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青被那女子搀扶着坐下,便离去。
他极力平复呼吸,流光闪过,洁白的莲花再度浮现,将陈世安与他两人隔绝外世。
他习惯性的一摸口袋,可惜烟没了,幽幽一叹,又看了陈世安许久方才问道:“对于你的父亲,还有几分印象?”
陈世安摇了摇头。
“没印象了。”旋即他又补充道:“他绝不是一位好父亲,至少这些年,我过得很不好。”
“不。”
叶长青严肃且认真的否定了:“他是位好父亲!”
似乎之中隐情不能细说又或者他没时间说了,最终他叹了口气道:“至少他让你活到了现在。”
陈世安有点不太理解,他想问些什么,但叶长青摇了摇头。
“你父亲死了。”
陈世安一听,身体一阵虚脱,虽然他说着不在意,或许是真的不再在意,只是那种血浓于水的链接,毕竟不是说断就断的了的。
莫名的伤感凭空而现,他的胸口异常烦闷,压抑。
“这是他的遗物!”
叶长青取出了一块方石项链,以及一把古朴的横刀,这种长直的刀,陈世安在史书上见过,横唐刀。
“他曾说过,方石是维系某个世界的钥匙,究竟是什么的钥匙我不知。”
“那刀是一古老物件,名瑶光…不对。”叶长青吃力的摇了摇头又道:“陈平叫它平乱刀。得到它的那一天,他说,要平尽天下祸乱,故此命名。”
陈世安双手接过,不论是方石还是平乱刀,明明都是冰冷的死物,可他却生出莫名的暖意。
“所以他也是军人?”陈世安问道。
“对,他是!他亦战死沙场,你可以认为他对不起你,但他对得起夏族万万人。”叶长青笑道。
“未来的路怎么走你自己选择,当然,他更倾向你当个普通人,老老实实的过完一辈子。”
陈世安苦笑:“你不来找我,告诉我这些,我才是平凡的普通人。所以,我也可以理解为,你不想让我平凡?”
“哈哈哈,哈哈哈~推荐信已经帮你写好了。”叶长青全身破烂,却取出了一份完整无缺的文件,上面是他的寄托。
陈世安双手接过。
“对了,你是陈平孩子,亦是星空的宠儿,封印了你十六年的永夜,已经离去,有空的话,你可以…多看看星空…多看看你的国度…”
叶长青离世,那隔绝一方的独立空间兀然瓦解,陈世安心神回归。白羽与吴昊并未清楚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看到那个斩神男人静静的靠着陈世安的臂膀。
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
陈世安满脸哀伤,可偏偏又流不出一滴点眼泪。
“那就是星辰么?好怀念呀。”陈世安抬头望天,天上的群星似有所感,皆绚烂无比,很快他便昏死了过去。
三天后。
江浙军政特殊处,陈世安睁开了眼睛,他突兀坐起。
“难道是梦?很显然不是。”陈世安瞅了眼一旁的平乱刀,摇了摇头。
“你醒了?”一位白衣的少女走了进来,她是今年入职江浙军政特殊部门,名叫蔚蓝,此时却成了照料陈世安的护士?
“这里是?”
“军政特殊部门,你醒了就赶紧去审讯室吧。”
“审讯室?”
“作为完整经历屠神历程的幸存者,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记录史册的事情么?有些人,他要名垂青史…而你,是他的见证者!”蔚蓝越说越激动,不断向陈世安逼近,甚至想切开他的脑袋,回顾那一幕。
“停!”
“我去。”陈世安拦下了不断逼近的少女,随意喝了几口粥后便来到了审讯室?
说是审讯室,这里更像个教室,此时吴昊、白羽两人在那苦着脸写着小作文,军政特殊部门对他们的要求是写下那日发生一切。
“你们?”
“嗯?”陈世安一瞥,发现了楚枫00123小队队员也在,他们居然还活着。
似乎是看到了陈世安的疑惑,楚枫解释道:“那时古神只顾着恢复自己,吞噬灵魂。还来不及收拾我们,那壁垒便被叶将军斩开。”
短暂的交流后,一位戴眼镜的书生走了进来,像是民国时期的读书人,拍了拍手中的书,打断了所有人。
“你好,我是京都,军政中央特殊部门的特察员刘辰,我想了解些情况。”
“可以。”
“结合00123小队以及吴昊、白羽等,我对你经历的事情已有了一定的了解,但依旧存在几点疑虑,请你配合。”刘辰一边问话,一边记录。
“没问题。”陈世安大方道,微笑着寻得一把椅子,静静的坐了下来,面前之人出人意料的平静与安宁,让刘辰有点不太适应。
“第一,你为什么能隔断永夜之主的侵蚀?”
陈世安摇了摇头。
“这点我也奇怪,黑夜给了压迫感,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好。”刘辰点了点头,记了下来。
“第二,白羽说,你曾经用狙击步枪重创了永夜之主?”
“重创?”陈世安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是我?估计吓坏了,出现幻觉了吧。”
刘辰皱了皱眉目:“他说你重创了永夜之主,然后再结合00123小队,永夜之主为了自保,献祭神国子民?”
