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陆宅全都断了电,别墅位置又相对僻静,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光线来源,只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些许,才让陆时年在疾奔下楼的时候隐约能看清楚周围物体的模糊轮廓。
男人一早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道,以及在静谧空间里响起的弱弱惊呼。
是安思雨的声音。
陆时年的步伐禁不住又快了不少,在踏下最后一阶楼梯时,男人的动作蓦的一僵,他抬起手覆在胸口,掌心下是剧烈狂猛的心跳。
他……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那个女人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他牵动情绪的?
一个接一个的自我质问浮现在脑海里,身体却仿佛有了自我意识,迅速无比的赶到了厨房门口。
“……咳。”被门后的浓烟呛的轻咳一声,陆时年的双眸被烟雨熏的隐隐发红,他勉强确定安思雨站着的位置,伸手把这个不停作死的女人拽了出来:“还愣在里面干什么?”
“等等……”正在试图检查烤箱电线的安思雨只觉得胳膊上一紧,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整个拖出了厨房。
被她拽着的电源线牵动放在台子上的烤箱,一人一家电就这么被笔直笔直的扯出了灾后现场似的厨房。
看着在地上滚的哐啷直响的烤箱,安思雨默默的抬手捂住脸,前一秒她还在担心是不是烤箱电源线断了才炸了炉,下一秒她就在抱怨为什么这个电源线还不断了。
她心如死灰的看着摔的门都歪了的烤箱:“陆时年,这个烤箱贵吗?”
陆时年蹙起眉,懒得回答这个明显脑子有病的问题,男人的手顺着安思雨的胳膊抚下去,最终落在她还抓着电源线的掌心里,触手的感觉并不平整,他的指尖才刚碰上去,就听安思雨倒抽了一口凉气,陆时年沉着脸把电源线从她手里扯出来扔
到旁边,头也不回的吩咐:“马上恢复供电。”
陆宅的供电系统关系到宅邸的安全问题,所以也是交由保镖负责的,停电之后就立马赶来的保镖头子低低应了一声,就转身去安排人检修了。
跟着陆时年工作的首要条件就是令行禁止,不分事情大小,只要是错了就不值得宽宥,所以这个男人对安思雨的特殊才会让周围看在眼里的人频频侧目。
烤箱炸炉的时候,安思雨正准备开门,手就最先遭到波及,之前又是停电,又是爆炸,让她顾不上疼,这会儿电源线擦过掌心碾磨着伤口,这股子钻心的疼才明显起来:“轻点……疼。”
陆时年禁不住冷笑:“你还知道疼?”
他嘴上说的尖刻,但动作时却还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安思雨的双手。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会这样的。”安思雨恹恹的垂着头,“今天造成的损失我会赔偿的。”她是真的被陆时年整怕了,一想到待会要面对男人的怒火,安思雨就忍不住先认了怂。
她自以为说的话还算本分,却不知静立在黑暗中的男人又阴沉下了脸色。
“赔?你拿什么赔?”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点自知之明?张口闭口跟他算的清清楚楚,可她到底有什么能力跟他谈赔偿?他又怎么可能在意她的那点赔偿?
这种行为就像无时无刻都在和他划清界限一样,陆时年的眸光微微一黯,抓着安思雨手臂的力道也瞬间大了起来。
“我……”安思雨想说她会赚钱赔的,可以往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在陆时年面前谈钱无异于自取其辱,她闭了闭眼,强忍着没挣开男人的手,“我会工作赚钱的,合同不是还有两年多吗?”
她就不信她三年都存不出个烤箱钱!
以这种被迫屈服的姿态待在陆时年身边,对她的自尊心来说已经是种
巨大的折磨了,如果真的再连钱上都算不清楚,安思雨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陆时年的动作一顿:“两年多?”
“……短时间内我确实拿不出钱……”安思雨以为男人是讽刺她这种自动延后赔偿时间的行为,有些羞恼的别开头,“也……也不一定非要那么久,我会尽快的,要不、要不你先告诉我损失是多少?”
安思雨这种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的行为让陆时年的怒火瞬间炽烈,他单手一拢,把女人的两只手腕全部别到身后,借着身高优势强迫安思雨仰起头:“安思雨,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脑子?”
暗黑里,男人的呼吸紧紧的贴在安思雨的耳畔,低沉喑哑的声线里带着明显的怒气和讽刺,安思雨的后腰不知道怎么的微微发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后仰倒下去,柔软的唇部轻轻的擦过陆时年的脸侧。
陆时年的脊骨倏地僵住,手臂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环住安思雨的腰身,看着软软瘫在他怀里的女人,陆时年吊起一边眉梢:“这就是你的赔偿方式?”
