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庶娘还是不见醒来,但,好在也不是完全不会吞咽。
宋歆儿伺候着柳庶娘吃了药,忧心忡忡地坐在床边,拧了绵帕,替柳庶娘细细擦拭。
一旁的赵嬷嬷看着宋歆儿该做的都做了,想着这下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于是冷着声音开口,“三姑娘,大夫也说柳庶娘已无大碍,那么,请吧!”
说着,又把那粉色嫁衣端上来。
宋歆儿无奈,知道硬刚不行,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希望那位女大夫能尽快替她向荣国公府传话。
倘若真的不成功,那至少她尽全力为自己的命运努力过,那也了无遗憾了。
于是,宋歆儿乖乖地跟着嬷嬷去换衣服,又听话地把手伸出来,示意可以绑她了。
这赵嬷嬷讶异,想来是三姑娘,看到嫁衣下边盖着的粗绳,她又带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来,知道反抗无用。
只是,她倒是没想到是个如此听话通透的。
知道命运已经注定,过多的反抗除了招来主母厌弃,使得柳庶娘日后遭罪。
也是变相朝她们卖个好,省得她们难做,大约也有暗暗求着她们,以后尽量善待柳庶娘的意思吧。
赵嬷嬷看了,也不客气,抬眼示意一旁的嬷嬷。
于是,宋歆儿就被绑着,静静坐在闺房里,一旁守着三、四个嬷嬷,就等着时辰到了,送到刘府后院去了。
期间,赵嬷嬷拿了一本册子进来,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按理来说,这应当是柳庶娘给你的,只是她现下还昏迷不醒,只得由老奴来了。”
说着,便把一本避火图放到宋歆儿的膝盖上。
因为,宋歆儿的手是朝前绑着的,是以,宋歆儿能够自己翻动面前的避火图。
宋歆儿想着,万一要是荣国公没来人,那位公子也没想为她蹚这趟浑水,她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
她就算是一头撞死在刘府,可,还需要为她的庶娘考虑,为宋家考虑,毕竟宋家也是养她长大的地方。
是以,就算是个半百老头,她也只能乖乖讨好,做个安分守己的妾室。
于是,宋歆儿只能忍着羞臊,一页一页翻开看了起来。
一旁的嬷嬷跟防贼一样,一步不离,闹得宋歆儿感觉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游街一般。
可,没办法,宋歆儿只能忍着屈辱,老老实实一页一页看着。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除了几位嬷嬷因为站着难受,不时走动的脚步声,这院子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天渐渐暗了下来,宋歆儿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心想,这真的大约就是命吧。
她重重地闭上了眼睛,正准备等待着命运的齿轮狠狠地碾压而过。
突然,管家的声音急急地传过来。
“三姑娘!三姑娘!您在么?老爷带着贵客来了,快些出来见客人。”
管家一路急急走来,见着这柳庶娘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可,老爷今日一回府的交代,又由不得他想许多,只着急找出这三姑娘来。
管家见庭院、大厅没人,就准备往三姑娘的闺房这边走来。
这时,听了声音的赵嬷嬷才急急赶过来,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临出门了,怎么来了个意外了。
于是,连忙拦住了管家,僵硬的面庞,硬生生拉出个笑脸来,倒是说不出的怪异,“马管家,今儿是什么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马管家担心老爷、贵人久了,着急道,“老爷让我来寻三姑娘,带着去见贵客呢,我实在没空同姐姐闲聊,我先走了。”
说着,准备抬腿往宋歆儿的闺房那边走去。
赵嬷嬷一惊,又赶忙挡在马管家身前,“是哪位贵客呢?这老爷怎地突然想起三姑娘来了。”
主母原本的打算是趁着宋丞相不知道,直接把宋歆儿送到刘府做了妾室。
届时,米已成粥,再告知宋丞相,料想虽然会不满,可大概率,他也为了同僚和睦,加之已无力回天,也只能认了。
再说,宋歆儿也只是一个继女,宋丞相只要她不随便苛待,闹大,遭人非议,他倒也是不太在意的。
至于,宋时么,等宋歆儿做了妾室,他就是再抓心挠肝,可没法子把爪子伸到别府后院里去。
想来都是年少情愫,来的快,去得也快,等主母给娶了个知冷知热的人,约莫也会慢慢忘记的。
可,现在,老爷突然找三小姐,这事情不就暴露了么?
当家主母,没有告知家主,随意把继女送到别人家做妾室,还是,京都里名声不好的刘大人。
弄的像是宋丞相为了自己官途顺遂,把自家继女送给同僚铺路似的。
这不是直接往老爷脸上打么?
说来,那主母陈氏也并非是真的心狠之人,只是,短时间内,变数来的太快,她实在没办法。
她也差人打听了,可那些人家一听这几天内就要办妥,不免心里也都打起了鼓来。是以竟然,一时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可,在亲儿子和继女之间,她也只能狠下心来。
这边,马管家看着挡在面前的赵嬷嬷,这下也才反应过来,赵嬷嬷不应当在主母院子里伺候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他又想起,方才老爷对着那少年一脸恭敬的样子,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这主母莫不是今日对这三姑娘做了什么,眼下愈发着急起来,心里暗骂,这赵嬷嬷整日管理着后院,心眼也就这般大小了,方才竟然还试图阻止他,这样想着,声音也严厉不少。
“赵嬷嬷,能让咱们相爷尊称贵客的,你觉得会是什么来头,我不管你今日做了什么,赶紧把三姑娘带过来,要是耽误了,别说你、我了,就是主母都不一定能担待得了的!”
赵嬷嬷一听,也立即反应过来,才想着自己方才想阻拦的打算是多么愚蠢,脸色顿时煞白。
只得匆匆引着马管家往宋歆儿的闺房里走去。
门外守着的嬷嬷,看着赵嬷嬷领着马管家步履匆匆,不禁好奇地对望一眼,但,到底地位低下,也不敢表露出来,只乖乖地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