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想着,好些事情,好像都说得通了。
听说,原先柳庶娘是个小县丞的独女。
早些年,丞相外出时受了县丞恩惠,便随手留了玉佩做信物,让县丞可随时来找他。那县丞原本也只当是贵人客气话,没太往心里去。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第二年,那位县丞被卷入了文字狱,被砍头抄了家。
原本柳庶娘是外嫁女,本也不会波及到她,可她当时的夫君,实在胆小,怕连累了自己的官途,加之柳庶娘两年时间,也只生下宋歆儿这么个女儿,便一狠心,休了妻。
那时,柳庶娘举目无亲,又无家可归,手头上只有她丈夫给的一份休书和五十两银子。她原想一死了之,可看着边上一脸懵懂的小歆儿,她又绝了这个念想。
母女二人在街头晃荡了几日,柳庶娘才突然想起来有个玉佩信物的事情,慌忙找出来,准备去京都碰碰运气。
虽说,宋丞相当时还没位及丞相,却也是户部主事了。听了柳庶娘的话,也没否认,便接了柳庶娘进府做了妾室。宋歆儿自然也跟着进了府。
原本宋家主母待柳庶娘和宋歆儿也算不错,但,听说,早些年柳庶娘颜色也是不错的,从宋歆儿的容貌也能窥见一二柳庶娘当年的风姿来,也渐渐得了宋丞相的垂青,隔年,便生下一位庶子来,可惜,还不到两岁得了风寒又夭折了。柳庶娘大受打击,生了一场大病,宋丞相也就渐渐的不到柳庶娘这院子里来了。
也就从那之后,宋家主母以及嫡出的大小姐、四小姐,渐渐就有些冷待柳庶娘了。虽说也没明着苛待,可下人们惯会看人下碟,吃食、布料什么的,渐渐的也变差了许多。连伺候的丫鬟也寻了各种由头调走了,以至,柳庶娘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
就这样过了好些日子。
有天,宋大公子从书院休假回来,看着宋歆儿正自己拿着木盆吭哧吭哧洗着衣服,顿时大发雷霆,找来管事、婆子、丫鬟等,狠狠地训斥了一通,柳庶娘和宋歆儿的生活方才恢复到原先的样子。
后来,宋大公子又担心他不在时,那些奴仆又欺负了宋歆儿,便让自己随身小厮的妹妹过来当丫鬟,又时常让陈沐送些东西过来,顺便提醒提醒众人,万不能苛待了三小姐和柳庶娘。
因着这事儿,宋歆儿便同宋公子亲近了许多,只要宋大公子休假回家,见完宋家主母后,便会立刻赶到宋歆儿这边,又是送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又是教导宋歆儿诗文的。
连宋大小姐、宋四小姐有时也有些吃味儿了。可宋大公子总说,“三妹妹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交好的手帕交,母亲如珠如玉地疼你们,还能时常带你们出去玩儿。三妹妹一年到头就几日能出去,其他什么都远不如你们,我自然得待她好些。”
后来,宋大小姐、宋四小姐便也再没说什么。
原先,香儿一直以为大公子是当自家小姐是亲妹妹才如此亲厚的,那成想是这样一个缘由。她的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该不该同自家小姐说,又害怕得很,止不住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待香儿终于止住了哭声,宋歆儿也刚好午休起来了,见着香儿这番模样,吓了一跳,赶忙问着缘由,可香儿就是不说,宋歆儿也无奈,只当是在哪里遭了婆子的欺负,又好声好气地哄了一会儿,香儿才渐渐把心思放下,与宋歆儿开起玩笑来。
第二日,宋歆儿同柳庶娘吃了午饭,正准备去院子里散步消食。才从饭桌下来,便瞧见有个脸生的丫鬟,在院子门外探头探脑,香儿赶忙过去问了缘由。
香儿得知是颜家小厮在后门里找她,顿时心中阴霾又散去不少,应当是颜家公子又让她代为传话呢,便欢快地同宋歆儿说了缘由,赶忙往后门去了。
一旁的柳庶娘听了香儿的话,脸上的担忧也消下去不少,“想来是颜家四公子来单独同你报喜呢,看来他心里也是有你的。”
宋歆儿暂时还没收到颜书瑜准确表态,也不好多说什么,又怕柳庶娘忧心,只能装作害羞的样子,“庶娘~还没正式定亲呢,快别说了!”
柳庶娘被逗得哈哈大笑,想着女儿家,面皮薄,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看着眼前娇羞状的女儿,不禁有些感慨,原先只是小小的一个粉团子,整日跟在她后头,喊着“阿娘,阿娘···”,如今竟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时间可过得真快呀。待女儿出嫁后,她的日子还不知会有多难熬呢。
这样想着,柳庶娘便没了散步的心情,母女二人将将走了一小会儿,柳庶娘便说累了,回了房间休息。
因为怕扰了柳庶娘午休,今日宋歆儿便把嫁衣拿回自己闺房里绣起来。
“噔噔噔···”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宋歆儿猜着这般冒失也就只有香儿这丫头了,抬起头来,果然,瞧见香儿一脸喜意,正一阵风似的往她闺房跑过来。
待香儿跑到了跟前,宋歆儿轻戳了一下香儿的脑袋,“你总这般着急做什么,后头又没人追你!”
香儿嘿嘿笑了笑,把袖子里的信笺拿出来,“喏!不是着急替某人送信么~”
宋歆儿被香儿调侃的眼光看得羞红了脸,佯装恼怒地把香儿赶出去,方才打开信封,细细看来。
看完信后,宋歆儿原本有些提着的心终于是有了着落。
颜书瑜在信里同她说,他家已经在准备两家亲事了,等殿试过后,就正式过来提亲。预计年底就能娶她过门,叫她一定放宽心待嫁。后又赔了许多不是,因为要准备殿试,这一个月里,不能亲自来见她。末了,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要她夜里多穿衣物,吃食也要多多小心···总是些要她小心照顾自己的话,然后,又隐晦地诉说他的相思之情。
宋歆儿看着熟悉的端正行楷,那些浓情蜜意仿佛也透过了手上的文字,传到了她的心里。不由也甜甜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