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盛产奇珍异宝,昭九爷奉圣上口谕,一路上舟车劳顿,晃晃悠悠到了临安城内
寻古董瓷器,名贵字画
夜幕降临,他去摊位上打眼,小摊贩无意中跟他透露,想要真字画,出了巷子往南拐,红门绿瓦,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的人家去寻
不巧,途中遇上云喜。他的马儿受了惊,在街上横冲直撞,连路边阿婆的水果摊被撞翻了,水果咕噜噜滚了一地
昭珩悠哉旁观沉思之时,好事者云喜上前将其怒骂一通,义正言辞
“你撞翻阿婆的水果摊,甚至险些撞倒阿婆,不赔礼道歉也就罢了,为何做抱臂旁观之态?”
她轻蔑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又补了一句,“果真是个没教养的。”
众人纷纷指责,有几位好心人低头帮阿婆捡路边的水果
“穿得人模狗样,做事却这般污秽不堪。”
“真是个没教养的。”
“穿着光鲜亮丽,却来欺辱百姓,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算什么能耐?”
“没眼色的,还不管管你的马?”
人群中吵闹声此起彼伏,起起落落
岑玉牵了马来,一群人围成圆圈,王爷,和一位老妇被圈在中间,要是他没看错的话,旁边还有位姑娘
却见自家王爷面色铁青,临上车前凑姑娘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即姑娘回了句话,王爷脸色更加阴沉,冷哼一声甩手上车
留下一众人和绵绵不绝于耳的嘈杂
“这位爷是京城来的吧?听口音不像咱临安人。”
“管他哪儿来的,就算是皇宫里来的到了咱这地方,也要守我们规矩不是?”
昭珩调动内力把怒气平息下来,按照小摊老板说的,到门口有两个石狮子的人家拜访
门口小厮通报,祖母命长子云京盛接待。
他坐正厅里右侧第一把椅子上,云京盛位于主位
他见此人气度不凡,非同寻常人家,待人接物便谨慎了些
“不知公子要字画何用?”
“自然是收藏,观赏之用。还请云先生忍痛割爱,以成全昭某的私心。”
“我室内珍藏几幅字画,公子可从中取一幅。”
昭珩随云京盛去了书房,垫着凳子从书格顶端拿出一个雕花梨红匣子,小心翼翼地捧出卷轴,把字画一一打开,平铺在书案上
饶是自小伴着字画长大的昭珩都惊了,唐寅唐伯虎的真迹,王羲之的行书
这些字画随便拿一副出去便是价值连城的好物件
“公子可随意挑一副。”
他本想将这些字画全部包揽下来送给那皇帝,现在反倒不好意思了
随意拿了一幅画,手朝着绣着兰花云纹的袖子里探去
云京盛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将他拦住,笑了笑
“公子不必使银子,这画,是送给公子的。”
昭珩的手一顿,这是他没想到的
“难得遇知音,公子不必拘谨,务必收下云某的一份心意。”
“那昭某在此先谢过云先生了。遇云先生,昭某实乃三生有幸。”
“公子客气了。”
待昭珩两人坐马车离开后,云家宅院恢复以往的平静。
云京盛刚把字画放回原处,屋外脆生生的银铃声响起
“爹爹!”
“哎,云喜回来了!”
“爹爹,刚刚那人是谁啊?爹爹为何对他如此客气?”
“那位公子啊,爹爹也不认识。”
“那为何您把最喜爱的那副徐悲鸿的马儿送给他了?”云喜仰着白瓷细腻的小脸看着父亲,“女儿刚刚还同他吵了一架呢,那人不配您称为公子,公子当是温文儒雅之人的称呼。”
“什么?同他吵了一架?”云京盛一惊,“快,同爹爹仔细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云喜见爹爹骤然变白的脸色,心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也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告知了父亲
云京盛脸色白转乌青,阴沉沉地丢下云喜一人,起身就往外冲
急慌慌地甚至顾不得看脚下,还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云喜趴在娘亲房外的窗沿边,竖了只耳朵紧贴着纱窗仔细听屋里谈话声
隐约传来娘亲的惊呼
“云喜怎么会得罪昭家人!”
“我也不知,云喜同我讲她今日上街游玩,恰巧碰上昭公子的马儿发狂,便把昭公子连带着训了一通。”
“你怎知那就是京城那位?他并未自爆身份,万一不是昭公子呢?”
父亲叹气声,“夫人,我不会看错的。虽只是年幼时见过他一面,可一个人的气质内涵,不会随着年龄改变的。况且,昭姓属罕见姓氏,一般只有皇家才敢用昭字。”
“那怎么办?”母亲焦急的声音透过窗纸传出,“那我们云喜怎么办?那位,可是个疯的。”
“这个哪里用夫人说,京城这位爷的事迹都传遍了。我们小门小户,哪能与他们较量,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夫君,这下可怎么办啊?”
云京盛把她拥入怀里轻拍后背,嘴上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夫人,我们云喜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可她得罪的,可是昭公子啊。”母亲的哭腔一下一下刺在云喜心里。
她不知道,方才她在街上出言顶撞的人竟是那位,昭九爷。
据说,京城昭九爷,得当今圣上器重,溺爱无度
朝堂上一位大学士出言反驳了昭公子一句,第二日,城墙上便悬挂着他的人头。足足七日有余。
大学士的发妻在城墙门口跪了七日,昭公子未有一丝动容。
只淡淡一句,“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不久,其发妻也上吊而亡。
她幼时逃学去戏园玩耍时,台上说书的老先生就是这么讲的
许是童年阴影太重,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实在难以想象,那位温文儒雅的男子背地里杀人不眨眼的狰狞模样
云喜回了屋里,丫鬟香兰迎了上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差?”
云喜摆摆手,便一屁股坐在床上,委屈巴巴地望着香兰
“香兰,我可能要死了。”
香兰神色慌张,急忙去捂云喜的嘴巴,“小姐,这些话可千万不能乱说,不吉利的。”
“是真的,香兰,我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你了。”她抽泣着扑进香兰的怀里
“小姐,不会的,香兰会一直伺候小姐,随时陪在小姐身边。”
中午日头正盛,云喜小院里明晃晃的,窗纸闪着金光似的耀眼
父亲最疼她,当年分家时忤逆祖母也要把最好的院子给她
李嬷嬷进门来报:“小姐,祖母叫人传话来,有事找您,让你去找她老人家。”
云喜画眉的手微顿,转头道,“祖母?这么快便得知消息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也躲不过
她还未走到正中央
“跪下!”祖母坐在中堂大声呵斥刚进门的云喜
伯父一家三口也在
她看到父亲满眼的心疼和无奈,本想怒怼的话生生咽进了肚子
掀了衣摆,端端正正跪在堂前正中间
仰着小脸直直地盯着主位上的老太太,一丝也不闪躲
“喜丫头,你可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荒唐事?”
“晚辈不知,还望祖母明示。”
“你荒唐!得罪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昭公子,竟然还不知错!我们云家,有几个脑袋够你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