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闭口不谈,直到到了林西所说的地址。
林西利落的下车,沈煜安也跟着出来。林西有些疑惑,问了一句,
“你不回家吗?”
沈煜安似乎也楞了一下,刚才跟着林西下车,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然后他又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带着点那种吊儿郎当说,
“我就想在这里下车。”
林西没再管。
从司机停车的地方到林西的房子还有一段路,林西丢下一句“我走啦”就先走了。
沈煜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林西一时有些无语,
“我说你大半夜不回家,想干嘛?”
“怎么啦,你还担心我对你要做什么事情吗?”
一句话把林西堵得有点气闷,于是林西四平八稳回了一句,
“孤男寡女的晚上,我不觉得沈同学有那么高的道德标准。”
林西说完,沈煜安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开头有些不对。
经过刚才车上的一段路程,林西完全清醒了过来。她拿出了对待工作中客户的态度,如果说在面对那些人林西是十分警惕,现在林西的警惕变成了一百分。
当然,这个警惕不仅是对沈煜安,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林西不想自己再被傻乎乎的被牵着鼻子走,
“况且这么晚了,我觉得沈同学还是先回家比较好。”
林西补充完最后一句话便要转身,谁知沈煜安突然快步走到了林西跟前,他的脸上刚才那种有些轻松调笑的表情也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多了几分认真。
“可以陪我…不是我可以请…可以一起走走吗?。”
沈煜安难得的有几次结巴,以至于说错了话,说了好几次才调整过来。
林西看了面前的沈煜安,她平静地回视,眼神不再闪躲,
“好。”
然后两人便安静地走在路上,这条路离林西的地方本身就很近,林西也不太担心一会儿到家的安全问题。
林西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她突然想起来了之前的一件事情,她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沈煜安要约自己出来,就在学校的后门,离自己的宿舍很近,那天,她开心了很久,甚至早早的就去了约定的地方,结果被沈煜安放了鸽子。
而现在的沈煜安,居然主动甚至略带恳求要和自己一起散步,林西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变化也未免有些快了,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的世事无常吧。
但是林西已经做好了打算,所以这些事情也并不能惊起她心里的波澜,她能听得出沈煜安的欲言又止,直到刚才吃饭的时候,林西还是有所期待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林西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时间可以带走很多东西,他们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两个人了,她不知道沈煜安是想说一些往事,还想说现在的事,但是林西都不想好奇。
她能感觉到两人那种拼命想熟悉,却因为许久都不联系,而产生的一丝奇异的尴尬,每一句对话似乎都在没话找话,这是她在大学时和沈煜安相处时从来没有的。
今天全程,他们俩陷入过无数次沉默。林西在心里释怀般轻笑了一声。
自从沈煜安开口让林西陪他一起走走,之后就没再说话。
两人一起并排走着,他微微低头看看身旁的姑娘,她的脸上不再有大学时期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果敢的温柔与坚定,沈煜安的慌乱在此处达到最高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没有见到林西的无数个瞬间,他虽然也失望过很多次,但是他始终抱着希望,他们会相遇的,所以一回国他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南安。对于他而言,只要有林西的地方,也许才是自己的栖身之处,就像倦鸟归林。
可是今天当两人无数次地陷入沉默,现在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沈煜安忽然觉得他那些一直坚定的东西,似乎早已经抓不住了,它在不知不觉飘然远去。
沈煜安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全凭林西的带路,两人差不多走了有七八分钟,林西突然转身站在沈煜安的面前,沈煜安脚步一顿,只见林西微微仰头,目光柔和,冲着自己笑了下,仿佛刚才两人的一通对话完全没有发生。
“我到了,你回去吧,今天真的十分谢谢你,”
沈煜安一怔,然后就听到林西轻声说,
“走吧,真的已经很晚了。”
沈煜安张了张嘴,眼神闪过一丝无措,最后也只说了一句“好”,然后便说,
“那你上楼吧,我看着你走我再走。”林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你先走,我这里很近啊。”林西甚至还俏皮的地挑了下眉毛。沈煜安这次没再拒绝,他也冲着林西笑了下,然后轻声说,
“好。”
接着便转身走了。
就在沈煜安没走几步,林西突然声音略微大了点,喊道,
“沈煜安。”
沈煜安立刻回头,眼睛亮亮的,还夹杂了几分欣喜与意外,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自从他们俩再次遇见以来,林西从来没这样喊过自己,如今再听到这三个字,沈煜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痒痒的。
只见林西面色十分坦然,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似是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她说,
“再见。”
然后她没再看沈煜安的表情,转身直接走进了门,速度有些快。
沈煜安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喊过自己了,这种连名带姓的叫法,从始至终只有林西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林西刚才那句再见里,听出了其他的东西,这种异样的感觉出现一瞬就消失不见了,心里顿时有些空落落的。
林西快步走进电梯,脚步不停一路回到房间,然后再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没来由的一阵轻松,也有些空。
她悄悄地绕到窗子旁边,通过窗帘的遮挡,发现沈煜安还没有走,他就那样一个人松松垮垮的站在路边,一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里夹着一支烟,时不时抽上两口,似乎在想什么。略显苍白的路灯,把他整个人映衬得更加有些落寞。
林西有些意外,她从来没见过沈煜安抽烟,也是在这些年才学会的吗?然后林西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看不见楼下的沈煜安,她对着窗外,轻轻说了句再见。
林西今天晚上一共说了两句再见,第一句是对沈煜安说的,第二句是对自己说的。
转过身她忽然看见被自己放置在客厅桌子上的那束干掉的玫瑰花,林西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她轻轻的在花束上盖上一层防尘布,然后将花放进了储物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