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不住的小伍在腿脚不便的情况下，还是把整个屋子打扫一遍，突然之间门打开，周忆南失魂落魄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人找到了吗？怎么还淋了雨？”小伍拿起毛巾放在他手里。
“大哥，动手擦一擦啊，你总不会在等我给你擦吧。”看他不为所动，小伍点了点头，“成，我帮你擦。”
他头次如此安静坐着，小伍偏不信邪拿起毛巾使劲揉擦他的脑袋，“出院手续我办好了，明天就可以走。”
“等等。”周忆南开了口，他接过小伍手里的毛巾，“明天帮我挂个号，我想...看看我的病。”
“你的病不是都看过了？回去多休息就好，连医生都夸你身体好扛揍，恢复得快。”
“我说的是别的病。”
他说完很快撇过头，小伍还是第一次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不安。
“什么病？”
“沈煜安说得没错，我这个样子没有能力照顾她。”
她？是沈芊然吗？小伍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病指什么，这些年来他表面虽然从不在意这件事，甚至由着李智晖拿他这个病开玩笑，不过具体为什么会如此抗拒和异性接触的原因，他始终将秘密埋藏在心底，没向任何人提起过。
“那我现在就去帮你挂号。”
小伍走后，周忆南若有所思，回想方才与沈煜安的对话。
——女朋友？我只是在开玩笑，没必要当真，怎么？她竟然当真了？
——不管你是不是真心，你现在都没能力照顾她，除非你能像正常人一样。
周忆南瞬间恼羞成怒，冲上前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举起还缠着绑带的右臂，“你说谁不正常？有本事再说一遍！”
“除了会动拳头，你还会些什么？就算你能靠拳头保护她，又能用什么来照顾她？你能靠近她吗？能像正常男女朋友之间那样吗？”
“谁说我要照顾她？又是谁告诉你我喜欢她？上次不过是觉得好玩随口一提，沈煜安，你少来管我的闲事！你喜欢她，那你就去照顾她好了，哪怕偷别人的成果，对么？”周忆南松开手，狠狠将他推向墙壁，转身离开。
“我偷什么了？你连亲口承认喜欢都不敢，周忆南，我真看错你了，那你就继续躲起来好了，从现在起我来照顾她，先去好好治治你的病吧。”
一大早两个人站在诊室门口，周忆南抬眼扫过挂着的牌子上大大写着两个字——男科。
周围多是些上了年纪男性，他闭上眼长舒口气，强忍下心里的怒气。
小伍朝里探了个脑袋，确定医生叫了名字，他兴奋地大喊道：“忆南，叫你名字呢！快进来。”
他这一嗓门成功吸引了附近目光，议论声接踵而来。
——啧啧啧，这么年轻就来看这病。
——估计是老家的孩子，结婚都早。
——现在年轻人身体素质还没我们好呢。
周忆南伸出左臂勾住小伍的脖子，贴在他耳旁威胁警告道:“让你给我挂心理科，挂什么男科！你故意的，想挨揍是不是？”
“既然要看，那肯定从内到外都要检查一遍，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你才有问题！要检查你自己检查。”周忆南将手里的体检单扔给小伍。
小伍眯起眼睛打量远处的身影，他抬手拍了拍身旁正在闹别扭的人。
“干什么？”
“忆南，你看那两个人是不是沈煜安和芊然？”
周忆南插着腰，不情不愿地向小伍指着的方向瞥去，他瞳孔一怔，迅速转身找地方躲。
“躲进诊室吧，他们至少不会来看男科。”
周忆南咋舌一声，举起手臂，“你还敢说？”
“你那胳膊都打了绷带，还是少揍点人吧，反正现在这里没地方躲，你要是走怕是会迎面撞上，要怎么选择你自己看。”
“等会再跟你算账。” 距离越来越近，周忆南钻进诊疗室内，体检单从门缝处飘了进来。
知道中了计，周忆南拼命拉着门把手，心想就算被撞见也丢不起这人，可在门外的小伍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双手紧紧拉着门，身子向后仰去，“钱都交了，你就顺便瞧瞧吧。”
护士从里屋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番拉扯门的人，“哎哎哎！干什么呢！这是医院，闹什么闹，赶紧到里面去。”
眼瞧护士走来逼近，周忆南为躲避她，只好走进里屋，好在是位上了年纪的男医生。
“小伙子，看你年纪挺轻，什么病？”老医生半推下鼻梁处架着的眼镜，抬眼直勾勾瞧着他。
他回头望向护士还杵在原地，认真地回道：“没什么病。”
“奇了怪，进这里的人还没人说自己没病，刚听到门口吵吵闹闹，是陪你一起来的人吗？她怎么不进来听听？这种事有时候不是一个人方面的原因。”
小伍？周忆南一头雾水，想到让自己沦落到这尴尬地步的小伍就恨得牙痒痒，“他听什么？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人完成的事，怎么能跟她没关系？你瞧你伤痕累累，是家暴吗？既然你不想说出口，那我帮你瞧瞧，脱了吧。”
老医生的话让他一句也没听懂，只有最后三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向耳朵，“什么？”
“裤子！”护士在旁大声提醒，周忆南满脸惊慌站起身向后退去，护士早已见怪不怪这场面，拿起桌面上的体检表走了出去。
“我...”周忆南吞吞吐吐说不出口，想到小伍的话，硬着头皮坐了下来，舔了舔嘴唇，犹豫开口道：“我...不喜欢跟异性有身体接触，也不是不喜欢，是不能。”
老医生取下眼镜来回打量，“你这个年纪那么年轻，要孩子的事不要太着急。”
周忆南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老医生话里有话，“什么要孩子？我说的是单纯肢体接触，不是...不是指...”
老医生笑了笑，打断他的话，“还是得先帮你看看。”
“有必要看么？我挺正常的。”
“那你每天早上...”
“都说了正常！”周忆南大声喊道，随后红着脸扭过头。
老医生无奈摇了摇头，递给他一个试管，“到对面屋子去，记得把门关好，别弄脏沙发，不过你的手…还方便吗？”
手？他低头看了看打着绷带的右臂，举起左手，满脸无辜地解释道：“左手没受伤。”
“行，去吧。”
毫不知情的周忆南进入那间屋子，屋内四面都是不透明的暗色玻璃，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台电视和一个沙发，他环顾四周最后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把玩手里的瓶子。
电视机屏幕突然亮起，丝毫没准备的他身子一抖，坐直了些身子，目光紧盯屏幕。
随着电视里不入眼的画面闪过，他面色一怔，身子像被钉在原处，随即猛地低下头眼皮噙住泪水，不让它滴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