“不是我。”陈世安摇了摇头,这份荣耀是只属于叶长青的,他不想涉及,二来也不想暴露自己那古怪的能力。
“或许是叶将军?”陈世安猜测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叶将军为什么会出现在清城?”刘辰又补充道:“叶长青就是叶将军。”
陈世安摇了摇头,刘辰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最后在书页上记下了一行字,“陈世安不知道,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不愿意提及。”
“可以,我的谈话结束了。将你经历的一切书写下来,签字画押,你就可以走了。”
“谢谢。”陈世安微笑道。
“不客气。”刘辰回道便出了门户,门外,两位老者旁听,刘辰出去后,几人翻阅着谈话记录。
“这个孩子不简单。”
“确实,他有陈长青的入部推荐书。”刘辰纳闷。
“哪个部门?”
“华夏最高特殊部,诛神部。”
“卧槽!”两个老头神情古怪,但很快平复了下来。
“他凭什么确定这个少年有这个资格?”白发老头平复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放心,已经将他的血样送去了京都,就像元素周期表一样,纵使不知道那个元素是什么,但神域位次是可以确定的。”刘辰说道。
八字胡老叟微微点头,也提了自己的疑问:“华夏北斗探测到,清城县的永夜之主是一尊完整的神,这意味着它拥有伴生神器。”
“很难想象,仅凭他叶长青的众生平等,能够将其斩杀,这之中一定存在着什么事情,或许是那孩子有所隐瞒,也有可能是他真的不知晓。”
很快小护士蔚蓝跑了过来,看了眼几个京都来的大人物正在暗中偷窥,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咳咳…”刘辰尴尬一笑。
“结果出来了…”小护士瑟瑟道:“陈世安并非叶长青的私生子,生物学遗传概率仅为0.0001%。”
“这样。”两个老头肉眼可见的失望。
“记录完,就放他们回去吧。”
是夜,陈世安得到了军政的灾后补贴,扣除税外,也有将近一万,他寻得一处旅店,上网查阅资料后才发现,网络上漫天世界都在传一个消息。
“华夏江浙,清城县,因为海啸,全灭。”
“军政在隐瞒乱世?也对,若是让平民知晓内幕,那必然会引起没必要的动乱,百害无一利。”
陈世安很快便想通了一点,同时也为军政部军人感到悲哀,守万万人之先,却不被万万人知晓,这盛世是他们用血肉骨换来的,无人祭奠,无人感恩。
陈世安取出了叶长青所留的信件,信壳很厚,里面却仅有一页血红色的绯纸,陈世安大致阅览,这是一封推荐信,让他通过军政特殊部队的考核后,递交上去,加入华夏“诛神部”,落款签名处洋洒又飘逸的叶长青三字尤为显眼。
“诛神,还真不怕我死。”陈世安苦笑着呢喃道:“下一站,江浙杭城!”
窗外,群星璀璨,似乎是想起了叶长青所言,陈世安在几度思量,还是决定去天台,好好看看这满天星辰。
“被永夜封印了十六年?星空的宠儿?”他不理解。
天台之上,陈世安认真端视着辽阔无边的黑夜,与清城的永夜不同,这里的天穹,群星璀璨。
微风徐徐吹过,将陈世安额前刘海吹的跌宕起伏,若你在此,这样看过去,少年再平凡不过,可是很快便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陈世安身畔凭空出现了一道石门,门的后面直接接轨冰冷宇宙深处的一角,门后有星辰废墟搭建的石阶,石阶两岸众生万相,无尽星域的生命周期被拉短到极致,一片又一片星系自要远处袭来,它们诞生,湮灭,如是轮回。
可惜这一切陈世安都看不到,他失去了自主的意识。
石阶的尽头有十道未知材质的黑色锁链,自无尽宇宙虚无之处垂落,缠绕着无尽星辰,还有一具金色的女性尸骨。
陈世安摇摇晃晃的来到她的面前,诚惶又诚恐,那具金色的尸骨,空洞的眼眶处竟然落下了金色的眼泪,一滴又一滴。
她咬合着颌骨,可没有声带的她,如何能发出声音?
她背对众生,对着冰冷的宇宙斩出无瑕一剑,大片星辰开始湮灭成灰,最后所有的星尘凝聚成灰,洋洋洒洒的飘落在陈世安身畔。
而那具尸骨,也化为点点星尘,永远消散在世上,与之相反的是,陈世安的体质发生了质变,血肉骨都被提升到了人之极境,整个人看是去晶莹剔透,不染纤尘。
这一切陈世安并未知晓,他此时深陷梦中。
梦里,陈世安觉得自己好轻,脱离地球引力,也脱离了太阳系的引力,甚至脱离了银河系的引力,他来到了永恒冰冷的深处,看到了一座魁伟的宫殿,宫殿门前,站着一个与他十分相像的少女,她的对立面是众生之神,足足有数千尊之多。
她单手执剑,光辉散落处,众神陨落。
“宙宇诞生之初,星衍便在,那时的你们不过尘埃。”
“哈哈哈!”
“我们是天地法则的延续,你斩我们无数次,我们便复生无数次,你终将会比我们先走……”
陈世安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缓缓苏醒,而他的身影,也再度出现在了旅店天台之上。
“好真实的梦!”陈世安刚想擦拭额上的汗珠,便惊悚的直接炸毛。只因在他耳畔,有未知的存在,一直呢喃着一句话。
“快快长大,带我们回家!”
“我真他么……”陈世安摇了摇头又说道:“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