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工厂里静悄悄，只余下两个人安静地折纸盒。
咚——
白色塑料袋重重落在桌面，两个人同时抬头。
“吃饭！看我干什么！”
饿了一天的沈煜安率先打开塑料袋拿出两盒饭，在他递给芊然前被周忆南抢回来，“这份你吃，那份是给她的。”
当两份饭打开才知道内有乾坤，芊然面前的饭荤素搭配显得十分丰盛，相比较之下沈煜安的饭略显寒酸。
“你怎么买饭还买不一样的？”
“没钱了，吃你的吧，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小伍又忘了给你装钱？那你吃了吗？我的分你一半。”
周忆南不经意扫过她，试探她的反应，“气都气饱了，怎么吃？沈煜安，我第一次觉得你话那么多。”
等他再回头时，自己面前的桌上放着拨出来完整的半份饭。
芊然将饭盒从中撕开，将多一半饭菜分给他。
他不再说话，轻轻一笑，拿起筷子大口朝嘴里送饭。
“我吃不了那么多，给你吃。”
随着芊然把碗里的荤菜夹给对面沈煜安时，周忆南咂舌一声，把自己碗里更多的肉夹到她碗中，“他碗里有，我给他买了。你吃你的行不行？你再不多吃点想当神仙？多吃点有力气还能多折几个破纸盒子。”
半个小时后，沈煜安扭头朝坐在一旁纹丝不动的人低声抱怨道：“我说你坐着也是坐着，就不能帮点忙么，三个人折总比两个人折的快。”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挺直身板，强撑起意识，“折！我折还不成？出去转一圈回来就折。”
他走到远离厂区的位置，上上下下将所有口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斜靠在一旁的栏杆。
“你是新来的？下午就是你欺负我女朋友，对吧？”
寻声望去，他微微低头，打量出现站在眼前比自己矮半头的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人。
险些笑出声的周忆南礼貌性地开口问道：“你女朋友是？”
“我女朋友是这个厂区的厂花小琴，听说你欺负了她，这笔账我们怎么算？要不你去给她道个歉，这事我们就算完。”
“好不容易和她吃一碗饭，现在就要运动消化，不管怎么想都亏。”周忆南嘴里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引起几人不满。
“喂！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去不去道歉？”
思绪拉回，周忆南满脸嫌弃扫过几人，“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有烟么？”
突如其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让对面的人手足无措，无辜地摸摸口袋掏了出来，“有。”
“那就行。”
几分钟后，方才还在眼前的人，这会功夫全部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周忆南蹲下身子伸出手掌，领头的人本能地抬手挡住脸，很快反应过来迅速爬起，掏出口袋里的烟恭敬地递上前。
烟刚放进嘴里，沈芊然从面前走过，周忆南赶忙取出烟朝那人身上扔去，故意大声说道：“厂区不能抽烟，要我说几次！别想贿赂我，拿回去。”
周忆南径直追去，躺在地上的人一个个爬起身也追了过去，
“大哥，你去哪？等等我们啊。”
“谁是你们大哥，滚远点！还想挨揍？”
几人略显委屈地停下脚步，相互看了看。
“别跟着我。”
周忆南展开双臂拦在她面前，“那天在医院你想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她轻松绕开，朝前走去。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你刚明明吃了我的饭，怎么现在还是这个态度，喂不熟的白眼狼啊？”周忆南一路追来看她上了台阶。
“还给你。”沈芊然拿出钱举起，见他没有要接的意思，轻轻松了手指，钱从空中慢悠悠落下，这一刻，周忆南感觉自己的自尊也在此刻被她丢到地上。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很讨厌我是么？”
她平静认真地看着他，毫无感情的语气响起，“是。”
周忆南气冲冲扭头就走，停在方才几人的面前，“烟。”
在那男生哆哆嗦嗦从盒中取出一支，周忆南轻瞥一眼，伸手将他手里整盒烟抢走。
周忆南走回宿舍将带来的行李一股脑塞进包里，提起包顺手搭在肩膀，没好气地朝躺在床上的沈煜安喊道：“我走了。”
“那么快就打算放弃？”
“我从来就没想去争取过，你那么稀罕她，留给你好了。”周忆南毫不在乎一笑。
——打架了，打架了，女生宿舍打起来了。
——大家快起来瞧啊。
原本寂静无声的厂区，这会聚集看热闹的人群，混乱人声中，两个身影在追逐。
“这么个烂东西你从来的那天就当个宝贝，想要就来抢啊。”小琴笑嘻嘻得意地看着她，将手里的玻璃瓶高高举起。
“还我。”
“还给你也不是不行，那你跪下跟我道歉，以后我做不完的活都由你来帮我做。”
沈芊然冲上前去抢，小琴抬手给她一记耳光。
四周安静下来，起哄声也随之消失。
——小琴，你怎么还真打人。
——就是说，打都打了，就把东西还给人家吧。
“还就还。”小琴递上前在她来拿之前，故意松手。
玻璃盏接触地面时碎成片，那朵白色的小花无助地落了下去，连带那片苔藓散落一地。
芊然蹲了下来，一点点捡起苔藓和小花放在手心。
——小琴，你好像有些太过分了。
眼瞧大家纷纷向着她说话，小琴双手环抱，朝芊然翻了个白眼，“哎...等等，你里面穿的衣服怎么那么眼熟，是不是我丢的那件背心，你脱了给我瞧瞧。”
小琴不管不顾上前撕扯她的衣服，芊然紧紧捂住衣襟，可她越使劲反抗，她更用力一分。
巨大沉重的包砸了过来，小琴摔倒在地，大声哭喊道：“谁砸的？”
沈煜安脱下外套紧紧包裹住芊然，将她扶了起来。
“把眼睛都给我闭上。”周忆南从人群中走出，眼神忍不住朝她望去，看到她这般，更是难以抑制心里的怒火。
“滚过来。”
“你说什么？”小琴揉着肩膀，委屈地站了起来，投入身旁男朋友的怀抱。
小琴男友保持低头姿势，不敢多看一眼，推搡开怀里的人，劝说道：“你还是过去一趟吧。”
小琴越靠近他时，压迫感越近，连带着身子哆嗦起来。
“要怎么处理你才好？扒了你的衣服再把你扔到街上去怎么样？”周忆南举起手掌，自知躲不过，害怕到极致的小琴闭上双眼，可一切好像都停了下来。
一只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角，他侧目望去，满眼映着她微红眼眶，哀伤的神情。
脑海里不断闪过与她儿时的记忆，小时候的她与现在的她判若两人，连周忆南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认错了人，他轻声呢喃道：“你还要继续软弱下去么？沈芊然，我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
这句话像一支箭射进她心里，听起来是那么耳熟。
这场深夜闹剧随着沈芊然的离去很快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