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已空，不见故人。
王凡起床前看到枕边放着一封未开封的信纸，封面写着王凡亲启。
他的心一阵猛烈的跳动，手指不受控制地出现抖动，屏住呼吸才撕开了信纸口。
“笨小子，路漫漫其修远兮。白龙塔、藏书阁里，不止你一个人想要跨入修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将来，我们再相会。……。”
王凡读完信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
老头子没事就好，他有自己的选择，谁也阻拦不了。
令狐贤等人说王凡害了老头子。
可王凡读了老头子的亲笔信后，才知道这个八十三岁的老头子心怀大志。
老头子下山，他要游历人间。
……
王凡来到白龙塔外，夕阳已向西山落，西边的天空一片通红。
只见四个院丁默默地站在塔院内扫地，他们代替老头子成了藏书阁的守藏员。
最小的十四岁，最大的二十岁。
青林书院的院丁，大多数目不识丁。
当他们成为守藏员，十有八九只能做辛苦的体力活。
如此下去，他们的余生十有八九与修门无缘。
即便他们其中一人拥有天灵真体，那也无济于事。
因为院丁很多都是孤儿出身，从小营养不足，加之目不识丁，就算给他们修士的灵卷也无法逆转贫苦的人生。
人生就像下棋一样，一步错，步步错。
王凡的人生棋局才刚刚开始，与他对弈的对手是难以捉摸的命运。
他虽然得到了修士的认可，但是还不知是天灵真体或无灵修体。
天灵真体，出生时体内拥有灵气的学子。
学门通达后，可在五年内成为修士。
无灵修体，出生时体内没有灵气的学子。
学门通达后，少则十年，多则五十年才能成为修士。
一个天，一个无，一个真，一个修，结果却是天壤之别。
学子无法知晓自己是天灵真体，还是无灵修体。
他们只有通过修门考核，跨入修门后才能验证出来。
“公子好。”打扫卫生的院丁们放下扫帚，先是鞠躬行礼，才能开口讲话。
“早。”王凡回应道，他随即拾起栏杆下的扫把，埋头清理塔院的灰尘。
他等的人还没有来，闲来无事做起了老头子常做的事。
其中一个机敏的院丁见状，跑到王凡的面前想要一把夺过扫帚。
“公子，请您不要为难小杨子了。谢管干看见，会打骂我们的。我们要是做不好，就会断了生计。”小杨子委屈巴巴地说道。他也就十四岁，手指关节却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王凡听到，立即把手中的扫帚归还给了院丁。
那院丁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做错了。
“我在这里给你说声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读书读愚钝了。”王凡回应道。
他对眼前的院丁行礼，然后掏出一本书卷塞进了对方的衣袖里，直言道：“这本《千字学》陪伴我十年有余，如今赠予你，希望你也能识文断字。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也能跨入学门，甚至是修门。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来找我。我叫王凡，明德堂的学子。”
小杨子激动地手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再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回应道：“王公子，您就是那个突破重重考验，晋升为学士的旁听生？您的事迹早已传遍书院，好多伙伴都当您是楷模。”
“我的事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你才十五岁，路漫漫其修远兮。你只有不断地努力，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小杨子行礼道谢后，拿起扫帚又清理起塔院内的灰尘来。
因为谢三木来了。
“王学士，您果然在这里。”谢三木皮笑肉不笑，大声道。
“令狐学长唤我了？”王凡直言道。他对谢三木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感到恶心。当年王啼明跳湖，他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三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旁人不知情，还以为他是王凡的老仆。
这态度，怪不得谢三木能在青林书院当差二十八年。
“王学士，学慧殿在学知殿的后面，只有书院举办重大集会时才会开门。这次邀请您，是学子们的荣幸。”谢三木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他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懈怠。
路过的学子，都以为王凡在欺压谢三木。
“谢管干，你带路就好了，我对书院的了解并不比你差。”王凡回应道，他不想和对方多费口舌。
谢三木见自己被王凡看透，胸前青筋暴起，心里充满了不悦。
此刻夜下黑，他再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
学慧殿内，上百盏油灯使大殿变得明亮起来，没有阴暗的角落。
王凡一进入大殿，众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见过学友们。”王凡毕恭毕敬地说道，并弯身行礼。
众人见状 ，无不起身回礼。
此等虚荣，王凡如芒在背。
回礼的人不全是笑容满脸的，有的人冷眼相对，有的人侧目而视。
王凡倒也不惧，他现在是学士，半只脚踏入修门，这些人明里不会对自己做过分的事。
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凡要小心地是那种背地里作妖的人。
三把大学椅摆在殿堂的中央，从左到右分别坐着正心堂的首席学长田明义，格物堂的首席学长令狐贤，明德堂的首席学长饶石正。
饶石正冷冷地看着王凡，他就像是从未认识过王凡一般。
“王学士，你就坐在我的身边吧！”令狐贤说道。
懂事的院丁听到，在令狐贤和饶石正的中间摆了一张大学椅。
王凡无所畏惧，直接坐了下去。
学长们见王凡到来，他们右手握着毛笔，左手按压宣纸，时刻准备记录。
令狐贤首先开讲，一阵寒暄之后，讲到了今年的重点，学子备考修门考核。
“有请王学士讲学。”令狐贤高声喊道。
“令狐学长言重了，我还需要向诸位请教了。”王凡答复道。
这些人张口闭口抬高自己，用意显而易见。
当一个人极度膨胀时，那么他就离灭亡不远了。
王凡见对方哑口无言，继续说道：“我这个人不善言辞，从小到大埋头苦读。起初以为读书能跨入修门，直到认识曲先生，教导我致良知，知行合一。他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挚友。”
曲先生？众人不禁疑惑，曲唤星不就是一个老仆吗？
王凡静静地看着，内心毫无波澜。
众人的态度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差一丝一毫。
在这个极为看重地位的地方，没有学子会把院丁当作朋友。
人群中，一些人捂着嘴偷笑起来。
“我看未必。”饶石正并没有看着王凡说话，而是一边翻阅书卷，一边质问道。
令狐贤正在为反驳王凡犯愁，听到饶石正的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