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殷岚回答，胖阿姨就跟点了手游的闪现技能一般，飞快跑出来，唯恐他逃了一般，白胖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往房子里拖。边拖边笑眯眯道：“别客气，看过以后不租也没事的，我这儿又不是黑店。”
“我不是……”
一句话没说完，殷岚已经被胖阿姨一口气拽到三楼。
刚踏入三楼的走廊，他就感觉到气氛明显不太对——三楼因为缺少树荫遮挡的缘故，按理说采光要比一楼、二楼好得多，但他置身这层楼中，却有种灰暗又压抑的感觉，甚至还有轻微的耳鸣。
胖阿姨的嘴在开开合合，殷岚努力去听，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有更多更细碎的私语声呢喃不断，带着幸灾乐祸的情绪和恶意。胖阿姨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时，殷岚觉得好像有数道沉重的视线压在自己身上。
他猛地转身回头，正好跟藏在斜对面房门后的一双眼睛对上了。
“吴金船，你在那鬼鬼祟祟干嘛呢！”胖阿姨雷霆一声吼，吼走了缠绕殷岚的异样氛围，也把门后偷窥的人吼了出来。
名叫吴金船的人穿着和尤朋类似的工装，身高中等，体型敦实。长了张方正的脸，但一双眼睛却很细长，几乎不清他的瞳孔。他身后的房间里还有两个同样穿着净心家政制服的人，手上都拿着扑克，显然这群人又在打牌。
吴金船赔笑：“这不是听到这边大白天有响动，以为又是……才悄悄瞅一眼吗？”
闻言，胖阿姨立刻紧张地瞪了他一眼。
殷岚借机问：“这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会有问题呢？！”胖阿姨回答的声音大得震耳欲聋，穿拖鞋的脚却心虚地蹭了蹭地上没铲干净的蜡烛印。她转移话题地挥手指向房间里：“瞧瞧，卫生良好，床啊桌子啊这些基本家具都有，拎包就能住。这边还有个小卫生间……”
哐！
不等殷岚看清楚卫生间里的情况，胖阿姨忽然把刚打开的隔间门又关上了。
“上一个租客把里面弄得有点脏，不过这是小问题，回头我给你扫干净就行了。怎样，要租吗？带独立卫浴的单间可不多，只是我们这儿不供热水，想洗热水澡的话你得自己装个热水器，以后退租时如果不拆走，我给你免一部分租金……”
刚才地上一闪而过的那滩紫黑色的液体是血吗？
感觉再拖延下去，这位房东阿姨恐怕就要拿合同来了，殷岚赶紧说：“其实我是来找人的，暂时没有要租房的打算。”
“不租房？”胖阿姨肉眼可见的失望，态度立刻冷淡了许多。“早说啊，这么大个人，长一张嘴也不知道是干嘛的……你找谁？”
“尤朋。”
“啊？”
双眼盯着地板，殷岚撒谎道：“我家以前的清扫都是他负责的，这次也想找他帮忙，但联系不上他，只记得他好像说过他住在这边，所以顺路过来看一下。”
“那个晦气人啊，他手脚可能不干净的呢，小帅哥你还是找别人帮忙吧！喏，老吴他们和尤朋都是一个公司的，你找他们也一样。”把殷岚往吴金船的方向一推，胖阿姨念叨着什么，锁好门下楼去了。
吴金船从衣兜里掏出根烟，往殷岚这边递了递，见他摇头拒绝，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把烟点燃，只摆摆手示意殷岚去屋里坐。
“小哥，你家需要清扫的房子地址是哪？在我们公司官网上下单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从我这边下单我给你算个优惠价……”说着，吴金船已经调出手机APP上的电子名片。
“泉河公寓。”
此话一出，殷岚明显能看到吴金船的手抖了一下，接着也不等他扫二维码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我忽然想起来公司最近在查接私活的，要不您还是从官网下单，公司会给您安排合适的人过去的。”就这短短几秒的功夫，吴金船赶殷岚走得意图已经和胖阿姨一样明显了。
对此，殷岚求之不得，他离开几人打牌的房间，临走前看一眼被胖阿姨重新锁上的房间，又回头看看净心家政的这些人，缓缓问：“那房间是不是死过人？我刚才好像看到洗手间有血。”
没管自己丢下的这些话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心理阴影，眼看日头西下，殷岚加快脚步离开出租屋。他走出大门时，还听到胖阿姨的那扇窗户里传出她跟某个人打电话的声音：“还是那个房间，又出怪事了，你再来给我看看……什么已经处理好了啊？！你这处理屁用都没，你要不来看我就告你诈骗了……”
把嘈杂声抛在脑后，殷岚骑上共享单车往自家公寓赶。
今天这趟也不算白来，至少他刚才发现了一点问题——净心家政的员工跟房东胖阿姨身上都缠着不吉利的黑烟，这黑烟和尤朋身上的类似，只是略淡一些，显然尤朋并不是唯一关联者，他只是比其他人更倒霉而已。
不知道云淞他们的招魂仪式准备得如何了……
殷岚拎着打包的食物回到泉河公寓，刚进门就有种惊艳的感觉。尤朋不愧是专业人士，之前还灰扑扑，看起来到处都透着陈旧衰败气息的公寓内部经过他一整天的辛勤劳作，不说焕然一新，至少可以说像适合活人居住的地方了。
这让殷岚忽然觉得不那么心疼自己买的两人份晚餐了。
在客厅的茶几上摆好餐，殷岚刚拿起筷子就听尤朋问：“那个……那位云大师没住这边吗，他晚点会不会过来？”
“放心，天黑以后他会来的。”看着窗外只余下一点红霞的天空，殷岚估计应该快了。
果然，他们刚吃完饭，墙上的老挂钟响过七点，云淞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套间门口。他也不等人邀请，自己在主人椅上大大咧咧坐下，便问尤朋：“让你买的纸钱呢？”
尤朋立刻拿出厚厚两扎黄纸钱。
“去院子里烧。”一把抢过茶几上的打火机，殷岚以房主的身份把准备直接在客厅里烧纸钱的一人一妖赶出门。
开什么玩笑，自己继承泉河公寓的过户费还是靠祖父留下的存款支付的，这么大的地方以后维护起来可不容易，不能让人随意造作糟蹋了。
云淞冷哼一声，倒也配合。
他们从杂物间里翻出个显然有些历史，内部几乎被熏成全黑的铜盆，由云淞指点着，尤朋亲自动手点燃纸钱，一张张扔进铜盆里，边扔边唤亡者的名字：“赖加义，赖哥，来领钱了，有什么不放心、要跟兄弟交代的，你就说……”
殷岚在一边旁观，有些怀疑这么早的时间和这么简单的“仪式”是否有用。
疑问的念头刚生出，一阵诡异的晚风就卷着纸钱烧过后的黑灰飘上天，接着门廊的路灯闪了闪，赖加义染血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