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世子妃,话不能乱说的啊。我与您几乎面都没见过几次,你为何要来给我送饭?”
云喜看着孙尚书胆战心惊的神色,不得已才解释道,“是娴姐姐叫我来的。她说,孙尚书为科举出题,日夜为朝廷操劳,特意叫我做了鲫鱼汤来给您补补。”
孙尚书还持续在一脸懵的状态中,他偷偷瞄了一眼椅子上的那位,忽然间又松了口气,“哦,原来是这样。”
椅子上那位神色倒是不淡定了,娴姐姐…
他额头上冒了三根黑线,这不是乱了辈分了,何况,这才住了几天,就与人熟悉到这份上了
劫后余生的孙尚书平稳了自己的心情,转瞬又反应过来
“娴…”那两个字他叫不出口,表情拧巴了一瞬,他说,“你是指,娴妃?”
“对,”云喜点点头,把食盒给她放在书桌上,“你快尝尝吧,是娴姐姐今日特意熬的,可好喝了。”
说着说着,云喜想起刚刚喝的那一碗鲫鱼汤来,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将眼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的昭珩,“……”
真是个小馋猫
看来他的鲫鱼是送对了
孙尚书听见是娴妃的那一刻表情有一瞬间的异样,他空声咳嗽几声,神色如常
“那劳烦世子妃替我谢谢娴妃。”
孙尚书不过才二十七八的年纪,年纪轻轻,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刑部尚书之位,实属难得
据开国以来,这一届的刑部尚书怕是最年轻的一位了
且长相也不落凡尘,一身儒雅之气,倒是与刑部狠厉二字不怎么沾边
透露出不符合他年纪的成熟与稳重
云喜正这么想着,抬头就感觉到一道不友好的,甚至带着阴霾的灼灼目光
云喜偏了偏头,避开椅子上的那位,勾了勾唇,声音像玉珠子似的
“好,我一定会转达给娴妃娘娘的。”
说完这句话后,云喜感觉到她身侧的那道目光越来越强烈,亦步亦趋地锁着她的身影
“娴妃娘娘真是无微不至,心思善良。”
难得一见地,孙尚书弯起的眸子僵了下,面皮微微有些僵硬
宫里有个不能说的秘密,且这个秘密被视为禁忌,谁也不敢提起
娴妃在入宫之前,曾与孙尚书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最后与大多数恋情结局一样,娴妃被姨娘强行送进宫里,这段恋情也就此被斩断
只不过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至于孙尚书高中状元,踏入仕途,平步青云,一路登上刑部尚书之位,就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位心上人了
孙尚书仍旧端的是个宠辱不惊的姿态,他把食盒里的那碗汤取出来
不知是不是云喜的错觉,他取那碗汤出来时,动作小心翼翼的,汤经过食盒边缘时,他动作轻柔地绕了过去
见惯了男人的雷厉风行,如此优雅文绉绉的动作,她还是第一次见
看来,宫里暗中的传闻还是有点道理的
云喜还正在想得出神,只见孙尚书缓缓将一碗鱼汤放桌上,又将手伸向食盒
云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尚书眸子里愣了一瞬,疑惑地看向云喜,“只有一碗吗?”
云喜此刻有种冲动,她想去拿针线过来把这人的嘴巴给死死地缝上
昭珩此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支了头在桌上,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转
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她不由得呼吸一紧,面上仍是勾了抹笑出来,“这是娴妃特意为您准备的。”
孙尚书一怔,眸子里有困惑不解,顶着两方视线的压力,他还是不怕死地开了口
“我知道,那,”
他指了指昭珩,“世子爷没有?”
云喜咬了咬牙齿,面上还也维持着该有的体面,她几乎是牵动所有肌肉挤出个笑来
“世子爷,他不喜欢喝这个。”
噗
正在喝汤的孙尚书一口汤喷了出来,随即呛在喉咙里
紧接着是一阵的咳嗽声
活该!叫你说不该说的话!云喜心里顿时一阵畅快
从进门开始都没怎么说话的那位世子爷开了尊口,“你怎的知道我不喜欢喝?”
噗~
孙尚书一口汤差点又一次喷出来,还好忍住了
云喜觉得她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还挺危险,于是往后面退了退,让出面前的一片空地
退完一扭头,就瞧见了面前一双清冷的眸子,里头盛着她的影子
云喜,“……”
她能再前进一步回到原地嘛,就当刚刚啥事情都没发生
正在喝汤的孙尚书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依旧喝了口汤,没心没肺地调侃道,“世子爷与世子妃真是恩爱,随时都要在一块,哈哈。”
两双同样清冷毫无感情的眸子投过来,孙尚书顿时心惊了下,他连忙掩饰似的低头喝了口汤
碗遮住他大半张脸,也遮住了他的神情
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也不敢来回乱看,老老实实地垂眸盯着碗里的汤
这世子爷真是个木头,自己的媳妇儿在这儿,都不知道让个座位给世子妃坐
看看世子妃从进来都站了多久了,腿都站得酸疼了吧
像是验证了孙尚书的心中所想似的,云喜微微蹲了下身子,轻轻揉了揉膝盖处
青色的流畅长裙正好在膝盖处出现了一丝褶皱,她又慢慢起身
由于站的太久,云喜觉得这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膝盖处尤其酸疼
她只盼着孙尚书快点喝,喝完她好拿回去交差,娴姐姐说了,孙尚书在这儿被隔绝,平日吃饭全靠人送,又日夜为科举之事操劳
因此,要等他喝完了把食盒和那个青花瓷碗拿回来,娴姐姐来洗
等她抬头的时候,余光里那团椅子里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去找,就听身后一惯清冷的声线道
“你坐。”
昭珩起身,把那个座位让给她,俊秀的面庞上依旧是没什么笑容
他只比孙尚书小几岁,可整个人异常冷峻不苟言笑
真的回到了以前那个时候,她与他刚认识的时候
那中秋呢,那赴西北回来他们一同生活的那小半个月呢
那个又算是什么?
他把那些记忆都抹了去,眉眼里再也不见一丝的温柔
云喜叹了口气,怀疑那几日只是自己恍恍惚惚中做的梦
昭珩理了理同样青色的衣衫,他穿青色极其好看,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更加冷白
活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那股清冷矜贵的气质,与这间茅草屋格格不入
云喜也没有与他多加推辞,虚与委蛇,她站了这么久,本来也就站累了
昭珩一说,她便也就坐下了
孙尚书赞赏的目光望着世子爷,对,就是该这样做,早就该这样做了
小姑娘用白皙的手指一点点将青色的衣裙理的一丝不苟,顺滑地贴在牛奶似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