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马车车厢里,刘宇惊恐的看着那人摘下了面具。
即使光线昏暗,但他仍能看出眼前之人皮肤很白,身材有些瘦弱,穿着普通的长衫,似乎像是个书生。
刘宇肥胖的身躯拼命的挣扎起来,还未伸出手,只见眼前一花,手脚一痛。他的手被狠狠的扎了起来,痛得几乎快断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与眼前瘦弱的年轻人之间巨大的力量差距,索性也不再挣扎。肥胖的身体早就被酒色掏空,刚刚那一下几乎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毛巾被摘下,刘宇能感觉到近在迟尺的那道盯着自己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又冷又利。
“你.....把面具戴上。”刘宇近乎哀求的说道。
那年轻人似乎觉得有趣,轻笑一声,开口声音温暖浪漫。
“你第一句话就想说这个?”
闻言,刘宇低着头不愿抬起,呐呐说道。
“我知道规矩的,看见你们的脸,我就活不了了。”
随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急促的开口说道。
“我有钱,很多钱,也有权,能帮你们办事。别杀我,你们要什么都可以!”
“刘大人果然很识时务啊,狗养狗养。”年轻人发出了玩味的笑声,手里的湿毛巾像是鞭子一般一下下的抽打在刘宇肥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刘宇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在能够咬牙忍受的范围之内。
“我很识时务的,你别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放心,刘大人,你可是我的贵人。”年轻人笑着说道,手中的力道却加重了,湿漉漉的毛巾打在刘宇的脸上带着沉闷的破风声。
“你不会死的,抬起头来。”
“不要,求求你!”刘宇脸已经被抽红了,甚至渗出了点点鲜血。
“我说,”年轻的语气顿时变得森然,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让你抬起头看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命令!”
疼痛之下,刘宇屈服了,颤颤巍巍抬起头,又被狠狠的抽了一毛巾。
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刘宇紧紧的眯着眼,只留了一条缝。而这时,狠辣的抽打也停止了,刘宇也终于看清楚了眼前之人。
年轻,长得极为好看。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样一个年轻人,仔细看了看,刘宇又思索了一阵。最终确信没印象,没见过这人。
“你是谁?”刘宇问出了这句世间最俗气的话。
“一般来说,你这个愚蠢的问题会让你丧命。”年轻人摇着头说道,“但你很幸运,我是天底下最宽容的人,且心善。”
“就算你打我妻子的主意,我还是决定留你一命。甚至把你当成贵人,供起来。”
一听到妻子,刘宇童孔勐地扩散,嘴唇哆哆嗦嗦的说道。
“你.....你是云中伯?”
秦墨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冷然笑道。
“恭喜你,答对了。”
说着,秦墨从身后掏出了针管,尖锐的针头让刘宇顿时头皮发麻。
“你......你有话好说,我们都是朝廷命官!......你......我。”刘宇整个人不住的往后缩去,满脸惊恐的看着秦墨。
“放了我,放了我!”
“嘘!”秦墨竖起食指,嘘声道,“不要喊那么大声,我会敲掉你的牙齿的。”
“我是大同巡抚,我是大同巡抚!”
“你很快就不是了。”秦墨阴森森的笑着,一拳接着一拳挥出,将刘宇生生砸得鲜血飞溅。
直到刘宇再也没有力气求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墨将针头扎进他的脖子。
“你对我做了什么?”刘宇气走游丝的问道。
“刘大人,语气不要这么生硬嘛。”秦墨将针管收好后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还是喜欢你刚开始那副求饶的模样,你现在让我很没有面子啊。”
“你就是个恶鬼!”刘宇冷冷的看着秦墨,“云中伯,你杀了我,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啊嘞,刘大人,开始桀骜不逊了啊?”秦墨啪啪啪的抽了刘宇几巴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你不会以为你还能当巡抚吧?”
“实话告诉你,刚刚给你打的药是一种能让你手脚不听使唤的东西。让你卸任巡抚的任命已经在路上了,你孝敬的太监刘瑾亲自给盖的大印。”
“等到明天府衙的人发现我不见了,都会来找我的!你能瞒多久?”刘宇瞪着秦墨说道。
“巡抚大人,你还是真是天真可爱啊。”秦墨又抽了刘宇一巴掌,甩了甩脸上的鲜血,看着被抽成猪头的刘宇说道。
“巡抚大人逛青楼逛个几天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几日之后改任命就下来了,我提前告诉你吧。刘大人你啊突发恶疾,不再适任大同巡抚。”
“你会被发落一个小职位上,而大同呢又很需要刘大人这样的人才,即使刘大人身染恶疾,但也一定能身残志坚的守在岗位上的对吧?”
“这些.....嘶嘶!....不过都是你的幻想罢了。”刘宇已经知道自己难逃厄运,仍旧嘴硬说道。
“随便你吧。”秦墨拍了拍手说道,“我本来想从刘大人你的眼窝刺根针进去,切掉你脑子里的东西,好让你安静些。”
“但又怕你变成一个傻子,这样做也有些不人道。所以我说过,你很幸运,遇上了如此善良的我。”
说道这,秦墨朝着被吓住的刘宇说道。
“刘大人,说晚安吧?”
“什......什么?”刘宇思绪还停留在秦墨刚刚描述的那种可怕的刑罚中,勐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浑身颤抖着。
他发誓,眼前之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疯子。怎么会有人,公然对一城的巡抚下手?疯子!
“晚安,刘大人。”
话音落下,刘宇眼前顿时出现一个拳头。砰的一声,刘宇直接晕死了过去。
昏暗的月光下,秦墨走出了马车车厢,用湿漉漉的毛巾擦拭了手中的鲜血。随后扔进了马车之中,七八个人瞬间围了过来。
“姑爷。”几人齐齐喊道。
“动手吧。”秦墨吩咐道。
“是!”七八个人应声,随后四散而开,将地上的老奴尸体扛走,其余人进车厢将刘宇也带上了另一辆马车。
处理过现场之后,秦墨也隐入了黑暗,悄然离去了。
回到云中伯府,沉三几个人还没回来,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秦墨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今天这件事,他准备了很久。甚至在刘宇踏上了来大同的路上,秦墨就已经开始准备礼物招待这个远道而来的“肥羊”。
他觉得刘宇对他有威胁,所以选择提前下手。本来他还苦恼怎么找理由,谁知道刘宇会胆大到这种程度,盯上二娘了。
刘宇这一次是自寻死路,也怪不得秦墨下狠手了。不出意外的话,刘宇这辈子都要被困在大同,感受被压榨油水的感觉。
终日打猎终是被鹰啄瞎了眼,这是世间一件寻常的事情。既然有猎人,就会有猎物,两者的身份并不是固定的。
只是先前刘宇没有遇上秦墨这等人,现在也算是体验了一把被狠人算计的经历。阴沟里翻船,栽的死死的。
对此秦墨倒是没有太过于得意,或者说并不值得他得意。与他即将面对的敌人相比,刘宇只是阻碍他掌控大同的一个绊脚石而已。
时间过的太久,秦墨几乎快忘了他还是一个书生,一个夺了弘治朝最后一个状元的书生。诗词歌赋离他太远,本该执笔的手染了太多的鲜血。
他也不愿意这样的,但是这个世界本就是浑浊的。当浑浊成了一种常态,清白就是罪。从一开始,他面对的就是人生逆风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