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然打开林婕推上前的纸盒看到里面的裙子，勉强地挤出笑容，“谢谢，我很喜欢。”
“你光说喜欢还不够，你要记得穿啊，不如放暑假，我们一起去郊游吧，我把臭人渣叫上，对了，还有那个什么金晓雅，银晓雅的，到时候你穿上这件裙子，肯定能把她比下去。”林婕一个人嘴里嘟嘟囔囔说了半天。
“虽然你说的我听不太懂，但是谢谢你送我礼物，我会好好珍惜。”芊然略显客气地敷衍一番，又全神贯注投入课本。
放学后林婕陪芊然走了一段路便转了弯回家，只剩下芊然独自走去饭馆的小路。
她伸展双臂保持平衡，踮着脚走在窄窄的路沿边。微风拂过，她锊起鬓角碎发别在耳后，轻轻昂起下巴，感受着暖风带来的片刻温暖。
晚霞披在她身上，落日余晖照射在她侧边脸颊，这次的她看起来不像往日般冰冷。
“你到底还要跟着我多久？”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巷子望去。
沈煜安深呼吸一口气，欢快地从里面跑出来。
“芊然，我有东西给你。”
在她没反应过来之际，沈煜安牵起她的手，一路朝前跑去。
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回家。
他的手掌的温度和妈妈一样温暖，许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芊然不想失去，她就这样踉踉跄跄被他牵着迎着暖风，沐浴阳光一路朝前跑去。
在那一瞬间，她觉得所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随风飘散，她甚至想这条路如果没有尽头该有多好，能永远跟着他就这样跑下去。
可是这条路怎么会没有尽头，那些往事又怎么会真的随风飘散。
她真正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和沈煜安坐在长椅上，她环顾四周，正是上次对他说出那些难听话的地方。
“芊然，这是忆...”
沈煜安及时住了口，他想起金晓雅的嘱咐。
——忆南说千万不要提到他，你就告诉她，这是你给她准备的礼物，好吗？
忆？他要说的是周忆南吗？芊然对他接下来的话竟有几分期待。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拆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眼瞧芊然起身要走，沈煜安赶忙拉住她，“也许下个学期我就会转学不在这里了，说不定以后都再也见不到，拆开看看吧，求你了。”
沈煜安活脱脱笑得像朵太阳花，芊然握紧双手又坐了下来。
她拆开礼物拎出里面的东西。
一个圆形盖着玻璃罩的物品出现在眼前，她举了起来细细打量里面。
一股混合湿润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飘来，玻璃罩里的是泥土没错，只是这泥土上面覆盖一层毛茸茸的苔藓，这些苔藓好像每一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透着无尽的生命力，苔藓上还生长着一朵罕见的纯白色小花。
沈煜安一时愣了神，他回忆起小天和小伍的聊天，忆南好像昨天一人进了山，深夜浑身泥土的回来，如果按班车时间来算，他应该是从山里走出来的，至少得到郊区才能拦到车。
事实证明沈煜安推测的没错，迷了路的周忆南从山里钻出来已经是深夜，他将书包背在前面，一路抱着小心翼翼走下山，深怕压坏包里的苔藓和花朵。
他因为雨天路滑在山里摔了好几次，肋骨处的伤又更疼了些，浑身泥土的他自然是没有车想载他，最后他坐在卡车后斗进了城，又走了一个小时才总算到了家，他简单吃了桶面，整整一夜都在研究栽种苔藓和安装喷水的设备，直到天亮才安心睡去。
那朵纯白色小花名为橙花，与她以前的名字相同，也许这样，她就能记起小时候我和她的事，周忆南是这样想的。
就连那封信中，他写下的名字也是汘澄，他满心准备的一切却被别人抢了功。
周忆南睁开眼看着窗外的夕阳，猛地坐起身，他慌乱地捞起沙发的外套穿上，却看见空荡荡的茶几。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周忆南冲到小伍面前厉声问道：“谁进了我的屋子？”
“今天晓雅给你送了饭，还有就是煜安上楼找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周忆南踹向一旁的板凳，咒骂几句，低头恼怒地揉了揉头发，转身朝门外跑去。
“芊然...”
嗯？她回过神抬头望向眼前的人，轻轻笑了笑，“谢谢，我很喜欢，我会好好养的。”
“这其实是...”
也许忆南瞒着她，是有自己的理由，沈煜安望着她此刻的笑容像那天在阳台上见到的一样，难得见到她露出的笑容。
最终他选择咽下嘴边的话，继续补充下去，“你喜欢就好，芊然，你说向日葵总是迎光生长，但是也许它并不想做向日葵呢，它或许只想做一朵可以和苔藓生活在一起的小白花。”
芊然脸上笑容淡去，她不理解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时就全身闪着亮光的男生，为什么会想和这样的自己做朋友，真的只是愧疚和同情吗？
他和周忆南是不相同的，靠近沈煜安就能感受阳光般温暖，尽管自己从来不想承认，而周忆南像是层层乌云中透出的月光，虽然能驱散片刻黑暗，但总归是藏匿在云中远在天边，他身上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甚至有时候他与自己很相似，藏着的秘密不想被人发现，只能躲起来自己舔舐。
“沈煜安，你现在就给我回家去！”路旁停下来车辆，沈母怒气冲冲走来，拽着沈煜安往车里扯。
“妈...你别拉我，我跟芊然说完话就回去。”
沈母松开手，指着芊然的鼻子，“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沈煜安，你给妈妈说，是不是她先勾搭你的。”
站在一旁的芊然倔强昂起头强硬地回道：“是你儿子来找我的，三番两次来找我。”
沈母转头怒视，举起手掌扇向芊然的脸颊，“早就知道你不安分，我就不该答应把你从管教学校里接出来！”
“芊然...”沈煜安心疼地看向芊然发红的侧脸，随即挡在中间狠狠推开沈母，“妈，芊然说得没错，是我！是我总来找她！”
“煜安，你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是她...她妈妈才是插足我们家庭的第三者！”
“妈！别说了。”
沈煜安最终没能拦住沈母，真相在这一刻被揭露。
向来坚强不肯掉眼泪的人瞬间泪如雨下，她没有眨眼，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
“不许你侮辱我妈妈。”
“她根本不是你妈妈，你不过就是个野孩子，你跟我们家什么关系都没有，要不是煜安爸爸看你可怜，才让我接你到我家，你只能去睡大街，你不感恩也就罢，现在又来缠着煜安，你跟你妈一样，都只能靠勾引男人活着！”
沈母再也抑制不住多年的委屈，掩面哭泣，很快她擦干眼泪，恢复往日雷厉风行的面目，“沈煜安，我给你十分钟，立刻给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