如果是这么赔偿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不是。”她就是没站稳!谁会用这种见鬼的赔偿方式啊,安思雨脸颊涨红,深呼吸了两口,试图平复因为吻上陆时年而猛烈躁动的心跳,她抬起胳膊挡在身前,似乎这样就能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陆时年低下头看着她碍眼的胳膊:“是也不行。”
“……”说的跟谁稀罕一样!不行就不行!安思雨瞬间委屈到爆。
“太便宜你了。”
陆时年的话音落下,室内的灯就亮了,安思雨在被强光刺激出的恍惚视线中,似乎看见男人稍稍上扬的唇角。
背光而立的男人身形挺拔,姿势却是强硬的,光线在他的周围勾勒出柔软的轮廓,安思雨陡然生出一种
目眩神迷的感觉。
等她反应过来陆时年话里的意思,安思雨的表情顿时僵了。
什么目眩神迷!全都是错觉!
她绝对是被炸糊涂了才会觉得这个男人刚才就像发着光一样。
好气啊。
安思雨气鼓鼓的撇过脑袋:“我才不占你便宜,你开个价!我一分不落的还你!”
下一秒,安思雨的脸颊就被男人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腮帮子本来还因为生气而鼓着,这会儿一戳直接就漏了气。
更委屈了。
想哭。
“陆时年!你干什么?”
看着女人泛着水光的眸子,陆时年难得错愕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光是看着安思雨这副气鼓鼓的样子,他的手就克制不住的有了动作。
男人的语气稍显迟疑:“……提前收取部分赔偿。”
可陆时年的迟疑太短暂,气昏头的安思雨完全没意识到,这会儿一听这人还拿着赔偿说事,顿时炸了毛:“都说了不用这种方法赔啊!你觉得便宜我了,我还觉得吃亏呢!你撒手!咱俩把账算清楚,绝对不少你一分钱!”
“你吃亏?”陆时年凉凉的睨着她,然后冲暗搓搓待在边里看戏的段一驰道,“给她报个价。”
看戏看了个全程的段一驰眯了眯眼,今天这趟总算没白来,能看陆大少亲身上阵演这么一出,被怼多少次都值了,他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真报?”
陆时年头也没回,指尖玩弄似的点着安思雨的腕骨:“报。”
“那我可真报了啊。”段一驰好笑的撑着下巴,开始给安思雨细数,“陆家每个季度的电路维护费用大概是五十万,这次烧了电路,为了以后得安全着想,必须得重新再布置一条备用电路,再把老化的替换掉,具体价格还不清楚,但绝对是五十万的两倍以上,陆时年的书房里连接
着陆氏下属公司的内部网络,为了保证数据安全,只要他这边出现问题,所有内部数据都会瞬间加密上锁,重新解锁排查需要的费用……唔,这个不太好估,以我的经验,大概是三百万的样子,这段时间所造成的损失就没法算了,哦,还有这个烤箱,A国科研中心新开发的,还没上市,价格也不清楚,不过你放心,比起前面两条,这个烤箱不值什么钱的。”
“……”安思雨两眼一翻,直接背过气去了。
陆时年无奈的看着又重新挂回臂弯里的小女人,没好气的瞥了段一驰一眼:“你吓她干什么?”
段一驰:“???”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虽然他确实有夸大成分就是了。
不过眼见陆时年有兴致拿这个事儿逼安思雨就范,作为好兄弟他当然得帮一把啊。
怎么到头来又成他不对了??
段一驰无语的走上前,看着安思雨气息奄奄的模样,不禁咋了咋舌:“陆时年,你平时对她是有多小气,才这么点钱就给人吓成这样了?”
才、这、么、点、钱?!安思雨被这句壕无人性的台词给彻底虐崩溃了,索性脖子一歪整个人搭在了陆时年胳膊上。
段一驰也被她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唬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凑上去:“小思雨,你没事吧?我刚吓你的啊,其实没那么贵,所有费用加起来最多就两百多万,你别怕啊,陆时年不差这点钱。”
安思雨有气无力的翻了段一驰一白眼。
两、百、多、万。
陆时年蹙着眉,直接把安思雨打横抱起来,迈出两步之后,又停下扫向段一驰:“小思雨是你叫的?”
“……”安思雨彻底没话了,重点是这个吗?而且段一驰都这么叫她多久了??现在才拎出来问是不是太晚了点?
段一驰也呆了,瞬间有种里外不是人的蛋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