是不可能了。现在,你也该相看相看了,总不能一直拖着不成亲。”
宋时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回应。
宋家主母等了好一会儿,宋时还是没有反应,只是,一直低着头。
宋家主母顿时有些慌了,暗恼自己不应当在这个时候说这话,约莫又刺激到自己儿子了。
她慌忙走到宋时面前,正准备开口安慰几句,就瞧见自己儿子的膝盖上一团的水印,眼泪还在往下滴着,浸湿了布料,又慢慢渗透了下去,不见影踪。
宋家主母的心又是一痛,她的儿子,虽说瞧着也是个文雅君子,可,自小就是骄傲要强的。
小时候,即便是挨了私塾先生的训斥,遭了他父亲的责骂,也都不曾红过眼的。
可,如今,却是她这母亲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儿子哭,震撼不可谓不大。
倘若,真没有太子这回事情,她想,也许,她将来的某天,也真的可能会遂了儿子的意,大不了换个身份,只要儿子还是好的,她大约也是没什么不能退让的。
也是她太过大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同三女儿亲厚,总以为是自己儿子心地善良,总以为是自己女儿太过骄横,导致儿子喜欢跟性格绵软的三女儿玩儿。
其实,有很多细节也曾经提示过她。
例如,当儿子知道她要把三女儿许配给颜家的时候,向来沉稳的他,那天连着不小心砸碎了三个茶碗;
又如,她儿子得知高中状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他是不是入翰林院了?翰林院离宋府太远,他想单独在皇宫父亲赁个院子来住。
虽说,后来他父亲反对,可宋时也磨了许久,最后答应,等他出了翰林院,便同意他单独住。想来,她的儿子,当时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吧。
再如,他的儿子总是推脱着不愿相看适龄女子。
······
可,如今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宋家主母轻抱着自己的儿子,“时儿,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会儿,宋时的情绪终于是绷不住了,顿时痛哭起来,“娘!我长这么大,就求这么一个人而已。我等了整整十年啊!为什么?我眼看就要成功了,为什么!”
过了好久,宋时的情绪终于缓和了许多,宋家主母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末了,还不放心,又交代陈沐好几遍,要好好照顾自家公子,要有事情,要立即告知她,不论白天晚上。
一旁的陈沐也是一头雾水,他想是不是在永西发生了什么?
当时,主母走的匆忙,也没带几个仆从,而他,又被公子安排去买院子了,是以,也没跟去。
自他家公子回来后,便是这副样子。
虽说,他家公子待人总是一副温和模样。
可他也是见识过,他在柳庶娘院子里训斥那些欺主的奴仆们的,也是凶得很。
是以,也不敢乱问,就怕触了霉头,挨了骂。
不过,好在,他家公子,一回院子,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也不准他去跟前伺候,也让陈沐暗暗松了口气。
好一会儿,宋时的声音,才从书房传出来。
只是,这命令,陈沐不知道该不该听,正犹豫着。
宋时的声音又响起来。
“怎么?连你也要跟我作对吗?”
那声音冰冷得,快要掉出冰渣子了。
他从没听过公子用这种声调讲过话。
顿时一激灵,连忙叠声答应,撒开腿就去拿酒了。
陈沐气喘吁吁地扛了一大坛子酒来,放到了书房的桌上。
看着,一脸呆滞看着窗外明月的宋时,犹豫几番,还是壮着胆子,“公子,您没怎么喝过酒,您要不少喝些,我给您换个小酒壶过来?”
宋时转过头来,阴郁着脸。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